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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智商电影”:虐心脑力赛

 CLib 2012-10-03

“高智商电影”:虐心脑力赛

 2012年10月02日 10:02 新民周刊

  费脑子的电影,常常被归类为悬疑片,少不了要有个巨大的谜团。“谜团”是这类电影的心脏,不过,也仅仅是心脏。

  最近,双侠争霸大银幕。《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因为诺兰、贝尔的魅力和“高谭市”的黑色政治内幕,被影迷定义为高智商犯罪片;而《超凡蜘蛛侠》尽管也在人性探讨上下了一番功夫,却仍然难脱“正义拯救世界”的“低智商”英雄片模式。有网友戏称:“高富帅靠科技,吊丝才靠变异,蜘蛛侠更是名副其实的吊丝”。一时间,电视剧“鄙视链”悄悄延伸到了电影的阵地。

  所谓的“高智商电影”,说白了就是搞脑子。和一般爆米花电影看看片子聊聊天的情况不同的是,进入一部高智商电影的瞬间,创作者就会用某个巨大的悬念启动开关按键,将观众的大脑推向解谜的跑步机——必须全程保持和电影同步的高速运转,不能有丝毫懈怠。

  有人总结过史上必看的50部高智商电影,也有人把这个数字进一步挑剔到15、10……能够在这些榜单中一个不落接连上榜的,可算是公认的“高智商”典范了——《电锯惊魂》、《盗梦空间》、《记忆碎片》、《致命ID》、《搏击俱乐部》、《恐怖游轮》、《死亡幻觉》、《万能钥匙》、《穆赫兰道》、《禁闭岛》……无一例外,都曾狠狠消耗过观众的脑细胞。

  搞脑子的电影,常常被归类为悬疑片,少不了要有个巨大的谜团。“谜团”是这类电影的心脏,不过,也仅仅是心脏。

  不能说的秘密

  最初级的高智商电影单凭一个“核心诡计”就能勇闯天下,譬如《电锯惊魂》系列。导演詹姆斯·温在2004年发明的这个“死亡游戏”,在“Let’s play a game”的号召声中启幕,一直玩了7年才告厌倦。如此这般的“密室逃生”伎俩其实并不新鲜,《九人禁闭室》和《终极面试》里也有类似的桥段。这一类型有它特定的模式:他人即地狱,幕后有黑手。《电锯惊魂》延续了主角自相残杀与阴谋论的故事内核,但在关键部分添加了全新的创意,以至于结果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时,仍然叫观众惊掉了下巴。

  同样仗剑走天下的还有安东尼·霍普金斯的《破绽》和迈克尔·凯恩的《完美无瑕》。在关键证据将谜团点破之前,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天衣无缝,像电影里霍普金斯那架精密的道具:金属小球在螺旋形的铁架里滚下又滚上,毫无漏洞。设下这种局的成败关键就在于,如何将秘密守到曲终人散,叫人发出“原来如此”而非“果然如此”的感叹。

  诡计发展到极致就成了阴谋论——时下很流行的一句话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世界上最大的一盘棋,对地球公民而言,必然是“人类”本身。最近,《普罗米修斯》正在“双侠”的夹缝中苦苦追索人类真正的起源和造物之主。这样的尝试如今看来已经不太新鲜,但1999年,当《黑客帝国》携带着全宇宙阴谋论横空出世的时候,我们是被狠狠震慑过一下的。

  看似正常运转的现实世界,原来只是建立在程序和代码基础上的巨大障眼法——这个假设在13年前计算机第一次全球普及时降临,是那么地生逢其时,充分满足了我们对现实世界阴谋论式的怀疑。

  有多少重人格可以分裂

  这年头,电影末尾要是没那么几下逆转,简直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悬疑片”。就算是前阵子那么那么烂的《笔仙惊魂》,到末了都要来个逆转:你刚才看到的都是表象,真相其实是……悬疑片以耍人为乐,手段越是高明,观众越乐意被耍。像魂飞魄散的紫霞仙子,哀叹一声:“我猜着了这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然后飘飘欲仙地迎风流泪。

