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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的把戏

 伟天英 2012-10-13

梦想的把戏

有时候人生不过是演独角戏,就像一个骑独轮车的小丑,躲在帷幕后苦学苦练,只为等到别人看到自己技成的瞬间。
掀开帘子,在镁光灯打到自己的倦容,掌声热烈开来,就必须迅速带上面具,修炼出无比精致的笑容。

我不是很喜欢很多人关注我,这种尴尬的感觉犹如热水贴背,感情的温度过浓,也会烫烂肌肤。我有时敏感的紧,闹也好,藏也好,都只希望活在自己的缝隙里,必须得给自己隔开一个和他人不远不近的距离,才能舒适的表达出自己。

这世间,有很多很多各色各样的人,打探你,追究你,探问你做某件事情的意义,其实意义这个词又未免无聊,不过是学术说上的一个称谓而已,人若是一定要给自己做的每件事都下一个定义,一定要像写论文一样的去追究对错,活着会很辛苦。

好些人,就算你告诉了他们做某件事的初衷,他们也不是真的关心你,他们只是好奇心作祟,才想在你的人生之路上,听到解释,进而为自己的选择减少点麻烦。或者说,有些人只是想拿你当路标,你若在开辟自己道路的终点上摘得了浆果,他们就会得到鼓舞,你若踉跄跌倒,他们也好折路而返。



我不是足够伟大的人,可以做明星照亮黑途,我没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豁达,也没有“色即是空”的看淡,我需要很多感情,去把自己的肉身撑满,也需要很多体验,去安慰平凡单调的生命。人生在世,本就是苦中作乐。佛说人在腹中,就有胎狱,只有历经艰苦,才能忘记前世。人从子宫里被拔出,刚呼吸到空气,就像利钳卡上了喉咙,在腹腔内收缩,就像赤身裸体爬行在逼仄的洞穴里,母亲喝一杯凉水,胎儿感觉好像在寒冰地狱,母亲喝一杯热茶,胎儿好像在炙热地狱。

我在自己的路上走也好,停下也好,只是因为我想走,或者累了,想歇歇脚,亦或是想把上一站的记忆倒掉一些,好装下下一站的记忆,但走到后头,却发现忘记回忆是个伪命题,因为想忘记,反而深深的记得了。

不过能有人关心你,还是件幸事。一个人赶路久了,特别是幽暗的夜,晚风把叶子一片片揪下,露水打湿了虫子的叫声,在筋疲力尽时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凉亭,有甘凉的泉水和为下一个路人准备的油纸伞,也是件暖心的事儿。

好多人,随便的恋爱,看到一个人,就紧迫的相随,然后像盘树根一样纠缠,付出,以为这就是爱情,其实也不过是寻一个遮蔽困苦的凉亭,希望能在这油纸伞未凉的体温上,生出对爱最美最纯粹的幻想,进而佐证自己并未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我相信爱就像骨子里的血液一样,它不会随着身份、学识、外貌、年龄而变化,它是推着轮椅也愿登山的坦荡,和就算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愿一分一分存钱,一天一天陪老的天真。而现今的尘世,一个傲人的胸部,或者一辆敞亮的车子,抑或一次酣畅的高潮,一个买醉的深夜,一副虚幻的照片,就可以让你的嘴巴随便对一个人说出爱这个字,一盏迷离的灯光,一杯酒精的下脑,都可以让不识真名的你们十指相扣,这样的爱,又有几分分量?

有时能收到一些信件,听他们说自己的欢浓爱长,我除了遥相祝福,也没有改变的余地,以前还喜欢做下假人生导师,去敲两榔头,或贴个膏药,现在也渐不习惯这种情感绷带的角色了,感情本就是闷拳打棉花的事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也理所当然。人只有自己受伤了,自己再站起,才能愈变愈强。揠苗助长只会让人产生依赖的惯性,难以独挡一面。没谁能完全猜出另一个人的所知所想,用有限的经验,去误导他人的抉择,是件误人子弟折寿的事儿。人的心上没有耳朵,可以听见它的心跳是为了谁,我们猜测他是爱还是恨还是漠然,都只是自己的猜想,没到盆碗尽摔,肝脑涂地,把心拿手术刀剖开的地步,你是看不出一个人完整的心思的。

但人有时候又实在简单,总还是幻想,能有个人懂得读心术,看透你的一滴泪是为了谁,一次笑是伪装还是真心,所以才会有《圣经》里,夏娃去吃了蛇给的果子,进而与亚当交媾的故事,我们总是以为,身体越熟悉,心就贴的越近,其实也都是自欺欺人的事儿,上过床的人,不见得下了床也知心,而未解衣衫的人,也不见得就没有了解你,照顾你的愿望,太多的人,只是习惯了伪装,伪装能让他们不劳而获或少受羞辱。

