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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越过临津江的敌军(二)

 斐迪南 2012-10-05
围绕威廉·迪安(William Dean)少将率领的美军24师团在韩国战争爆发后立即迅速介入韩半岛一事,存在一些争论。有人说称“非常成功”,也有人说“鲁莽轻率”。持这两种相反意见的人分别是联合国军总司令官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和其接任者李奇微(Matthew Ridgway)。

我第一次见到迪安少将是在飞机上。1948年我担任陆军本部情报局长时,因为业务上的需要,我访问了当时位于江陵的国军8师团。我搭乘军队运输机朝江陵方向前进,在越过大关岭时,一股气流袭来,导致飞机发生了强烈的晃动,我甚至怀疑“飞机是不是要坠毁”。当时和我搭乘同一飞机的人正是迪安少将,他正以美军军情部长的身份去江陵视察。同行的人全都感到不安,吓得瑟瑟发抖,但只有他泰然自若,一点儿没有动摇。让我感觉他是一个十分胆大的人。

他在麦克阿瑟司令官的手下指挥24师团,曾在日本驻扎过,之后参加了韩国战争。对于驻扎军来说,日本简直就是“天堂”。因为不用担心战争,所以不进行什么训练。但麦克阿瑟司令官却向这样一支部队下令,要求“立即赴韩国参战”。

美国24师团的史密斯(Smith)先遣部队乘坐飞机于1950年6月30日到达了釜山水营机场,后续部队在此之后也陆续赶来。曾在平泽和乌山、及锦江设置防御战线的24师团试图努力坚守的地方是大田。锦江防御战线被突破后,24师团在大田坚守了三天。之后计划乘坐火车撤退,但大田城外的隧道被敌军占领,所以计划被搁浅了。


图为1953年9月4日,李承晚总统(左侧)正在授予威廉·迪安少将(中间)武功勋章。迪安少将是韩国战争期间唯一一个被朝鲜军活捉、过了三年俘虏生活后被释放的美军将官。右侧是当时驻扎在日本东京的美军远东军司令部马克·克拉克(Mark Clark)大将。[白善烨将军提供]

迪安少将在大田市内展开了苦战,甚至挂着两颗星的迪安少将在大田环岛亲自向敌军的坦克发射了3.5寸的Bazooka炮。但是因为敌军人数众多,24师团当时只是“轻步兵”级的师团编制。为了迅速执行麦克阿瑟司令官下达的赴韩国参战的命令,他离开日本东京时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武器。

后来的结果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迪安少将成为了韩国战争中唯一一个被朝鲜军俘虏的美军将官。在大田战斗中被击退后,他去了锦山,之后失踪。他按照平时的习惯不带副官独自行动,后来迷了路。他辗转于山中,后在锦山的某村庄里被居民举报而被朝鲜军活捉了。

从战术方面来看,美军24师团参加韩国战争是失败的。将一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接受过彻底训练的部队派往前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错误的决定。事实上,作为先遣部队到达的史密斯大队都没来得及好好与敌军展开战斗就被击溃了。对于美军来说,迪安少将被俘也是一次惨痛的损失。

但是从战略层面来看却有所不同。由于24师团在锦江和大田展开战斗,所以敌军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南下。另外,这也明确地向朝鲜和苏联宣告了美军已经正式加入了韩国战争的事实。因此,朝鲜和苏联也开始重新调整之后的攻击路线等,在一段时期内陷入了混乱。美军的参战也极大地鼓舞了韩国。

麦克阿瑟甘愿牺牲24师团的部分兵力,但在相比之下更注重战术价值的李奇微将军眼里,24师团的劳苦是毫无意义的牺牲。在这点上,麦克阿瑟和李奇微存在明显的分歧。比起美国人的牺牲,麦克阿瑟把与共产国家的战争放在更大的层面上来考虑,而李奇微则更关注美国军队的损失。

迪安少将在鸭绿江附近的满浦镇俘虏收容所呆了三年。我第二次担任参谋总长的1958年访美时,再次见到了他。就像前面曾介绍过的那样,在收容所里时,有人找到了他,并问“你认识韩国的白善烨吗”,他回答“很熟悉”后,那个人偷偷地多给了他一些毯子和食物。那位给他特别照顾的人叫安兴满(音),是我在釜山担任5团团长时的部下,之后他被朝鲜军俘获,成为了人民军将官。

我记得我和迪安少将在旧金山陆军将官会馆共进午餐时,他回顾了在韩国生活的那段时光,并笑着说“白将军,最近我……很会腌制泡菜。可能是在韩国生活过,迷上了泡菜的味道”。他很喜欢韩国,甚至还自己腌制泡菜吃,用最近的话来说,算是“韩食发烧友”。这位勇敢的迪安少将于1981年辞世,享年82岁。
国军1师团继续着它的苦难行军,但其中也获得了意外的收获。那是在我率领师团到达鸟致院时。从火车站里走出来了熟悉的人,他们都是在临津江战线分别后四处分散的1师团兵力。为了重回师团,他们好不容易地找来火车并坐到了鸟致院。当时的喜悦难以言表,那是一种大哥迎接从死亡线上活着归来的弟弟们的心情。

