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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衣柜里各种款式的衣服，犹豫着今天上班该穿那件，黄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裙子搭配，休闲装绝不和正装混穿，那件粉色的毛衣外边必穿那件时尚的白色风衣。长靴配靴裤，短靴配长裙，连发型也随着衣服的变化而变换着。昔日的朋友说四十岁的我愈来时尚，愈来愈漂亮，愈来愈魅力无穷。我每天都迎着朝阳，迈着轻盈的步子，带着愉悦的心情站在三尺讲台上神采飞扬。
生活真好！我时不时感慨着，原来仅有的攒钱意识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件件时装塞满了衣柜。爱人发话了：你能穿得过来？我说：是的，小时候穷怕了，现在生活好了，几件衣服花不了几个钱的。 看着各色心爱的时装，我的思绪慢慢飞回了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兄妹七个中，我排行老五，上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庇护，下有两个妹妹依偎，注定了我今生的幸福。而最令父母炫耀的是我们兄妹不但学习优异，而且懂事孝顺，个个继承了他们心地善良的品性。记忆中我从没穿过新衣服，大多都是姐姐们长大后下放给自己的，常常是补丁连片，对此好学的我从不计较，总觉得有衣穿就不错了。记得上小学二年级那年的冬天，天气特冷，别的孩子都已经穿上棉衣御寒，而我依然是抽到半天的单裤，好在我喜欢运动，并不觉得太冷，但因为孩子多母亲忙不过来，棉鞋迟迟不能上脚，我的脚脚冻坏了，直至现在，冻伤仍是年年惠顾。尝够了挨冻的滋味，使我对儿子格外的爱怜，不等天冷，就将所有的防冻设施上齐，耳鼓里听到的只有小宝贝喊热的声音。 逢年过节，就成了最快乐的时日，家家缝新衣，户户叠枣山，更成了我们兄妹扮靓的乐园。大哥最有福气，靠父母的包办找了个会裁缝的姑娘，年前也就成了她最忙的时候。一块块质量不保的布料，在嫂嫂的手中变成姐姐们合身的新衣，姐姐宽大的旧衫也就成了我的“新衣”。基于自己学习好，又长得像个男孩，在小伙伴心目中可算得上是个小头目。大年初一，穿戴一新的伙伴们跟着我，在村上的大麦场上雀跃、追逐，无状地疯玩。不幸总是在你得意时和你开开玩笑，降低你的威力，改装的裤子在我向小伙伴们做完一个自认为很扎势的动作后，“嘶拉”一声裂开了，霎时我那得意的神情定位在尴尬中，我飞也似的跑回了家，几丝遗憾亦潜藏在冲母亲的笑容里，尽管那笑失去了往日的天真。 日子一直在无忧无虑中度过，虽然没有新衣，虽然冬天里仍然穿着姐姐的那件宽大的大襟棉衣【那时，怕孩子们冻坏，农村孩子基本上都穿大襟样子，据说，不钻风】，但丝毫不影响我在同学们心目中的班长形象。记得那个漂亮的班主任老师对我说过：“让你妈妈给你缝个外罩。”叛逆的我就为这一句话，觉得老师也没有以前漂亮了，也许是为了自尊，我当面顶撞了一句：“这就很好！”我真想对她说，那是妈妈自己用棉线织的格子土家布，含棉百分之百。而这几年不也是正流行吗？看着老公花二百元买来的短袖，我随口就说：小时候我都穿腻了，知道你花这么多钱买，还不如让我妈妈给你织一件。老公说：你不懂！是的，那年月，我真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事实证明我做到了，要不，讲台上就少了一个乐观的孩子王。 当时在农村，我潜意识里最好的布料就是“的确良”。嫂子嫁过来时带了几块“的确良”布料，她把自己喜欢的挑走后，剩余两件给两个姐姐一人做了件新衬衫，剩下的残料给最小的妹妹凑了一件所谓的新衣服，而四妹因为给哥哥看孩子，哥哥偏爱四妹，直接给四妹买了件成衣，也是“的确良”的。跨过姐姐越过妹妹就剩我一人没有新衣服，但我从来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一味的读书。初二期末考试中，我获得全年级第一，看着榜首的我，再看看不合身的衣服，我第一次有点失落，也第一次在心中萌发了要“的确良”衬衫的念头。或许是出于对我的奖励，母亲终于让嫂嫂给我做了一件在当时农村很时尚的花色“的确良”衬衫，至此，我终于有了第一件新衣服------花色“的确良”衬衫。我天天穿着，直到现在那件衬衫的式样、颜色，都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征”…… 老天会眷顾穷人的孩子，真的！由于我的天真，我的单纯，我的专一，我的执着，我的好学，我获得了最好的回报，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师范，我成为我们学校那一级考上中师的唯一的女孩子。尽管从小学到中学，我一直憋足劲地学习，一直把自己当男孩子看待，不讲究穿戴，但是当我对那件象征身份的花色“的确良”衬衫上心时，我才意识到我也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中师面试那天，我穿着引以为荣的衬衫去参加面试，里面穿了件小背心，没想到小背心因为穿的时间太长了，破了的小洞成了大窟窿。当我在父亲的陪同下自豪的面试回来，隔壁一直嫉妒我的女孩跑了过来，也不知是祝贺还是取笑，她坏坏的笑着说：你背上怎么有一个太阳？欢笑瞬间从我脸上消失了。我自欺欺人的还以为背上那个窟窿谁也看不见，岂知她竟然透过衬衫看到了，心爱的“的确良”衬衫和大年初一的那条裤子一样，再次与我开了个玩笑，一向高傲的我，自尊被实实在在的伤害了。多亏母亲为了奖励我，让大姐给我买了件新衣服，才让我褪下了那件有着特殊意义的“的确良”衬衫。 时至今日，虽然满衣柜的时装，但我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我的第一件“的确良”衬衫——留在记忆深处的“的确良”衬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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