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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诗词的创作技巧(二十一)

 鸿墨轩3dec 2012-10-07

 古典诗词的创作技巧(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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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诗行群组接

    词曲诗行群组接源起音组与诗行,音组组合以成诗行,诗行组接以成诗行群。词曲诗行群组接方式一般分为基本组接方式与变体组接方式两类。

   (1)基本组接方式

    ①、相随式组接

    所谓相随式组接,即同类诗行的复沓或非同类之复沓诗行的相拼。如陆游《夜游宫》之“想关河,雁门西,青海际”,为三顿体诗行的相随组接;欧阳修《偶相逢》之“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为四顿体诗行的相随组接。韦庄《菩萨蛮》“红楼别梦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实为七言体与五言体句式之拼合。张可久《〔中吕〕普天乐·西湖即事》“蕊珠宫,蓬莱洞。青松影里,红藕香中。千机云锦重,一片银河冻。缥缈佳人双飞凤,紫萧寒月满长空。阑干晚风,菱歌上下,渔火西东。”全曲除“阑干晚风”,其余均为两两相对之对句,调性不一,吟调、述调同存,一、二、三顿体兼备,然组接却十分自然和谐,实为相随式组接方式上乘演绎之佳作。

    相随式诗行组接,其诗行音组、顿数平衡,多两两相随组接,诗行节奏均称,整体诗行群运行和谐平缓,呈现“有序推进”之特性。两两相对之小诗行群间的调性既可同质相应,亦可异质相协,以此组接之大诗行群因调性的相屈或相协,其节奏运行的鲜明性得到极大之强化,节奏感十分明显。

    ②、相交式组接

    相交式组接即两类诗行ABAB式组接。所谓相交,意指两个顿数相同但调性不同的诗行拼合及延续,或者两个顿数、调性均不同的诗行持续交替之拼合。词曲中常见组接方式如下:“22+23”组接,如姜夔《点绛唇》之“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23+22”组接,如李煜《浪淘沙》之“帘外/水潺潺,春意/阑珊”;“223+222”组接,如辛弃疾《西江月》之“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222+3+222+3”组接,如朱敦儒《相见欢》“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2+32+2+32”组接,如刘欢《〔双调〕雁儿落过得胜令·送别》之“长亭,咫尺人孤零;愁挺,阳关第四声”。另如李清照《一剪梅》之“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莲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为 “223+22+22+223+22+22”组接。第一行与第四行三顿体吟调节奏诗行对应,第二行与第五行二顿体述调节奏诗行对应,第三行与第六行二顿体述调节奏诗行对应,以此作交替式呼应组接,实为扩大化的诗行相交式组接。以此组接之诗行群,具有极强的节奏审美效果。

    相交式组接能使不同长度、调性之诗行直接组接,并于组接的持续中互为应和,使诗行群等时停逗的节奏运行增添浮沉、起伏之感,其诗行群节奏运行已超越有序推演的一般性能,呈现出富有层次感之往复,从而进入环环相扣之连环状节奏表现,赋予诗行群以极强之节奏刺激感。

    ③、相抱式组接

    相抱式组接是指顿数各异或者顿数、调性均不同的诗行按“ABBA”模式进行组接,形成两类节奏诗行大环套小环式的相抱组接。如李清照《醉花阴》之“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为最简单的相抱式组接,即“23+22+23”组接。一、三吟调诗行间挟述调诗行相抱,形成弧形状之节奏运行轨迹。晏几道《忍泪吟》“西楼月下当时见,泪粉偷匀。歌罢还颦,恨隔炉烟看未真。”这是“223+22+22+223”组接,为大小弧线双抱结构,其回环节奏感昭然。张可久《双调·清江行·秋怀》:“西风信来家万里,问我归期末。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芭蕉雨声秋梦里。”为“223+23+23+23+223”组接,第一、五两行三顿体吟调大弧线上相抱,第二、三、四行二顿体述调小弧线上相抱,而三诗行之呈现,已使对应音组在模式上有所增加,从而使诗行群组接得到拓展。

    相抱式组接随拓展之深化,其诗行群节奏的弧线运行轨迹更为细致清晰。例举张可久《双调·折桂令·村庵即事》:“楼外白云,窗外翠竹,井底朱砂。五亩无人种瓜,一村庵有客分茶。春色无多,开到蔷薇,落尽梨花。”这是“22+22+22+322+322+22+22+22”组接,第一、二、三行与第六、七、八行均为二顿体述调“大抱”组接,第四、五行为三顿体吟调“小抱”组接,呈现循序渐进又渐降的节奏诗行组合。相抱式组接往而复回之运行,使诗行群呈现出节奏浑融之感知特性。小弧线上诗行无间距之复沓与大弧线上诗行有间距之呼应,共同营造出诗行群“短—长—短”之抑扬回复式节奏感知的对称平衡式流转轨迹。

    诗行群组接方式不同,其节奏运行轨迹相异,相随式组接节奏运行呈现直线推进状轨迹,相交式组接节奏运行呈现连环紧扣状轨迹,相抱式组接呈现回环流转状轨迹。相抱式组接集中体现出往复回环之节奏感知特性,最宜表达犹疑彷徨、难以排遣之情绪,而词作为特殊之诗体,其阴柔、舒缓风格决定其对节奏表现的选择更偏于去而复返的回环运行,故词曲创作在节奏诗行群的组接上,更偏爱于选择相抱式组接。

 