一共有数百人。我一步跑到了他们前面,好像大喊“太高兴了!现在我们可以恢复战斗力、重新与敌军再战了……”。见到很久没见的师团长,将士们似乎也很高兴,他们也用洪亮的声音应和道。

我们去了清州,因为还得继续实施拖延战术。遇到敌军时,用最小的打击使敌军遭受最大的损失后再撤退,即“打了就跑(hit and run)”,同时等待美军和联合军的支援军的到来。经清州来到了曾坪,国军6师团正驻扎于此。国军6师团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师团,在春川展开了一起名留史册的抗战,最大程度地阻止了敌军的进攻。师团长金钟五大校和情报参谋刘良洙(音)少校十分自信,因为战前就从江原道的弹矿公司调集了大量的卡车,所以机动力充足,而且战斗力也不亚于敌军。连个人手枪和服装都不具备的我们师团对此羡慕不已。

当时,从春川向阴城移动的6师团还立了大功。林富泽中校指挥的7团下面的2大队歼灭了朝鲜军的一个团。当时,大队和团分别由约600人和3000人组成。据说,因为忠州市附近同乐里的小学女教师告知了朝鲜军的驻扎地,所以掌握了朝鲜军动态的7团2大队趁着敌军的松懈,展开了偷袭。相比之下,我们只能勉强地维持师团的兵力,所以心中不由觉得很悲哀。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在曾坪短短地饱餐了一顿。当地农协的仓库里囤满了大米。我们从农户们手中买来牛和猪,并将它们宰杀了,好像蔬菜也这样那样弄来的。好久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美味佳肴了,酒足饭饱后,暂时能够忘记疲惫。

韩国战争爆发12天后,敌军的战斗机首次被击落。图为1950年7月7日,美军调查班正在查看被击落在首尔南侧的苏联产雅克(Yak)战斗机。为了掩饰苏联的支援,朝鲜将机身上苏联军的标识——“镶着白边的红星”去掉,取而代之刻上了朝鲜军的标志——“蓝圈和红圈包围着红星”。[美军陆军部资料]

我检查了部队队员,发现兵力突然增加到了5000人。因为从前线被击退而分散的士兵们最终重新回归了自己原来的部队。我再次感受到了,国家面对外来势力的入侵时,能坚定地守卫这片土地的人正是满怀抗战意志的我们的国民。

1950年7月8日,我们必须越过白马岭,在阴城同6师团的7团交换防御任务。因为当时正好在同乐里战斗中大获全胜,所以7团团长林富泽中校满怀自信。我试图说服他,如果我们师团立即担任防御任务,战斗力将会下降,同时请求他不要立即撤走,帮助1师团直到做好准备。这可能也算是一种乞求吧。

看到我如此窘迫,林中校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7团和1师团一同参加了防御战。7团的炮兵掩护师团的正面,从而阻止了朝鲜军的猛烈进攻。至今我都对林中校充满感激之情。后来我才听说,他因为此事挨了6师团长金钟五的训。据说,金师团长大发雷霆,质问道“为什么不执行我下达的撤退命令,反而私自展开作战”。

接着,传来了撤退命令。离开了阴城的1师团冒着倾盆大雨,经槐山到达了俗离山东南侧山脚——庆北尚州郡化宁场。17团先来到了这里,它是战争初期守卫瓮津半岛的陆军本部的直辖部队。美军25师团24团也加入了进来。我和率领部队的豪顿·怀特(音)大校是老熟人了。我在战争前担任情报局长时曾见过他。解放后,他担任了作为占领军而来到韩国的美军24军团的情报参谋。因为我们是“同姓”,所以当时相处得十分融洽。“怀特(White)”表示白色,汉字词是“白”。

虽然他是美军,但却是我在战争中相识的朋友,所以我非常高兴。当时他已经50多岁了,指挥的团兵力大部分都是黑人,是一支由黑人组成的部队。他抱怨说“战争得由年轻人来参与。我年龄大了,上高地都很费劲”。因为山岳地形较多,所以怀特上上下下时经常是累得气喘吁吁。

和豪顿·怀特(音)大校聊了许多之后分别了。当时15团团长崔荣喜大校跑过来,大声对我说“那边有一个非常大的大炮”。他第一次看到了之前只是听说过的美军155毫米的榴弹炮。我也赶快跑过去看。看到了轮子陷入泥里的野炮,块儿头特别大。直到韩国战争爆发前,韩国国军拥有的野炮都是105毫米的榴弹炮。在射程和火力上都高出一筹的155毫米炮出现在了眼前,在当时看来,这是具备无法想象的杀伤力的野炮。看着这些,我再次认识到了战争中武器系统的重要性。

图为美军们正在用155毫米的榴弹炮向天安方向进行炮击。1950年7月8日左右,遭遇了南下的朝鲜军的美军24师团以锦江为防御线展开了反击。[白善烨将军提供]

