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十大名帖之一：颜真卿与《祭侄稿》

走进十大名帖之一：颜真卿与《祭侄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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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昭日月  笔泣鬼神

——颜真卿《祭侄稿》赏析

   展读《祭侄稿》，让我们回到那悲怆年代，回到那声泪俱下、“抚念摧切，震悼心颜”之时刻。当唐明皇正沉醉于“霓裳羽衣曲”、“芙蓉帐暖度春宵”之时，渔阳鼙鼓已是揭地而来。“安史之乱”全面暴发，战备久废，城池失守，人心溃散，两河郡县大部陷落。唯时任平原郡太守的颜真卿高举义旗，被诸郡共推盟主，联合堂兄常山太守颜杲卿成犄角之势，扼住叛军进逼潼关之路。然奸佞当道，致使唐军坐失良机。次年正月，颜杲卿与季子颜季明，及一门三十人壮烈殉国，“父陷子死，巢倾卵覆”。时隔二年，即乾元元年，真卿又被迁蒲州刺史，侄颜泉明赴河北求得父、兄尸骨，颜真卿援笔之际，抚今追昔，血泪交加，情不能自禁。念及季明来往于常山、平原之间，传递信息，使两郡共御劲敌，而今安在？“念尔遘残，百身何赎”，唯有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情何以堪，痛何其痛。“清酌庶羞（馐）”，祭于面前，待来日，“卜尔幽宅”，倘季明你魂而有知，不要埋怨久客此地，请先享用这些微薄的祭品。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全文沉郁顿挫，爱恨交加，痛彻心扉，令人不忍卒读。

《祭侄稿》历来倍受世人钟爱，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这是一曲急管繁弦，这是一幕悲壮画卷，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哀叹。这是排山倒海的情感倾泻，更是天地间魂归来兮的悽怆呐喊。这是一片浓重的笔墨战场，激荡着生命之光，血与泪在流淌。

让我们走进这篇不朽之作，感受一位老人心如刀割的加速脉博，当情绪由安静至激动，至难以遏制，至全面暴发，伴随着手中之笔的起起落落，伴随着文字之间的勾圈涂抹，满腔的悲愤、哀悼、思痛向谁诉说？多少次义正辞严，又多少次横遭加害。“贼臣不救，孤城围逼”。国难当头，天下仓皇。以身捐国，感此大义。自古贤佞同冰炭，胸中正气永浩然。掷笔处，江河呜咽，山木尽摧。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面对这样一篇不朽巨制，我们已无法再去推求任何的琐屑末节，更不用细究其渊源流变，一切的语言显得贫乏与苍白，留给后人的只有倾诉、接语、对话、一起律动。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原来就是这样地浑然表白，所感、所叹、所哀、所怨、所思、所痛，完整而又真实地倾泻，可以感天动地、泣绝鬼神。

艺术真正的生命是什么？情感。颜真卿用他的全部悲痛给后人做了一次沉重示范。

今天，我们可以多角度去解读颜真卿，感受颜真卿这位硕儒的家学渊源，感受这位名臣的义昭日月，感受这位书法宗师的璀璨夺目。当读罢《颜真卿志》，无限郁结盘绕心头。作为有唐一代名臣，颜真卿历四朝，以其忠贞刚烈，义冠千古，屡经寒岁，不改松筠。若“秋霜喷空，长虹贯日”，临大节而不辱，挽狂澜于既倒，视生死如归途，堪与泰山比寿，堪与日月争光。作为一代文宗，颜真卿虽为名德、书艺所掩，然其修《韵海镜源》、《元陵仪注》，堪称洋洋巨制。著诗文，结集《庐陵集》、《临川集》、《吴兴集》，倡导重文采、文质相适之文风，实开古文运动之先河。作为中国书法的一代宗师，颜真卿革故鼎新，韬光养晦，笔下尽呈河岳，挥写胸中壮气，开宗立派，成就中国书法第二座高峰。颜真卿宦海浮沉近五十年，以其光辉人格，磊落气格，成为耀烁古今的一代文士典范。

书至唐代，法度登峰造极，颜真卿可谓盛唐气象的核心体现，他将中国的书法推向了另一个极致，宽博、厚重、雄强、大气，与王羲之创立的流美、飘逸、蕴藉、淡宕书风共同构建了中国书法艺术的双峰。而《祭侄稿》无疑是颜书气象的一次全面天然绽放，以情运墨，不讲工拙，无意于佳。时干裂秋风，时润如秋雨，时欹侧俯仰，时神情恍惚，灿烂剥落，倾泻于笔端，顿呈万千气象。当我们注目于颜真卿一生浮浮沉沉、转辗不定的曲折路线；当我们用温热双手触摸那雄强宽博的碑额；当我们诵读那气势磅礴、古雅端整的诗文，颜真卿这一清正傲岸形象呼之欲出。反观于《祭侄稿》这一旷世之作，我们更加读懂了力挫千钧、郁郁苍苍、风骨卓然背后的无尽力量。

“江路悠缅，风涛浩然”，“深宜尚慎”（《与蔡明远帖》句），真堪为江湖风波恶也；“政可守，不可不守”（《守政帖》语），鲁公虽受谗言，远贬他方，未降其志也；“止缘忠勤，无有旋意。然中心悢悢，始终不改”（《蔡州帖》语），“虽九死其犹未悔”也。

贞元元年（785年），时年77岁的颜真卿义殉蔡州，朝野痛哭，德宗辍朝五日以示哀悼。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沿着笔墨，让我们用心灵去感受颜真

卿带来的无限感动，去感受这座巍巍巨峰。

鲁公磊落，孤忠岳岳；鲁公嵯峨，千载盛节。

世传“三稿”，“祭侄”佼佼；比肩右军，千秋翰墨。

2012年6月26日凌晨王奇嵩于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