   (2)变体组接方式

    ①、相随式组接变体

    相随式诗行组接,表现为节奏诗行之复沓,复沓的诗行顿数、调性要求一致,两两相随,为“AABB”式组接。相随式组接变体仅保留调性一致,复沓的诗行数与复沓诗行的顿数不必强求一致。如李煜《望江南》之“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为“223+23”组接,两个诗行顿数不一,但调性统一,均为吟调;李清照《声声慢》之“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为“222+22”组接,两个诗行顿数不一,但调性统一,均为述调;朱淑真《眼儿媚》之“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为两个诗行群“223+23”和“22+22+22”组接,后一诗行群为三个诗行相随组接,诗行数已摆脱两两相随限制。相随式组接变体之诗行顿数,不仅可以不一致,且可任意拉大顿数距离,以期强化其抑扬节奏性能。如岳飞《满江红》之“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为“323+3”组接,前三顿体予人以沉滞之“抑”之节奏感,后一顿体予人以明快之“扬”之节奏感,通过顿数距离之扩延,起到潜在强化“扬”之性能的作用。

    ②、相交式组接变体

    相交式组接,是两类诗行的交替组接。所谓“类”,即调性的分别,作为变体,交替诗行亦坚持调性相反,但诗行顿数,相交的两类诗行与相呼应的同类诗行则不一致。如柳永《八声甘州》之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为相交式组合“32+23+322+323”变体组接。第一行与第二行、第三行与第四行,为不同调性的两类诗行,第一与第三是述调,第二与第四是吟调,各自相交呼应,是相交式组接本具之特点,作为变体,其变化之处在于相呼应之两对诗行顿数不统一,第一行是“32”二顿体,第三行是“322”三顿体;第二行是“23”二顿体,第三行是“323”三顿体。相交式组接变体亦涉及到诗行数变异,演变为扩大化的相交式组合。如陈维崧《沁园春》之“如今潮打孤城,只商女船头月自明。叹一夜啼乌,落花有恨;五陵石马,流水无声。寻去疑无,看来似梦,一曲生绡泪洒成。”为“222+323+32+22+22+22+22+22+223”组接,第二行与第九行吟调对应,与之相交的第一行是“222”述调诗行,相呼应的却是第三至第八个全述调的六个诗行,诗行距离超远,以此布排,可使节奏进程异常沉滞,借以增强诗行节奏之抑扬感知度。

    ③、相抱式组接变体

    相抱式诗行组接体现为去而复还的弧形节奏运行,要求外弧与内弧上相抱的诗行各各调性与诗行顿数统一,作为变体,则只求调性统一,不求顿数统一,两极诗行数亦不求相同。如姜夔《扬州慢》之“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为“222+3+22”组接。内弧 “波心荡”为吟调,只一行,无法相抱,外弧第一、三行为述调,但顿数不一致,为相抱式组接变体;晏殊《蝶念花》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为“223+22+23”组接。内弧仍为述调之孤行,外弧一三行吟调诗行相抱,然顿数不一致,为变体;贺铸《青玉案》之“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为“223+22+22+23”组接。内弧相抱,述调统一,外弧相抱,吟调统一,但第一第四两行顿数相异,为变体。

    诗行数的参差变化在相抱式组接变体中亦有反映,变体刻意打破相抱式组接本有的对称平衡,制造出特有之残缺美效果。如温庭筠《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为“3+23+223+223+23”组接,完整相抱式组接应为内弧第三、第四句“223+223”组接,外弧第一、二与第五、第六句“3+23+32+3”组接,此文本丢失第六行,外弧相抱残缺,以致全部诗行群相抱式组接失之均衡。然从节奏表现角度观察,原本相抱式组接予人“往而复还”之回环感知,因了残缺不完整而引发节奏感知无法顺畅流转,以致情思顿处潜在怅然若失之态,使变体呈现出不同凡响之“永恒遗憾”的残缺美效果。

    词曲诗行组接的三类变体,在实际应用中,常常呈现出交互运用的综合性扩大化趋势。如柳永《雨霖铃》之“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第一、二行为吟调的相随组接变体,第三、四、五、六行则是述调的相随组接变体,可以统一在一个组接模式中。第七、八行诗以述调与吟调相交组接的变体。整个大节奏诗行群呈现为两类节奏诗行组接变体的综合性扩大体。其实众多词曲文本,大多为诗行组接变体作综合性扩大所致。如秦观《念奴娇》:“夜凉湖上,酌芳尊,对此一轮皓月。‖岁月匆匆人老大,又近中秋时节。‖夜气泬寥,湖光旷邈。风舞萧萧叶。水天一色,坐来肌骨清彻。‖自念尘满征衫,无人为浣,洒泪今成血。玉兔银蟾休道远,不识愁人情切。‖绣帐香销,画屏烛冷,此意凭谁说。‖天青海碧,枉教望断瑶阙。”以“‖”为界,将长调分为六个节奏单元。第一单元三行“22+3+222”,为相抱组接变体;第二单元两行“223+222”,为相交组接变体;第三单元五行“22+22+23+22 +33”,为相交组接变体;第四单元五行“222+22+23+223 +222”,为相抱组接变体;第五单元三行“22+22+23”,为相交组接变体;第六单元两行“22+222”,为相随组接变体。全词20个诗行,通过六个诗行群组接成篇,实为三类组接变体作综合性扩大所致。

    依据词曲节奏之组接或者变体组接之规律,今人可以自度出众多新词牌,从而创作出无数新颖别致,富有鲜明节奏感之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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