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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天之下，在原野上，无论干旱无论洪涝 在黑夜白昼，在风中，无论冬雪皑皑无论夏雨漫漫 ——它徐行或奔走 一条河流 潺潺或浩浩地，流淌 在传说里，在时光里，欢乐抑或忧伤 如村屋上缕缕炊烟，浑染天空，拂略大地 最初的和后来的 最初的流水是村前的小河，波声如人们的笑与叹息，这个季节来了那个季节走了 后来，父母被生活挤进了山里，伴我的是门前那条沟溪和山脚下小小的水库。被岁月锈蚀的镜子，映不出一个风姿绰约的面庞 再后来，一年接一年地干旱…… 父亲的梦 挣扎着—— 一棵陡崖上的苦楝树，瞠望远处的淼淼大水，感觉那水正汤汤洋洋地流向自己。它想锯了自己，做成那水面上的一条船 一个模糊的清晨，父亲推着独轮车出发了，去疏浚一条很大的河 切近却无以抵达 九岁那年我为自己预测命运：溯流而上，顺流而下……远方有浩大的河水等待我，等待我去畅游，去做一个灌溉者 少年的梦是镜子里的盛宴，无以抵达却多么切近，切近如深冬里透过窗户纸的阳光 我将舀到的一些水从一个瓶子装进另一个瓶子，倒来又倒去…… 多年之后 ……循着父亲小推车的辙印，我见到了你 万千的儿女 曾经我一直离你很遥远，梦里也不曾真正认识你 而你，以你的沧桑，你的波澜不兴，你的旖旎和忧戚，轻轻地揽抱了我 ——我是你万千儿女中的一子 不曾消逝的 泛舟你的水上，我看到父亲的汗珠在今天的阳光下飘浮，跳动，颤栗 鱼儿们在当年留下的土筐瓦罐里安逸着，偶尔浮上来吞吐一串串气泡 都如梦幻，一阵阵消逝了，又一丛丛生起 秋日丝语 那是秋日的下午，岸边杂糅的香气熏醉了我 我在你的臂膊间，行走或者伫立 你用碎银的话语告诉我：河流在沉思…… 河流的哲学 所有的河流，在所有的季节里沉思 芦苇摇曳，鱼翔浅底，云光投影，冰封雪落 河流自言自语，在自己生活的内里沉思着 在路上 河，流于亘古的大地 大地上草长花开，树叶摇落，麦子和苹果每年都重走一遍回家的路 我依稀看到，从河的源头，大地的边缘上，点点帆影如鸥鸟的翅膀，车马隆隆似瀑布訇然 人们在收获 四面八方的人来了，在我迷离的眼光里蜂拥而至 割草的女子放下了镰刀，垂钓的男人收起了鱼竿 在你的身影里寻觅久远而新鲜的诗句 我 一个推不动车也打不了夯的闲人 我要窃取你千万朵的浪花，缀成云朵，做我的华盖 我便行走天下，把我的命融入不绝的流水 永远地出发 河流哦，你这一条河流哦…… （何敬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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