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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母亲去了天堂后，我们家的第一个中秋节。 母亲在世时，我们没能每年中秋侍奉或者享受在父母身边，有些年份，在节前节后回家看看。农村人不会像城里把这样的节当多大的事，每每我们回去，父母差不多都在地里做事。我们没回去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个牵挂，就会给母亲打个电话。记得去年的中秋，我就是与母亲在电话里“团圆”的吧。 要是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回去了，也许会对母亲某些病灶起个警觉，早早把她接到城里来，会不会拦得住病魔对母亲的缠绕和肆虐呢？ 今年临近中秋，心情自然沉重。明明有个牵挂，却不能如以往一样有所寄托和释放。这多年，儿女们与父母的关系，其实总是与母亲的的联系与交流。只管干活、不善言语的父亲是不管这些事的。 有句歌词说得好，“儿行千里，最牵挂的总是妈妈。”当然不能说我们心中没有父亲的位置，我与母亲交流时，总是询问父亲的身体如何，有没有精神，饭量怎样，母亲总是告诉我们，她怎样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每餐总要给做个汤，因为年迈的父亲，还是地里的好劳动力。 可是，一生照料父亲，跟天下女人一样像母鸡一样护佑儿女的母亲，出人意料地撒手不管了。虽然我们再也不必为她的身体她的心情着急和担心什么了，虽然已经快三个月了，但心中仍然存在一种巨大的塌陷。不必牵挂，却更放不下。 Alen理解我，我们决定把住在妹妹处的父亲接到我家来，召集在汉的弟妹们在中秋这一天团聚一下。要是母亲在世，她一般是不会同意的，她总是说，你们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也不年轻了，别为了他们折腾了。但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却总是希望我们几兄妹在哪一家团聚，尽管她根本上不了桌，她宁肯躺在沙发上，看着全家在一起吃饭。最后个把月的时间内，我们兄妹组织了三次这样的团聚，包括五月底的那次举家回乡下。 回想起来，能够满足危重病人在亲情方面的心愿，似乎具有神奇的力量。那天回乡下当年往返，回到医院后，母亲的精神状态并不是我们担心的劳累之后的疲惫和不良反应，反而比住在医院用药要好得多。另两次在三弟家团聚，都是用轮骑推她去的。在家里时间长，我们怕她受不了，她却说没事，状态比在医院好。我们知道，她是希望与儿孙们团聚的时间多一些。 昨天晚上，母亲再也眷顾不上了的我们再次团聚，她老人家应该在天堂里看到了。吃饭前，我问父亲，您最近梦到母亲了吗？父亲高兴地说，梦见了，梦见了，朦胧中，你母亲似乎说要我给她弄吃的。父亲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沉。是不是最近我们亲候母亲少了些？是不是我们做儿女的在您去天堂后，没有尽到我们的本份呢？我克制内心的一丝不安，没事一样对父亲说，那好，我们等会首先给母亲“请饭”，父亲连声说好。 我之所以问父亲梦到母亲没有，是因为母亲离去好长时间内，只有父亲一人在家守着，这段时间，他总是梦不见母亲。说实话，母亲生前应该很少能够感受到父亲的关切，可掉单了的父亲却为此白天晚上无法入眠。半夜里，父亲睡不着，就坐起来，呆呆地望着母亲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我专门为父亲的洗的，没想到父亲就把她放在床头挂历上。因为梦不见母亲，父亲甚至要三弟带他去问过当地的“灵姑”。 我们怕父亲因此拖垮了身体，索性把他接到城里来，换了个环境，他吃得有保障，睡眠当即得到改善，熟悉了周围的一些人，并能够帮助弟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们劝他放下房前屋后的庄稼和蔬菜，后来终于有了能够在城里住下去的打算。最近，思想从来不复杂，平时不太爱操心，又不善言语的父亲逢人便说：“他们母亲的福，都让我一个人来享了。” 席间，从来不理家里人情事故的父亲，还从兜里掏出钱，给孙子孙女们，说是买笔和本子。事后父亲说，你母亲在，我从不管这些事。她不在了，我应该管的。父亲做的说的，让我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这份感动，当然有对母亲的怀念，也有我对父亲的再认识。我心里说，母亲不在，为难父亲您了。Alen笑着对我说，你真的把你父亲当“苕”啊。 今天早上，我问父亲，您昨晚梦见母亲了吗？父亲高兴地告诉我，又梦到了。听罢，我反而有一丝遗憾，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怎么没梦见呢，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母亲了。我还在想一件事，我们儿女们与父亲梦见的母亲有点差别，我们梦中的母亲，多数仍然是在病中的样子，而父亲几次梦见母亲，说她都很好，好像是得病之前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我们梦见的母亲都是在她刚离开我们的时候，而父亲梦见母亲是在后期或现在，也许母亲在天堂，日子正在一天天好起来吧。我习惯性“自圆其说”，自我慰藉，做起了一个与“花好月圆”相匹配的心理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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