我再次拜访了怀特大校,我问他“能把你们手中的地图给我一些吗?现在你们手上一共有多少张地图呢?”怀特大校回答说“地图很充足,如果需要可以给你”。他们手上的地图是比例尺为50000:1的。日本帝国主义时期,日本实际测量了韩国的所有地形,并制成了比例尺为50000:1的韩国版地图。地图上不仅有小的河流和丘陵,甚至还有一般大型地图里没有的小岔路。从临津江撤退后,国军一直用挂在小学教室墙壁上的“韩国全境图”展开作战,所以对于国军来说,目前最急需的恐怕还是这样的地图。

我从怀特大校那里拿来了一份比例尺为50000:1的地图,还有制作作战计划时需要的透明纸和红、蓝等各种颜色的油性笔。怀特大校悉心地说“我们这儿有很多透明纸和油性笔,你多拿一些去”。我仔细地翻看着地图,产生了许多想法。地图上详细地画着1师团曾驻扎过的化宁场地区附近的地形。因为比例尺是50000:1,所以地图上的信息非常详尽。突然觉得,参考韩国全境图制定作战计划的经历真的很可笑。当时的感觉就是“眼前霍然一亮”。

155毫米的榴弹炮和比例尺为50000:1的地图似乎向我暗示着什么。是不是可以构想一个更加现代化的作战呢?日本帝国主义时期,日本实际勘测韩国地形制作成了比例尺达50000:1的地图,但光复后一线的国军部队却并获得这样的地图。虽然韩国军使用着步枪和大炮,但与“现代战”相距十万八千里。

就在不久前,我们在化宁场南侧一个叫米院(音)的地方搭建起了师团前方指挥所。当时11团团长崔庆禄大校和作战参谋金德俊(音)少校突然说“看来得离开了”。战前就已经退役了的金锡元(音)准将7月初重新担任了首都师团长一职,之前辅佐他的两个人就马上提出离开。因为当时处在战争中,所以人事系统的命令非常混乱,经常是根据关系的亲疏来相互提携。先把某人调来,然后只要部队长向陆军本部报告说“因为我这边需要,所以把他调来了”,这事就能办成。他们是去投奔了当时比我有名望的金锡元将军。

仔细追究起来,从临津江撤退后行军300公里的过程中没能很好地保存武器和兵力,我对此负有责任。但是扔下力量被削弱的师团和师团长离开的部下们也很可恶。我无法安抚自己内心的憋屈。那是一个如满月般硕大明亮的月亮挂在天边的夜晚,看着天边的那轮月亮时,我想起了过去一个月的辛酸。当时我就像“流浪剧团”老板那样,带着兵力往南撤退。我担心“这些人是不是都要去有前途的地方啊?”,同时对于已经离开的部下们的愤怒涌上心头。“我没什么本事,所以才这样”,我试着安慰自己,但内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当时作战参谋文炯泰(音,后来担任联合参谋议长)中校走到我面前来,我直言不讳地问他“该不会你也想离开吧”。

“不是的。如果愿意,我想留下来。”

“……你不也辅佐过金锡元将军吗?”

“现在时代已经变了,美军已经参战了。我觉得现在正是需要像您一样年轻将官的时候。”

送走部下后我来到了庆北尚州化宁场。那天晚上,我回想着155毫米大炮、50000:1的地图和文中校的话,渐渐地睡着了。我暗暗决心,用这样的方式来忘却两名部下的离开留给我的感伤。

我每次看到美军时,都一个劲儿地向他们索要一样东西。既不是填饱肚子的C口粮(C ration),也不是他们经常抽的上等烟“好彩(Lucky Strike)”。我倒是挺想要武器的,但他们是不会把武器随随便便给别人的,装备也是如此。在被敌军追赶或是展开拖延战等紧急情况下,我每次见到美军都会向他们近乎乞求地索要并最终得到的东西,正是地图。

看着韩国全境图构想作战和仔细查看比例尺为50000:1的精密地图制定作战计划,这两者存在天壤之别。通过全境图了解地形的做法无异于看着古山子金正浩先生制作的大东舆地图展开作战,就像是朝鲜时代的将帅们对战争的判断那样。

比例尺为50000:1的地图早在日本强占并统治韩半岛的日本帝国主义时期就已经制作好了。为了有效地支配韩半岛和中国东北地区,日本制作了可以查看精密地形的比例尺为50000:1的地图。

虽然具体时间不得而知,但日本利用三角测量法,详尽地测定了韩半岛的地形,然后制作了比例尺为50000:1的地图。主要负责地形测定的机构是率先进行殖民地掠夺的东洋拓殖株式会社(东拓),但其原版则是由日本参谋本部内的陆地测量本部所保管。

日本投降后,以占领军身份进驻日本的美军东京联合国军总司令部(GHQ)获得了地图原版,之后告知了韩国政府。当时,韩国政府印制了原版,获得了该地图。但是不知何种原因,韩国政府并没有把该地图提供给最需要它的军队。

在我任职情报局长的1948年,我曾去找过内务部长尹致暎,因为内务部保管着这份地图。我一见到尹部长就说“尹部长,我们军队非常需要这份地图,需要把它印制好后提供给军队。希望您能给我”。但尹部长拒绝了我的请求,说“那份地图现在由内务部的土木课管理,国防部一概不要干涉”。后来我又找到了尹部长,再次要求提供地图,并言辞恳切地说明了为何军队急需这份详尽的地图。

