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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歌谣中的“材论”

 红瓦屋图书馆 2012-10-21
古代歌谣中的“材论”

      

  王充闾

  古代的所谓“材论”,散见于我国历代文史典籍中,同时也反映在一些民间的歌谣、散曲里,就中以讽刺内容居多。西晋的杜预在注解《左传·僖公五年》时谈到:

  童龇之子,未有念虑之感,而会成嬉戏之言,似或有所凭借,其言或中或否。博学之士,能惧思之人,兼而志之,以为鉴戒。

  这番话表明古代人民已经认识到,童谣、民歌是民意、舆情的反映,明确指出它具有映射当时与鉴戒后世的作用。

  单就“材论”而言,从前流传最为广远的要算东汉桓帝、灵帝时期那首讽刺贡举的民谣了:

  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歌谣尖锐地指出,那时有的所谓“秀才”,其实无学;有的所谓“孝廉”,其实不孝;有些自我标榜“清白”的人,其实是最污浊的;而有些所谓“良将”,则怯懦得像鸡一样,听到动静就惧伏下来,噤默无声。那些名不副实,成了一堆笑料。

  东汉末年,朝政腐败,世风日下。一些热衷于功名利禄的士人,为了能得到察举和征辟,往往蝇营狗苟,甚至不惜弄虚作假,矫情欺世,以激扬名声,抬高身价。有个叫许武的,被推举为孝廉之后,便和两个弟弟分家,并且自己要了最好的一份。两个弟弟并不计较,仍然与之和睦相处。事闻乡里,被举为孝廉。这时,许武便大宴宾朋,说明自己有意成全两个弟弟的令名。还有个赵宣,父母死后,悲恸欲绝,为了尽孝守丧,独自在墓道里生活二十余年,于是被乡里称为“至孝”,州郡举为官员。实际上,他在守丧期间,根本没有忘情私欲,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可见,当时那些被推荐为孝廉、贤良者,不少是盗名欺世的伪君子。难怪民谣要作那样辛辣的讽刺了。

  宋代吏治腐败,卖官鬻爵现象严重,官员多得惊人。当时有“恩荫”法,皇帝可以随意对皇族宗室,官吏子孙、亲属以至门客授官。有的襁褓婴儿不但有官号,还有食禄。“恩荫”授官,数目惊人。灾荒中,富户向国家纳粮多者;修筑工程,地主雇用民夫数量大者,都可以授官。后来竟至公开卖官。所以,宋徽宗时,有民谣云:“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

  据《契丹国志》:辽代末期深受金国欺凌。天祚帝耶律延禧讨金失败,无所作为,遇到军国大事,便与宰相吴庸、马人望、柴谊等商议对策。几个人老迈昏聩,庸懦不堪,不能裁决。于是,老百姓就编出一首民歌来讽刺他们:

  五个翁翁四百岁,南面北面顿瞌睡。

  自己精神管不得,有甚心情管女直?

  女直,即女真族,因避辽兴宗耶律宗真的“圣讳”,称为女直。这里指金朝统治者。

  元代无名氏写了一首《感志》的散曲:

  不读书有权,不识字有钱,

  不晓事倒有人夸荐。

  老天只恁忒心偏,贤和愚无分辨!

  说的是“老天心偏”,实际是一份讨伐封建时代腐败制度的檄文。

  史载:明末,权臣马士英请免府、州、县学童应试,议定:上户纳银六两、中户四两、下户三两,得赴院试。又开捐纳之例:武英殿中书纳银九百两,文华殿中书纳银一千五百两,内阁中书纳银两千两,待诏三千两,拔贡、推知衔各为一千两,监记、职方百两不等。时谚讽刺说:

  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

  监记多如羊,职方贱似狗。

  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

  扫尽江南钱,堪塞马家口。

  针对清代后期良材毁弃、驽劣当朝的不合理现状,当时,戏剧家李调元写了一首《麻雀》诗进行讽刺:

  一窝两窝三四窝,五窝六窝七八窝。

  食尽皇王千种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先看开头两句,无异于孩童的家常话,顺口溜,意兴索然,乏味得很。可是,通过三四两句的逆挽,立刻灵动起来。严肃的主题,辛辣的讽刺,出之以谐趣的语言,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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