  摸熟了观众心理的电影人无疑乐于满足如此期待,大量犯罪悬疑片都会“最后来那么一下”——罗伯特·奥特曼的《幕后玩家》、伍迪·艾伦的《赛末点》、安东尼·沙弗编剧的《足迹》——最后这位几乎把138分钟的片长演进成无限逆转,转了又转,台词奇多无比,絮叨半天,也不怕观众头晕。

  “逆转”其实是一种“罗生门”式的双重叙述,既要惊世骇俗,又得说得通,难度不小。最简便的做法,要么诉诸幻觉,要么归结于“主角其实是小说家创作的人物”,或者还有一条聪明的捷径——“人格分裂”——有心理学理论作为依托,又能随时变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出来用全新视角解释一切,“人格分裂”实在是悬疑片里太好用的道具。使出这个法宝的《记忆碎片》、《禁闭岛》、《致命ID》纷纷荣登“高智商电影”排行榜,让更多后来者从它们的成功里看到了希望。

  只是一旦被用滥,“人格分裂”几乎也成为衡量烂片的标准之一。遇到不能自圆其说的,就诉诸鬼怪;不能凭空变出鬼怪的,又诉诸精神分裂——胆敢这样耍无赖的主创无一例外受到诟病。有些质素不错的悬疑片,更因此“躺枪”:2007年的美国电影《旧日噩梦》,从导演到主演都名不见经传,影片末尾接连三次逆转,第一次逆转就是精神分裂,看片时不知有多少观众(如我)立刻开始骂街,直到第二次、第三次再逆转,才平复下来,懂得接受这部电影的妙处。

  在这多少轮逆转、分裂出多少重人格都难令人满足的时代,有时候还真是:不到字幕全黑,黑到再也不会有片尾彩蛋出现之时,才好放下一颗心,去分判哪部是神作,哪部是烂片。

  伤脑筋的几何题

  如果说“逆转”是Z字型的走线,那么像《恐怖游轮》这样的无限规则循环路线,简直就是个封闭的几何图形,正如影片的原名:Triangle,三角形。逻辑上严谨的几何结构是此类影片最大的亮点。《恐怖游轮》既有内部的“三个杰西一次循环”,又有外部更大的一层嵌套,从结构而言堪称完美。

  可能名叫“克里斯多夫”的导演都是数学高手吧。《恐怖游轮》是英国导演克里斯多夫·史密斯的作品;另一位美国的克里斯多夫·诺兰,说起来更是赫赫有名。他的《记忆碎片》是电影学院讲电影结构时的教科书——倒叙复顺序、黑白复彩色,人格分裂不分裂在这里其实是次要的,弄懂结构才是真本事。也唯独只有弄懂,才能体会那庞杂凌乱的一堆线索背后,其实有着最为严谨的编织系统。

  和《记忆碎片》乃至《致命魔术》的精妙相比,诺兰2010年的新作《盗梦空间》反倒没有那么神乎其神。一方面,导演的名声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担得起“神化”的吹捧;另一方面,《盗梦空间》制作够精良演员够大牌,这些都是《盗》片成绩斐然的原因。但事实上,梦境与梦境之间“多重嵌套”的模式,在影片亦步亦趋、巨细靡遗的解释下,已经直白到没有什么嚼头,可供争议的东西也极少。片尾那颗旋转的陀螺显然是凭空再造个悬念,为加而加的痕迹太重,更显得画蛇添足。就连“盗梦师”这个点子,也不全然是诺兰原创,而是来自前不久逝世的日本动画导演今敏旧作《红辣椒》(又名《盗梦侦探》)。

  劳驾霍金助阵

  第三个“克里斯多夫”姓甘斯,是个法国人,拍的却是部美国电影:《寂静岭》。和许多对基督教教义并不熟悉的观众一样,初看此片时,我只感觉通篇逻辑混乱不知所云,又充斥了太多血腥恐怖的画面,即使是能看懂的一部分宗教隐喻,也只会令人颇感不耐。

  是要在看过大量影评之后,才“众人拾柴火焰高”地领悟到,这部由游戏所改编的电影——“世界观很新颖”。新颖不在于片中的“人格分裂”(没错,又发生了);而在于“平行空间”。

  提出“平行空间”理论的是著名的霍金。虽然还只存在于理论和人们的想象,却无碍电影艺术对这一科幻设想的借鉴。所谓的“平行空间”,乃指当时间旅行者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后,时间线会出现分叉,分叉后的时间线随之展开另一段历史,互相平行前进。如此一来,就解决了穿越历史过程中,可能因为破坏因果规律而导致的“祖母悖论”问题——如果我们通过时空隧道回到过去,遇见了我们的祖母,而又不幸地将未及生育的她害死,那么未来的我又该从何而来?