听了我的说明后,尹部长才开口表示“既然你说急需这份地图,你就拿去印制吧”,并把地图给了我。我把这份地图给了我陆军工兵监室,下令赶快印制。之后通过陆军本部发放给了各个主要部队。

韩国战争初期,主要的一线师团都是用这份地图展开作战的。与看着“大东舆地图”级的全境图作战时不同,用这个地图能设计出更加缜密的战术,这点自然不用多言。但是和美军的地图相比,这也算是旧地图。

图为1950年8月,国军1师团长的白善烨将军(左侧)正在一边指着地图,一边向国防部长申性模说明战况。[白善烨将军提供]

日本地图是黑白的,和用彩色印制的美军地图相比,在立体感上当然会逊色不小。但最重要的是,美军的地图上详细地标明了坐标,而日本地图上没有。对于我来说,标明坐标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

这样一来,就可以改变那种粗枝大叶地说明作战区域的方式了,可以用坐标上标明的符号来指双方约定的场所。在炮击时用准确的坐标来说明炮弹的着落点,和说了地名再说“从此处开始向那儿射击”存在天壤之别。

更何况,美军是一个擅长测量的国家。白人从东部向广阔的西部开拓时就不断测量,测量经验丰富。他们制作的地图详尽且准确。

没有这样的地图作参考就展开了一段时间的战斗,这反而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幸好是国内战争,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其它国家,国军很可能就被歼灭了。因为这是大部分部队队员出生且熟悉的土地,对地形也了如指掌,所以国军坚持了下来。因为都非常清楚地知道,哪有大米、去哪儿都有大酱缸、在哪儿能挖到可以做成一顿可口饭菜的野菜,所以国军才能度过这一难关。

美军50000:1的地图,这预告了新的战争模式。在美军地图的帮助下,空中支援和新一轮的炮击成为了可能。虽然朝鲜军也得到了苏联的支援,手中握有精密地图,但其精确程度仍不及美军的地图。看着美军的地图,我想了很多。现在,常规战争结束了。如果不利用具有强大武器和尖端视野的美军的力量,很难期待最终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

7月23日开始的两天时间里,国军1师团在庆北尚州同国军17团、美军24团展开了联合作战,攻击越过葛岭的敌军15师团的主力军,并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这次机会很巧合,是我首次在这里进行韩国军同美军一起联合抗战敌军,同时也让我建立了自信,即只要国军获得美军的援助,我们是能够将朝鲜军击退的。7月25日,我从1军团长金弘壹那里接到了新的命令,内容是现在的战线由美军24团负责,而我们再次在尚州尚州邑集合重新进行整编,之后向尚州咸昌邑进军。25日,我们一直在等美军24团的到来,但由于24团没有及时赶来,所以我们比预计晚了一天出发。金军团长大发雷霆,质问道“为什么晚了”。我们不得不加快行军速度。

我们师团在过去一个月内行军300公里,像流浪一样四处转战,但现在终于归位了。还发生了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27日,国防部长申性模和参谋总长丁一权突然来访设置在尚州邮局的师团指挥所,我先向他们做了报告,“现在稍微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可以正式投入战斗了”。

但是申性模部长先把手伸过来和我握手,接着大声地对在办公室的人说“这段时间干得不错!今后得更加努力。从现在起举行晋升你为将军的晋级仪式”。他命令参谋们起立,然后走到我右侧,在我肩上佩戴上了星。丁一权总长从左侧走来,也在我肩上佩戴上了星。一开始我以大校身份指挥师团,现在戴上了星,能够作为将军来指挥部队了。
1950年7月底,为了守住洛东江桥头堡,美军在美军8军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的指挥下开始大举加入战争。图为登陆釜山后乘坐火车朝前线进军的美军士兵正在火车暂停时进行休息。[美军部资料]

还有更好的事在后面。我们接手了一个大队级别的国军炮兵。上面把一支炮兵部队派到了1师团,他们是在我们被敌军逼得节节败退时在后方训练培养出来的。炮兵队拥有105毫米的新型大炮。更令人高兴的是,开战初期坚守临津江北侧开城地区的12团的800多名兵力历经各种苦难后,最后找到了师团。

在开城被敌军攻破后,他们沿着西海沿岸利用渔船等南下,之后经群山,找到了1师团的所在地——尚州。这再次点燃了我在鸟致院见到坐火车南下的部下们时产生的感慨。我至今都觉得,从开战初期从临津江撤退后到去尚州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是我最痛苦的记忆,那种痛苦无法用文字和言语来记录。尽管在尚州我晋升为了将军,但在那一个多月里,我唯一的成就仅仅是开展了局地性的拖延战,其它都是关于生存的战斗。没有大炮,士兵们连像样的个人步枪也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敌军时,我绞尽脑汁,最后只能采取用小规模的进攻打击敌军后抽身而逃的战法。其余时候都是为寻找活路继续南下,在此过程中管理归队的部队队员是我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士兵们因为极度的饥饿和疲惫,已经心力交瘁了。有时候,随意倒在山里或路边打盹。盛夏时节频繁来袭的雨水反而令人欣喜。我们还得忍受被蚊子等昆虫的叮咬。

