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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本土经验和世界眼光缺一不可

 霄石文哲图书馆 2012-10-25

进入新世纪以来,人们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全球一体化的浪潮正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而愈发汹涌地席卷而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作家在进行文学创作时也就无法像原先一样只注重本土经验,而是需要拥有更为广博的世界眼光。对于如何较好地处理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一些青年作家表达了各自的看法。

  艾玛说,鲁迅先生当年就曾指出,既要克服对本民族文化的盲目性,又要克服对外来文化的盲目性,只有打破了这两重桎梏,才能不至于落后,不至于丧失自我。这个告诫也适用于文学创作,到今天依然值得我们倾听。她谈到,本土经验毫无疑问是中国文学的根基。各民族历史经验的差异性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注定我们不能用非本土的演进模式来书写本土经验,因为好的文学作品总是立足于本土,以非常明确的方式道出各个民族和时代的思想与情感。但是,我们不能让人一提起中国文学就联想到特殊经验。近现代以来,世界资源为中国文学的本土书写输入了新鲜的血液,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发展历程足以说明这一点。不管写什么,也不管怎么写,缺乏对当下人类共同境遇的探究、缺乏足够的思想深度与精神维度、没有普遍性关涉的本土化叙事是行不通的,这样的作品不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从这一点来说,相对开阔的多维视野对一个作家也是非常重要的。

  张运涛对此有相似的看法。他认为,本土经验是作家书写的源泉。作家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交叉点上,映照历史,反思当下。他们坚守自己的本土经验,写出自己对社会的反思与疑问,这样的作品才有旺盛的生命力,才有照亮前路的精神之光。可以说,本土经验决定了作家作品的民族性和时代性。同时,作家也要跳出狭隘的个体,书写整个人类的困惑与迷惘。作家可以书写地理意义上的小镇小村,但作家的情怀不能狭窄。作家应该跳出本民族的某些囿困,成为世界性的知识分子。当一个作家真正做到立足本土放眼世界时,作家的本土经验就超越了民族的局限。因此,掌握一门外语就显得很有必要。如果说走出书房是作家贴近生活的第一步,学习母语之外的语言则是作家走向世界的工具,也是作家突破自我、超越自我的武器。语言虽有差异,但都可以体现全人类认同的审美价值。作家的责任除了再现历史外,更重要的是思考如何用绵绵不绝的人性之光去光耀人类。

  戴荣里谈到,每个作家都生活在现实之中,而现实生活闪现的是不同的文化元素。当我们看到世界在多元文化的冲击和信息化浪潮的影响下呈现更加急遽的变化,我们会为我们的写作选择而困惑。世界是结构性的,文化也是结构性的,虽然文化自身的意蕴不容易让我们觉察这种结构,但在传承的过程中,文化的结构性已悄然形成。当我们吸收、承接本民族的文化时,这种结构性构成也会无形中融入文学创作中。世界文化的多元呼唤无法阻止作家探究独立风格的脚步,作家就是在这种文化的多元结构中探索着自己前行之路。但这并不是说作家可以成为一个守旧的分子、一个躲在田园里的自鸣得意者、一位无视世界先进文化的消极探索者。优秀的作家会主动顺应世界文化发展的潮流,那些全人类共通的文化结构正是作家追求的内涵所在。一个追求国际化的作家,绝不会是一个满足流畅阅读异国语言的肤浅之辈,而应是追求人类共同欣赏的文化结构并化为自身艺术实践的人。在世界级的文化追求中,那些本土经验才能成为激活作家崇高思维的催化剂。