我也常觉得肩膀重,这种重,不是熬了好几天的夜,扛了好多砖块得到的身体上的压力,是睡了好几个大头觉都缓不了的重,是心里罩着的一层厚厚的茧,连时光这把手术刀都不能完全的剥尽,也常觉得寂寞,需要一次次的点开网页,看到有陌生面孔与自己互动,才觉得活着没那么孤单,而死去也不是太幸运的事情。

人要是死了,就要和孤魂野鬼作伴,人活着还能躺到柔软、温暖的被子里,人死了,只能趴到冰凉的坟土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对陌生人说知心话,却对亲人说假话,因为陌生人无害,而亲人的看法会动摇自己。有天在北京,一个出租司机给我讲他的见闻,他说他常能在烧烤摊见到挨着墙根走的孤魂野鬼,扒着肩头看人,孤单单的站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在夜晚,到了12点、1点,还坐在烧烤摊,几碟菜,几瓶酒,兀自把自己灌醉,然后左右环顾,想寻一个人说说私己话的人,应该同样很孤单的吧。

这个时代变得太快了,想起千禧年前,能喝一碗酸梅汤,吃几根自己冻的冰棍,在大树下跳跳皮筋,看些路边摊掉了扉页的小人书,收到暗恋的同学递来的纸条,都觉得幸福的小事,现在已愈来愈难寻。吃的越来越好,爱人越来越多,一茬又一茬,缺了就找,没了就换,城市越修越高,休闲娱乐的玩意儿应接不暇,马路宽敞敞的停了一溜又一溜的车辆,有些向东,有些向西,我们却像走在黄线上一样迷茫慌张,一边是向未来开去的车子,一边是向回忆载去的车子,也不知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是独自一个人走,还是叫几个同伴,结伴而行更安全。

高大的楼房,就像板着脸孔的巨人,以拒绝的姿势喝住你:这是有钱有权人玩的天堂。而无背景无仰仗的人,就像从楼房脚下的阴影里爬出的蝼蚁,一只只,往返于加班的午夜列车,或肮脏的苍蝇馆子里,只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拧亮台灯,才觉得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在陌生的城市,也会一次次的做梦,惊觉醒来,梦里都是熟悉的人,或者从楼房掉下来,从梯子上栽倒,被人追着一个胡同一个胡同的转,没到冷水里或逼到死角的危险,就倚着墙壁,想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可想来想去,怕想得太透会让自己本就缺少的安全感更少,也就宁愿装糊涂,呵,就是场梦而已。

千禧年后,我们的时代开得太快太快了,就像不断在增速又增速的高铁,而我们也必须换上越来越逼真的面具和越来越雄奇的胆量,越来越严肃的语气和越来越玩笑的态度,才敢到这社会上闯一闯,也会想家,但已习惯了在电话里报喜不报忧,也会想恋爱,但宁愿沉醉到一段不需负责的一夜情里,在低薪高压的压力缸里,我们就像快蒸熟的肉,24小时的站在流水线上为生活打拼,连自己都难以养活了,又怎能养活一份爱和一个家庭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代越来越难让人琢磨透,也许是因为生活在里面的人,已经习惯了提速的生活,也不想被他人琢磨透吧,没有人喜欢扒光了衣服被人用放大镜去看。每个人都觉得生命陡短,每个人都觉得爱情难追,每个人都觉得只有不停的走路,才能印证自己是活着的生命,每个人都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怪人,是个无能的平凡的所知甚少的普通人,每个人都希望创造奇迹。这个时代给人赋予了无数种可能,也赋予了无数种危险,就像接连不断的叫你做好梦、噩梦。而一旦,一旦稍微的停一下,休息一下,就有无穷无尽的误解和寂寞从后背爬上来,就有无穷无尽的后人去替代你,想让你掉队,想让你变普通,想让你当失败的孤魂野鬼。

有些人,并不想自己走,却被世俗的舆论逼着走,你不走你就是他人眼里的怪物;有些人,是看着别人走了,自己就慌不迭的走了;而更有些人,是为了逃避现时的责任,想赖在青春里多做几个晚熟的梦。有一次,有个男孩和我说,你真让人琢磨不透。我笑了,反问他:这世上谁真的能读懂谁?就算你意以为自己能读懂,也不过读的是别人愿让你读的一面而已。

城市就像一个人,人也像一座城,城里住着舍不得离去的人,人心住着舍不得丢下的城。城市有生老病死,人有喜怒哀乐,城市有摧枯拉朽,人有日益麻木,城市和人,只有并排的紧紧牵着手站在一起,才能抵挡住兵荒马乱的替代和岁月一天天的啮噬,才能应付的了接踵而来的变化和幻觉破碎的悲哀,才能没那么的寂寞,而我们终究不过是,城市里住着的一群,害怕寂寞的人而已,只是找了高明的借口。它叫做——梦想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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