但是挫败感却时时向我袭来。结束这漫长的行军后,我们还能和敌军交手并击败敌军吗?像这样,我不仅一两次地被这种无穷无尽的不安感所困扰。对于连武器都不具备的军队来说,这种不安感十有八九会演变成挫败感。

不过,一个月的流浪现在已经结束了。在国军和火速来韩的美军的奋战下,后方赢得了顺利调整武器和兵力的时间。分散后又重新归队的决一死战的战士和后方的支援使得1师团焕然一新。现在是时候将在漫长的行军中所经历的苦难和克服的过程转化为与敌军拼命的斗志。

我们正在越过洛东江。这是继临津江、汉江之后,要越过的第三条江。虽然是第三次越过流淌在韩半岛的大江,但如果让敌军进入到洛东江以南,韩国将面临亡国的危险。我们必须在洛东江重振旗鼓。大江里流淌着历史的旋律。在1950年8月1日我越过的洛东江里,也正流淌着非常悲壮的旋律。

1950年8月1日来到韩国的美军8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决定把正在展开拖延战的国军和联合国军撤退到洛东江线。美军情报当局自7月上旬后就根本没能掌握朝鲜军6师团的行踪,而现在他们终于现身了。他们已经迂回到了湖南。一共有两个师团经由湖南攻入了庆尚道西部地区。朝鲜军6师团占领了居昌和晋州,最终攻到了马山,所以美军8军倍感惊慌失措。沃克将军把在庆北尚州的美军25师团投入到了马山战线,展开了长达36小时的紧急铁路运输作战。

随着洛东江战线战况变得危急,美军的作战规模也日益壮大。1950年7月底,为了欢迎到达釜山的美军海军陆战队,国军国乐队正在进行演奏。[美陆军部资料]

所以,我们1师团从尚州越过洛东江,进入到了庆北善山郡。必须用7000多名兵力沿着洛东江,防御住宽达41公里的战线。我们越过江东侧,在五常中学建立了师团指挥所。我军与敌军隔洛东江相望,主要任务是阻止敌军从西侧越过东侧。

敌军的目标是在8月15日光复节前完成所谓的“解放战争”,所以他们展开了拼命的进攻。趁着夜深人静,敌军采取了行动,准备将沙袋铺在江底以便搭桥。敌军把所谓的“义勇军”作为先头部队,放在最前面。他们把在首尔等韩国境内强制征集的人当作挡箭牌,我们只能把枪口对准他们,进行集中射击。那种遗憾与无奈至今都令我无法释怀。敌军的攻势十分强劲,拥有比我们多三倍的兵力和十倍的火力。通过不断的苦战,最后我们勉强守住了洛东江。幸好白天还可以在美军空中炮击的支援下坚持下来,不过一到晚上,我们就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困境。

战争过程中老是折磨我的疟疾又开始发作了。白天向我袭来的恶寒甚至让我没法儿指挥作战,最终病倒下了。五常中学的建校者金东硕(第4届国会议员)校长让出了他的私宅。因为当时正值炎热的夏季,所以门一直开着。我看着金校长的家人们在院子正中间的抽水机周围走来走去,然后就渐渐地睡着了。

已故金润焕议员(1932~2003)
“请喝点儿粥吧”,门外站着一名高个子、五官清秀的高中生。我问他“你是谁”,他回答说“我是这家的儿子。师团长您身体不适,所以母亲让我给您送粥来”。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清楚地回答道“金润焕”。他就是后来因为具有拥戴总统的能力而被称为“拥王者(King Maker)”、并因此扬名天下的虚舟金润焕。他好像是说他是庆北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疟疾没有一点儿消退的迹象。每当这时,我就走进那个房间,瑟瑟发抖。发恶寒时,根本没有食欲。而这时,高中生金润焕总会端着粥来到我的房间。金润焕的家人想鼓励我这位前线的指挥官,我十分感谢他们的这种关怀。他们甚至找来了战争中弥足珍贵的黄花鱼让我吃,还做当时比较昂贵的酱牛肉,默默地鼓励了我这个狼狈不堪的国军1师团长。

这个学生给我的印象是沉默寡言,但又很彬彬有礼。一天,他把粥带来后,先开口问道“现在我也想参军与敌人战斗,应该怎么做呢?”

“是吗?如果有这种打算,干脆就来我们1师团吧,怎么样?”