  在马小淘看来,写作本身就是面向全世界的。因为文学不是对琐碎故事的描述,它的终端是心灵,而丰富的心灵是跨文化的。一个人的视野、阅历和对世界的认知经由作品被传递出来,而文学作品具备超越种族、宗教、时空的力量。她说,从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看,尽管20岁之前没出过国,我却并不感到闭塞,是阅读让我接纳了世界的丰富饱满。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为我开启了另一个炫目而丰盛的世界,我发觉纵使永在方寸之地亦可遥望无尽的远方,怀揣书籍使我可以轻巧地感知天下,成为永不落伍的井底之蛙。后来,当我在意大利寻访但丁故居、在西班牙参观堂·吉诃德与桑丘的雕塑时,这些初来乍到的地方并没有给人陌生的感觉。但丁、塞万提斯这些文学的巨人不属于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国家,但却好像一个了不起且十分亲切的邻居,陪伴我成长了很多年。我甚至无需指引,就能从那些青铜雕像上认出那些杰出的艺术家,万水千山之外,没有一点陌生感。最近我正在读裘帕拉希利的小说,她生在英国、长在美国,作为印度人的后裔,她的小说浸染着印度文化的细胞,涉及了很多移民及他们的后代面临新文化时的迷茫和困顿。仿佛两个世界的传译者,这种矛盾冲突让她的作品气质独特、动人心魄。可见,作家落笔于地域文化的差异,却以拔高的视角超越了这种差异。

  白琳回忆道,大学时教翻译课的老师是研究张爱玲的专家,因此课堂上能够了解到张爱玲的文章中哪些好句子是直接来源于英文的俗语或谚语。白琳认为,成就张爱玲出众才华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将从西方文学的大量阅读中汲取的语言与思考,巧妙地隐藏在丰富的民族地域文化和扎实的传统文学基底之中。作家的文学想象与创作始终都离不开本土经验这一大的坐标系,但也总是会随着世界眼光的开阔而发生改变。20世纪以来,世界文学的大门在中国作家面前打开了,而传统文学的根基却慢慢消解。一些作家虽保持着大量阅读的习惯并热衷学习,却在写作时处处流露出翻译体的痕迹,他们失去了国学的基底,仅仅从外国文学潮流中寻找模仿、借鉴的对象,这种创作态度与理念令人不解。作为现代作家,当然要以世界的眼光来看文学,通过分析比较从而更好地认识我们的优势与局限。但如果一个作家没有足够的本土文化基础与体验却要大胆放眼看世界,就如同失去了基本的思考与判断,所看、所学、所用也就都无从谈起了。

  多年从事文学编辑的张鸿发现,当下的中国文学写作有两种不良的发展趋势值得注意:一是照搬西方文本的模式和对西方文学的饕餮;二是死守本土,拼命重复自己和别人,竭力找到一条能迅速出名的路径,却失去了自己。作家应该做一个圆规,定好自己的点,之后随意地辐射出去,渐行渐远。在这一路上,腿脚不停,大脑和心思也不停。而这个点就是自己的本土文化。如果想要安分地写作,那就好好地埋头写,即使叙述粗糙幼稚,但其中本土固有的文学经验还是通过大量的无意识结构而存留下来,并形成了作品的基本人性和文学性。当然,还要重视由语言所辐射出的修辞、形式与风格的脉络,重视生活中那些新生的事物,而且不能丢了自己的思想。正所谓再小的角落也能写出大文章。

  曹谁表示,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激烈变化的时代中,东方和西方、古老和现代、高雅和通俗等因素都激烈碰撞,中国作家应当将我们的体验通过文学传播向世界。中国文化或文学走向世界,语言是一大问题,不过最关键的是整个文化系统所体现出的综合生命力。随着中国的综合国力及中华文化影响力的扩大,汉语文学自然会水涨船高,因为通过翻译理解一种文化或文学是迫不得已的事,汉语言文学只有在汉语中才能被真正理解。中国当代的作家应如学贯中西的前辈一样精通一门西方主流语言,以发现那些曲折隐藏在语言中的文化的精义,从而了解真正的西方文明。还要翻译更多优秀的中国作品到世界其他地方,同当下国外的作家多多进行交流,这样才能真正融入这个全球化的世界中。此外,更重要的是要在写作中考量整个人类的文明,合璧东西、融合古今、合一天人,在我们的作品中让本土体验扩大化为世界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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