  一般影视剧创作人玩到“穿越”这一级就算结了,但“高智商电影人”会选择再玩下去,刨根问底,直至把“平行空间”展示给你看——也刷新了观众的理解能力——别一看见两个“我”就往精神分裂上靠,还有平行空间呢!

  乌龟驮乌龟的世界

  有了平行空间,就有跟它对着干的。伊万·麦克格雷格主演的《生死停留》,看似穿越,看似平行,其实结局自有分晓。更典型的例子是西班牙电影《时空罪恶》——严谨精妙的三层式结构看似可用“平行空间”来解释,其实恰恰相反。时空逆反、罪恶升级,是不可多得的小成本佳作。

  《水果硬糖》的导演大卫·斯雷德最近也有佳作问世——美剧《异度觉醒》第一季全13集即出自他(和麦克·沃克斯曼)的导筒。剧情相当抓人:主角Michael Britten一家三口遭遇车祸,当他再度苏醒时,世界分裂成了两半。一边是他妻子存活下来,和他一起埋葬了儿子,共同生活下去;另一边却是他儿子存活下来,和他一起埋葬了妻子,共同生活下去……每回睡醒,他的世界都会从此面翻到彼面。为了区分,他只好在妻子的世界里往自己的手腕系上一个红色橡皮圈,而在儿子的世界则系上一个绿色橡皮圈。

  整整13集,观众都在猜测究竟哪个世界是真实,哪个世界是梦,或者两个世界平行存在,又或者两个世界都是梦。但可惜,万恶的美剧总是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到第一季末了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是否平行时间,是红,还是绿。不过有趣的是,第13集的片名叫作“Turtles all the way down”(一路叠乌龟),典出霍金《时间简史》里的一段:老妇人质疑科学家关于天文学的演讲,认为“世界其实是驮在一只大乌龟背上的一块平板”,科学家反问:“那么这只乌龟是站在什么上面的呢?”老妇人回答:“这是一只驮着另一只一路驮下去的乌龟群啊!”

  懂宇宙不如通人心

  当年,霍金说这样一个故事是为了证明,其实关于宇宙,大家都很无知。乌龟驮乌龟固然荒谬,但我们又凭什么知道时间的本质是什么。“也许有一天这些答案会像我们认为地球绕着太阳运动那样显而易见——当然也可能像乌龟塔那般荒唐可笑。不管怎样,唯有让时间来判断了。”

  电影作为一种大众娱乐,想要走在科学前头,跟那些玩转天体物理的怪咖比智商,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科幻”就不同,在想象力层面上,艺术和科学领域都能分别达到各自的巅峰,不分伯仲。

  不仅如此,众所周知,在电影界,和讲故事的方法比起来,故事内容究竟怎样可以是次要的。这也是为什么,艺术成就最高的“高智商电影”,并不一定要开拓或颠覆人类的既有宇宙观。最高妙的作者,懂得如何在适当时候,将最常见的线索(通常并不超越常人的理解能力),有节奏地一一释放。他能预见到观众下一步的反应,并随之作出引导,草蛇灰线,伏笔千里,最终将一切收拢,赢得你心服口服。

  譬如马丁·斯科塞斯的《禁闭岛》,最后十多分钟,让前面两个小时的铺陈一一有了着落。回头再看,无一不是伏笔,在在尽是呼应。近乎完美的画质更烘托出浓烈的悲剧气质:原来主人公(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切走不出去的困囚,源头都是“情深不寿”的悲怆。

  再严谨的数理结构、再新颖的世界观,到头来都不敌人类共通的感情。懂宇宙不如通人心。就好比解出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能令我们获得满足感,却终究无法像聆听一段刻骨的音乐一样,叫人自腹腔深处发出共鸣。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将《灵异第六感》、《万能钥匙》、《小岛惊魂》、《穆赫兰道》、《时空罪恶》等片视作“高智商电影”的第一梯队。概因它们不仅“高智商”,还“高情商”,深深洞悉了人性的弱点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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