“如果您愿意接受我,我愿意加入。”

金润焕爽快地答应了。我立即联系师团参谋,命令参谋让他加入师团。我把他安排到了国军1师团的炮兵队。后来1师团在洛东江战线展开反击并不断北进时,他也跟着1师团,一起分享了有史以来“首个攻入平壤”的荣誉。

35年过去了,1985年我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将军,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在五常中学家中曾经见过您的金润焕”。听到他的声音,我非常高兴。当时他是文化宣传部的次官。后来我在首尔小公洞乐天酒店再次见到了他。虽然给人的印象还是高中时那样,但是年龄已经不小了。之后也偶尔有和他见面,每次见面时,我都向他打听他家人的情况。后来,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政界人士。尽管他成为了一名经常在大众媒体上露面的政治人士,但是对我总是很客气、很有礼貌,“高中生金润焕”的印象更加深刻了。正值大干事业的2003年,他离开了人世。听到他去逝的消息后,我的脑海里首先浮现了他小心地端着粥托盘安静地站在门前的高中生形象。

在广阔的41公里洛东江战线上,我们勉勉强强地阻止了敌军的进攻。其中的一大要领是,用各团的预备兵力对夜间侵来的敌军展开反击,以此来守住主要据点。美军的空中支援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们提出援助申请后,美军空军动员了日本福冈板付空军基地的炮击机,在30分钟内飞到了我军上空。每一次飞行中,他们会进行两三个小时的炮击。敌军把战车、野炮及主要部队隐藏在当地宽广的苹果地或田野里,之后趁着黑夜向我军发动进攻。

隶属国军1师团作战处的南城仁(音)中尉负责连接空中和地上的美军空地将官的口译工作,他也是当时师团里最忙碌的人。因为他不分昼夜地把从最前方的观察兵那里收集到的敌军动态翻译成英语,然后再报告美军空军将官,所以忙得不可开交。

战线又被敌军向南推进了。为了把设置在庆北善山五常中学的师团指挥所(CP)转移到大邱附近,我们决定撤退。撤退当时,当我们坐上卡车和吉普车正准备出校门时,我突然意识到没有看到南城仁中尉的身影。

“南中尉去哪儿了?怎么没看见他呢?”,我问师团本部的人,他们的表情都告诉我“不太清楚……”我到处打听,结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忽然,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他因为各种苦差事导致睡眠不足,偶尔会耷拉着头打鼾的样子。我跑到了我使用过的教室。果不其然,从教室的一个角落的桌子下传来了大声的打鼾声。没错,他就是南中尉。

“快起来,你这个人啊,我们得快点撤退”。我把他扶起来后,他还是似梦非梦的状态。他的表情像是没有睡醒一样,问我“去哪儿啊?”看着他那副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

后来,他移民去了加拿大。每逢过节,他一定会寄来卡片问候我。他经常写道“转移指挥所当时,如果师团长您没有叫醒我把我带走,结果会怎样呢……,真让人胆战心惊啊”。他偶尔访问韩国时,也一定会来看我。每当那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当时他在五常中学的教室里躺着睡觉险些遭遇不测的情景,并回忆起过去。这样的一个他在去年离开了人世。

1950年8月初,韩国军和美军开始展开洛东江战线的防御工作。图为美军卡车接到了向盈德战线转移的命令后,正拖着105毫米的野炮向战斗区域急速前行。[美国陆军部资料]

美军8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以倭馆为中轴,把东侧至浦项设置为Y线,把南侧至咸安设置为X线。这是一条无法再继续南撤的最后防御线。1师团接到了撤离五常中学、南下到大邱北侧的命令。我一人驾着吉普车先去了那里观察情况。这是一个距离大邱20公里的北侧区域,是一道由寿岩山(519高地)~游鹤山(839高地)~架山(902高地)组成的天然防御线。山脚处有一个名叫多富洞的村庄也让我很满意。我下令将师团指挥所设置在其附近的东明国民学校(小学)。

我向参谋们说明了我有关防御线的构想。一般情况下,在有关防御线等问题上,我是比较尊重参谋们的意见的,但是这次不一样。我决定,即使参谋们提出其它意见,这次也得按照我的意思来执行。不过幸好参谋们也前去那个地方进行了考察,回来后一致表示“把此处作为防御线,真是不错的选择”,同意了我的提议。国军1师团的最后防御就这样被定了下来。这算是历史上经常出现的背水一战。

我们先后越过了临津江、汉江和洛东江,现在再也没有江可越了。要是这个地方也被敌军占领,那我们只能撤退到海里去。要是那样,等待我们只有灭亡。经历了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时期、国家独立还不到两年的韩国将销声匿迹。

如果连多富洞这条最后的防御也被突破,那么大邱会白白地落入敌军的手中。虽然美军为了应对此种情况在密阳地区设置了防御线,但是并不是为了保护韩国不受共产主义朝鲜的进攻而设置的。密阳这条防御线是登陆韩半岛的美军为返回日本或美国本国争取时间而设置的。

如果是这样,最后韩国得向济州岛撤退。美国会保护被逼退到韩半岛西南部的一个小岛去的韩国吗?应该不会。从战略上来看,转移到济州岛的韩国没有保护的价值。美军可能会选择放弃这样的韩国。

反复思考后,我越来越觉得多富洞这条战线具有很大的军事意义。如果我们不能守住此地,美军也不可能进行更大规模的支援,所以我们务必坚守这个地方。我再次向参谋们强调了这一层意义。

