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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人为何不同情苏格拉底的死 作者：刘远景 苏格拉底，希腊雅典人，公元前469出生，公元前399年被法院以教唆青年犯罪和亵渎神灵罪判处死刑。他是希腊著名的哲学家，出生于一个雕塑匠家庭，他父亲是个石雕匠，母亲是个接生婆。他本人也是一个手艺不错的石刻艺人，古希腊卫城遗迹中据说也有他的作品。他曾经两次当兵服役，作战勇敢，吃苦耐劳，还曾经舍身营救战友。他结过两次婚，第一个妻子无从考证，第二个妻子叫桑蒂普（Xanthippe）据说脾气不温柔，经常与他在家吵架，桑蒂普骂他好吃懒做，不考虑家庭的生计。不过，桑蒂普在内心里还是爱苏格拉底的。 苏格拉底没有写过书，他的哲学观点只能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看到。他的长相怎么样？从古代留下的那尊半身雕像可以看出，真有点其貌不扬。一张大圆脸，秃顶，宽大的酒糟鼻，深陷的眼眶里的目光凝滞。据说，他平时衣着不整，经常穿着的齐膝盖长衫和五短棉袄也不常洗。苏格拉底热衷于作的事就是跑到大街上被一伙年轻人邀请到广场边讨论哲学问题。这些年轻人中，有像柏拉图那样的贵族少爷，有像安提西尼那样的社会主义者（也就是受斯巴达人影响较深的人），有像亚里斯卜提那样的无政府主义者等等。他经常逢人就说的话是：鞋子破了应该找谁修？是应该找鞋匠吧？国家应该由谁来治理？应该是由有知识的哲学家来治理，对吧？ 尽管他有那么多喜欢他的学生，有那么多人喜欢听他讲演，但苏格拉底从来不说自己是天才，并且说他自己是最无知的人。他唯一明白的就是：他自己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到了七十岁的时候还被法院判处死刑呢？这需要从希腊当时的历史说起。 公元前592年，希腊梭伦改革后，进入奴隶民主社会。特别是希波战争后，民主政治得到进一步发展，希腊半岛除雅典以外的一些城邦也推翻了贵族政治，像底比斯、佛西斯、亚各斯都建立了民主政治制度，小亚细亚的一些沿海城邦也摆脱了波斯的统治而独立，建立了奴隶民主政治制度，经济、文化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公元前443年到429年，伯里克利连续15年担任首席将军，他把所有的官职都对每个等级的公民开放，只要有公民权，人人都能担任城邦的政府官员。通过修改宪法，规定公民大会是最高的权力机关，每隔十天召开一次公民大会，凡二十岁的男性公民都有权参加。公民可以在会上提出任何建议或者批评公职人员，讨论一切对内对外的政策，并作出决议。执政的“五百人会议”是由十个部落通过抽签的方式得选的五十人组成，每五十人为一组轮流执政处理日常政务，召开公民大会。陪审法庭是最高司法与监察机关，它拥有6000名陪审法官，由每个部落在三十岁以上的公民中各抽签选举出600人组成。这些法官分配到十所法庭，平均每所500人，另一百人作为候补陪审法官。陪审法官还监督公职人员的工作，对公职人员进行考核，并批准其工作报告。这样多的行政司法官员，是为了防止有人行贿受贿。陪审法官还参与立法工作，对公民大会的决议有最后的核准权。雅典政府的最高领导由十将军委员会组成，设立首席将军，是最高首领。十将军由公民大会举手的方式选举产生，可以连任。它不仅统帅军队，也管理行政。为了鼓励公民参与政治，还给公职人员发放津贴和生活补助。 伯里克利为了让更多的人参与政治，努力降低公民的资格条件。公元前431年，雅典的公民人数达到168000人。由于希腊政治开明，政府廉洁奉公，经济得到空前发展，文化得到空前繁荣。雅典、米利都等港口城市往来的船只日夜不停，商贾云集，几乎就是不夜城。所以连马克思也说：“希腊的内部极盛时期是伯里克利时代。” 我们可爱的苏格拉底哲学家就是在雅典这座繁华的城市里长大成人的，他目睹了雅典的繁荣和兴衰，他也深深爱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的人民。 但是，有盛必有衰。就在伯里克利执政的最后的第二年，公元前430年，雅典城里爆发了鼠役，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加上雅典联盟的背叛和伯罗奔尼苏不断侵犯，希腊国力受到严重的衰退。面对国内国外的形势，特别是面对伯罗奔尼苏的侵犯，希腊政府内部产生了主战派与主和派的严重争议，奴隶们也趁机造反。这时早就对雅典心怀敌意的伯罗奔尼苏，也就是斯巴达人这乘机发动了长达27年之久的伯罗奔尼苏战争，这场战争使希腊的雅典联盟从此失去了荣誉历史的地位。 伯罗奔尼苏战争从公元前431年开始,到公元前404年结束。战争主要在斯巴达人与雅典人之间进行。这场战争把整个希腊，特别是雅典闹得天翻地覆，民众民不聊生。希腊各城邦之间朋友成了仇敌，遍地尸横遍野。苏格拉底就在雅典亲眼目睹了这场战争的整个经过。 战争后期，伯罗奔尼苏的斯巴达人推翻了雅典的民主政治，建立了贵族独裁专政的政权。雅典40万人具有公民权的居民由168000人下降到只有3000人。执政的“500人会议”降为“三十人寡头会议”，民主派分子或遭杀戮，或被驱赶，或变为奴隶，文明民主之邦变成屠杀场，经济萧条，大街上垃圾成堆，污水横流。此时，由斯巴达人来山得指定的三十寡头政府负责人克立替阿斯就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也是柏拉图的叔叔。