“所有责任由我来承担,所以希望各位不遗余力地奋斗到最后。”默默地听我讲话的参谋们表情里充满了悲壮。不知不觉,黑暗降临在了设置在东明小学教室内的师团指挥所,同时还伴随着厚重的沉默感。

1950年夏,洛东江战线情况告急。突破美军24师团防御而南下的朝鲜军3师团(师团长李英镐)向我军的正面发动了进攻。这是对多富洞发动全面攻击的敌军的主力部队。越过梨花岭和岛岭而来的敌军15师团(师团长朴成哲)和13师团(师团长崔容镇)也加入了其中。迎战的国军1师团在撤退过程中与5师团汇合,但连同5师团全部的兵力也不到9000人。这个规模根本达不到一个正规师团的兵力,但却和用战车和大炮武装的敌军的三个师团展开着战斗。

金日成加快了进攻的脚步。战争初期朝鲜军占领了首尔后不久,他就出现在了韩国的首都首尔。但是随着国军展开拖延战和美军的正式参战,他的焦躁不安暴露无遗。

他误以为,如果他发动战争,韩国内部会发生武装起义,同时会迎接朝鲜军。另外,他预计美军不会参战。虽然血气方刚,但仍然很年轻,不够成熟。发动巨大的侵略战争后究竟会带来什么,对此他并没有作出明智的判断。

他在首尔稍作停留后,坐着苏联产的吉普嘎斯(Gaz)-67,沿京釜线南下到了忠清北道水安堡。这一举动在于鼓舞士气。据记载,他是7月20日南下到水安堡的。那时正好是国军和美军等被逼退到洛东江战线的前夕。

金日成在人民军总参谋长姜健的陪同下来到了水安堡,主持召开了战线会议。会上,金日成指示称“8月15日之前,必须占领釜山,结束统一战争”,他甚至还表示“将把今年的光复节定为南朝鲜的解放日”。金日成展开了更加具体的作战指导,他不仅仅指示从正面展开进攻,还要求沿着山路或山脊迂回作战、试图从侧面或后方进攻。

负责在一线全权指挥朝鲜军进攻的金策随后也来到了金泉。为了在金泉执行金日成下达的指示,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敌军甚至动用了把前线部队不断向前逼近的督战队。他们把枪口对准前线部队,对那些后退的士兵进行无条件的射击。督战队的这种残酷做法,让身处前线的朝鲜军不顾生死不断向我军逼近。


图为主导南侵的金日成(前排右侧)参加了韩国战争后第一批归国的中共军部队的欢送会。尽管开战初期朝鲜军取得了胜利,但金日成因为国军的拖延战和美军的参战等,显得焦躁不安,并于1950年7月20日来到了忠北水安堡督战。[中国解放军画报]

翻开历史,我曾和金日成有过各种各样的接触。我所出生的平安南道江西郡旁边的大同郡正是金日成的故乡,年轻的时候我还曾近距离接触过他。解放后他首次在平壤露面演讲时,我也在演讲现场。在民族领导者曹晚植先生的秘书室工作时,我曾和经常出入于此的青年金日成有过两三次碰面。

金日成给人的印象十分豁达,口才也不错。他发动韩国战争入侵韩国后,在首尔做了短暂的停留。奇怪的是,当时李承晚总统居住的景武台并没有受损。整个建筑物也保持了原样,里面的家具等物品也未受损。后来中共军占领首尔后的1·4撤退当时,景武台受损严重。从这点来看,这也算是他的一大特点。那他为何会让景武台保持原样呢?

听说战争期间,朝鲜完好地保管着他们曾拥有的文物。朝鲜在被国军和美军等展开的反攻击退,并交出了平壤逃跑当时,朝鲜仍带上了古书、瓷器和佛像等过去王朝时代的文物,并将它们转移到了江界(以前的中江镇)。他们把这个过程自称为“临时的、有组织的、战略性的撤退”,并引以为豪。

也许是金日成觉得应该善待历史遗留下来的文物,所以他才让李承晚总统的官邸景武台毫发无损地保持了原样?其中的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即使有这样的心,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历史的罪人。因为他发动了韩国战争,给韩民族带来了无法抹去的巨大伤痛,同时也让祖先们留下的文化遗产大量消失。他算是历史上的千古罪人。

8月上旬,我们在多富洞布阵,并正式开始了防御作战。而此时,金日成的焦躁不安达到了极点。在1师团负责的防御正面抓获的朝鲜军俘虏告诉了我们实情,他说“8月15日之前占领釜山的计划落空了,所以我们得到指示,要求届时至少得占领大邱”。在督战队的枪口面前,朝鲜军和在韩国境内强制征集的“义勇军”开始了顽强的进攻。建立高丽国的王建曾在八公山和水岩山等地与后百济的势力对峙。王建对甄萱展开的同族相残的战争再次在这里激烈地上演。

◆金策
1903年,出生于咸镜北道鹤城郡。儿时移居到了中国延吉,1940年在东北抗日联军与金日成结识,之后一起共事。1936年,他加入了组织祖国光复会的活动。东北抗日联军进入苏联重新整编成苏联远东军88国际旅团后,他在那里也曾与金日成共事。当时,他受到了金日成同级别的待遇。后来成立了朝鲜政府后,他曾担任过朝鲜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副总理兼产业相等,成为了朝鲜政府的核心人物。他以军事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参加了韩国战争,兼任战线司令官。1951年1月30日,因心肌梗塞在平壤去世。死后,他被追封为“共和国英雄”,金策市(旧城津)、金策制铁所和金策工业综合大学等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1950年8月12日,随着朝鲜军继续展开猛烈的攻势,我们1师团开始以团为单位构筑新的防御阵地。这时,突然接到了位于大邱的美8军司令部的命令,内容是要求挺进师团司令部西侧的“303高地”。这里是由我们1师团的15团负责防御的区域。 美8军还附言道“师团长必须亲自前往”,与负责防守倭馆地区的美军1骑兵师团进行接触。我带着15团团长崔荣喜大校和参谋一起前往了303高地。美军已经部署在了那里,负责人是美军1骑兵师团8骑兵团2大队长哈罗德·约翰逊(音)中校(照片),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约翰(音)”。他说“因为是(美国和韩国)双方师团相邻的地方,所以应该相互派遣一个小队到对方去”。

约翰逊中校说,在韩国和美军的小队之间还需要有电话线连接。对此,我感到很好奇。

刚好到了午饭时间,随同我一起来的参谋团队和美军方面的约翰逊中校等负责人一起坐在了树下。约翰逊中校拿来了几盒C口粮(美军紧急食品)。吃饭时约翰逊中校向我们讲述了其中的原因。


1950年8月底,国军和美军在洛东江战线展开着激烈的防御战,而此时,美军空军对元山发动了炮击。为摧毁朝鲜的产业设施而出击的美军空军飞机瞄准元山市的铁路维修厂投放炸弹。图为炮弹爆炸时向上空升起了巨大烟云。下方的照片是美军F-80战斗机为支援洛东江战线的国军和美军而正在日本空军基地准备起飞。[美军陆军部资料]

韩国国军1师团负责的多富洞和美军1骑兵师团负责防御的倭馆地区位于美军8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设计并部署的洛东江防御线(Walker line)上,也就是前面谈到的X线和Y线交叉的区域。X线由美军负责,涉及的区域包括倭馆到咸安一带;而Y线由国军负责,涉及的区域包括倭馆东侧到浦项一带。因为该区域刚好在两条战线的交叉点上,所以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在五常中学时,是用据点防御组建阵地,但转移到多富洞后,防御正面稍微有所减少,所以美军的X线和国军的Y线从“线防御(line of defense)”的概念出发,组建了阵地。尽管如此,部队与部队之间仍然存在空隙。美军之间的空隙并不是问题,因为双方能够进行很好的交流。同样地,Y线上的国军和国军之间也不存在大的问题。但是,美军和韩国军相接的协助点很有可能出现问题。因此,倭馆303高地成为了朝鲜军窥视的软肋。不过,如果X线和Y线的交叉点衔接缜密,不存在漏洞,那么整条长达180公里的洛东江防御线就会连一起。换句话说,这就会形成韩国和美国的共同战线。

最近,韩美联合作战这一说法也经常出现在媒体上。多富洞战斗之前,在撤退到江汉以南的过程中展开的拖延战里,韩国军和美军也曾偶尔展开过联合作战。但是,那些都是零星的、分散的、视情况而展开的即兴作战。然而,在展开多富洞战斗之际,在国军和美军的防御线交叉点处相互交换部队的做法具有重大的意义。这标志着韩国和美国开始正式展开联合作战。


约翰逊中校非常平易近人。他结束了有关作战计划的谈话后,说“我想说个私事”。“什么事?说来听听”,我如此回答道。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我曾在仁川呆了三年”。原来二战时,他加入了菲律宾巴丹(Bataan)战斗,后被日本军抓去,关押在了仁川俘虏收容所。

他说,当时有一个日本人对他非常好,不仅多给他毛毯,还偷偷地给他拿来了充足的食物。他拜托我说“我想找到这个人,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吗”,我回答道“我也想帮你,不过战败后日本人全都撤离了韩国”。听到我的回答后,他带着一种理解的表情说“也是,应该都离开了韩国”,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地写着遗憾和失落。战争中经常发生着这样的故事。虽然是人和人之间相互持枪进行战斗,但另一方面,也有以美好的缘分相识,最后又不得不带着感激与遗憾分离的情况。

后来我和约翰逊走得更近了,他会真诚地倾听我的痛苦记忆,也会分担我的伤痛。后来,他甚至当上了美军陆军参谋总长(1964~1968)。最后,我和约翰逊交换并派遣了小队。美军的一个小队进入到了国军1师团15团防御区域,而我们1师团的一个小队部署给了美军。这条虽小但坚实的链条将韩国和美国连接在了一起。虽然只交换了一个小队的少量兵力,但我深信,强大的美国会和韩国并肩作战,共同参与战斗。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阻止敌军的进攻。接着还要展开强烈的反击,收复我们的故土,这种决战的意志也变得更加强烈了。不知不觉,我的思绪越过了洛东江,经首尔飞向了平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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