这30个寡头中还有几个也是苏格拉底的学生。 苏格拉底认为在这场战争中雅典人失败的原因归结为雅典人太民主了，管理城邦的将军们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流氓。国家领袖怎么能由民众选举产生呢？管理国家的人应该是有知识的哲学家，或者是现有领导人经过他苏格拉底的教育成为哲学家。他的学生克立替阿斯当上雅典三十寡头的首领后，自然非常高兴。 但是，公元前403年，流亡在外的以塞拉息为首的民主派攻入雅典，推翻了贵族三十人潛主政府，杀死了苏格拉底的学生克立替阿斯等人，此时，斯巴达人的代表来山得也已经回伯罗奔尼苏，雅典人又一次恢复了民主政治。所谓的有知识的贵族哲学家掌权变成了普通公民掌权。 雅典的民主政治恢复，贵族专政推翻后，苏格拉底简直是太失望了。他天天早餐后就上街，逢人就说：“鞋子破了应该找谁修？头发长了应该找谁理？国家危机了应该由谁来治理？”意思就是治理国家应该是有钱的读书人的事，一个普通人怎么就因得票多就能当国家的领导人呢！ 苏格拉底坚决反对塞拉息为首的民主派重新掌权，甚至认为伯里克利政府也是乌合之众。苏格拉底认为，贵族专政的政府才是合理的政府，由贵族统治，国家才能强大，斯巴达之所以能够战胜雅典，就是因为他们的领导人是贵族世袭的，不是民主选举产生的。雅典人应该像斯巴达人那样建立贵族独裁的国家，而不是民主政治的国家。斯巴达应该成为世界上所有国家政权建设的参照物。 斯巴达是奴隶主贵族专政的国家。它的国家机构由国王、公民大会、长老会议和监察官组成。国王有二人，分别由两个家族世袭，平时，主持国家祭祀和处理涉及家族法的案件。战时，一个国王外出领兵作战，权力较大。公民大会由年满30岁的斯巴达男子组成。实际作用不大，对长老会议的提议无权讨论，只有表决权，表决时以呼喊声的高低决定，声高即表示通过。长老会议成员和监察官由公民大会选出，选举方式也是以呼喊声的高低来对候选人表示意见。长老会议是最高权力机关，成员共30人，除去两个国王外，其余28人都是年逾60的贵族。任职终身，如有缺额，仍须从年逾60的贵族中补选。一切国家大事先由长老会议讨论决定，然后交公民大会通过。如不能通过，长老有权宣布休会。长老会议又是最高司法机关，一切民法案件、刑事案件和国事案件都由它来审理。监察官共有五人，由公民大会一年一选，年满30岁的公民皆可当选。他们的职责是监督国王，审理国王不法行为，监察公民生活和镇压希洛人的反抗。从公元前5世纪，他们的权力不断加大，代替国王取得了主持长老会议和公民大会的权力，原归长老会议审理民法案件的权力也落到了他们手中。 对希洛人的残酷镇压是国家首要和经常的任务。每年监察官上任，首先举行对希洛人的“宣战”仪式，然后派遣斯巴达青年到希洛人住地，对希洛人进行集体的搜捕和屠杀。这种屠杀制度，名叫“克里普特”，意为秘密勤务。为了维持一支强大的镇压希洛人的军事力量，斯巴达国家在斯巴达人中实行严格的军事训练制度。在斯巴达，婴儿刚出生，就需长老检查，健壮者抚养，体弱而畸形者丢弃。男童自7岁起即集中起来受严酷锻炼，18岁至20岁须受军事教育并参加屠杀希洛人的活动。他们从20岁起正式成为军人，30岁结婚。绝大多数时间住在军营里，出操、参加公餐，直至60岁退伍。妇女也从事体育锻炼，目的在于生育出健壮的后代。 柏拉图所设想的社会主义就是按斯巴达的政治制度为蓝本的。 苏格拉底把雅典的失败的原因归结为民主，把斯巴达胜利的原因归结为贵族统治，天天上街游说，自然遭到雅典过惯了民主生活的民众大多数人的反对。雅典人认为，要在战乱后恢复民主政治，就必须消灭这种独裁思潮。 但是，雅典的民主政治的宪法是不能因思想言论不同而治人死罪的。于是，雅典检查官和法庭就以教唆青年犯罪和亵渎神灵为名判处苏格拉底死罪。本来，法庭也提出，如果苏格拉底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不再反对民主政治，不再在青年人中蛊惑，交纳一点钱，可以免除他的死罪的。可是苏格拉底这老头一根筋，致死不认罪。就这样，在民情激愤之中，苏格拉底就只能在狱中饮鸩（毒芹）而亡了。 在法庭宣布苏格拉底死罪到他饮鸩而亡，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他的几个学生以外，雅典的民众没有人为他说情，没有人对于他的死表示同情和惋惜的。 苏格拉底本人并不是贵族，他也不是职业的哲学家，也不是像普罗泰戈拉那样给人上课还收钱的“智者”，他穿得破破烂烂，六、七十岁了，也没有当官的野心了，为什么雅典民众就对这个老头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呢？ 要害的一点就是：过惯了民主生活的雅典人，对于贵族独裁太深恶痛绝了，对于斯巴达人发动的战争给雅典人带来的灾难不能有一点点的容忍。 苏格拉底也热爱他的家乡。但他的政治观点错了！给他家乡带来灾难的不是民主政治，而是民族之间的仇恨战争。伯罗奔尼苏战争是以落后城邦的胜利和先进城邦的失败而结束的。 苏格拉底是个哲学家，是世界上第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哲学家。由于他以研究善为他的哲学主题，当他的观点溶进基督教教义后，在全世界得到广泛的传播。现在，我们应该好好想想，一个坚持贵族独裁，坚决反对民主的哲学家，他的思想到底有多少历史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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