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一篇落选的参赛文字

 幽兰独香居 2012-10-29

一篇落选的参赛文字

童年

童年是一个陈旧连着一个模糊的记忆。

记忆里的童年有爱着我、也在我爱念中的人们。

母亲

母亲,是我童年里记忆最熟悉也是最模糊的人。当我五岁,开始较为懂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母亲已经罹病在身,虽然每日若无其事地照常处理家务和照料孩子,可是身体非常虚弱,许多时候都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我经常爬在一旁给她捶背、按摩、刮痧;父亲是一个辛勤的木匠,一早就踏着脚踏车到十公外的家店里做木工,早出晚归,虽然深爱着母亲,也仅能在工作回来后才能阿护她、体惜她。根本就没有多的钱去‘寻求名医’治理母亲的病。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七日印度尼西亚宣布独立不久;同年,联军以英军为首登陆受理日本战败国投降事宜。不料,一九四五年十月十四日那一天,卡尔亚提医生(dr.Karyadi )为了要阻止日军在供应全三宝垄市民饮用的贮水池里下毒,在赶往储水池途中,被日本士兵乱枪射杀,同时牺牲的还有他的驶机(三宝垄中央医院便以卡尔亚提医生命名,以誌纪念),引起三宝垄市民的公愤;由革命青年和‘青年学生军’领头,从四面八方把三宝垄市围得‘水泄不通’,将日本军如‘瓮中之鳖’般困在城里,向日军开战。双方激战了五天五夜;这就是三宝垄市史上有名的‘三宝垄五日战役’。在五日围城时,城里断水、熄灯、缺粮,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五天激战期间,枪炮声随时可闻,连续不竭,轰炸机也飞的很低,投下一颗又一颗的炸弹。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很艰辛地走下床来,把一小块的生橡胶塞进我口里让我咬着,然后将我们推入床底下,把生橡胶咬在齿间是用以把炸弹的震力引消免使牙齿大颤。夜晚,每听到警号声怒吼,母亲又匆匆忙忙下床把灯火都熄灭掉,将生橡胶再度塞进我口内,再把我们推入床底下,担心惊慌之情流露无遗。

     战事平息后,母亲本就病体欠恙,加之因战事而担心受吓,在五个日夜不停的煎熬下,心神异常疲惫,显的更加憔悴、苍老,病情也日益沉重,在我八岁那年,就回天无术、手人寰,年谨二十六岁。

每当巷邻谈及母亲的一些事,他们都说,母亲是个大美女,长的就像洋妞一样,这与我所记得缠绵病榻时,面容削瘦憔悴的母亲就不一样,这使我对母亲本就不很清晰的印象变得更加模糊朦胧;这也正是我童年最伤心遗憾的事。

风尘含墨人

但童年毕竟是多姿多彩的、丰富的。在母亲过世后,父亲为了工作而早出晚归,我这个老大又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伙子,所以三姨便把我幼妹带回家里顾养照料。姨丈长的又高又瘦,虽然在枰称厂里当一个铁匠,但在他住的小屋子里,却东一堆、西一堆杂乱的放着许多我看不懂的书籍、杂志,报章。

有时三姨叫我到他工作的厂里送午餐,很多时候我却在附近住的一个阿伯家里才找到他;他们三、四个同乡藉着中午休息聚在一起闲聊。这位家主人阿伯是专做喜幛、画屏、寿联生意,除能书善画,还是个精於把脉开方的大夫;有一个是专门晒卖咸鱼为生、另一个虽不知是做什么的,但听他们谈吐不俗,相信也是胸有诗书的读书人,我在想姨长在国内时可能也是一个村乡间落魄不得意的的秀才或举人一类吧,不得志而远走海外。

每当我到三姨家(有时宿夜),我最喜欢翻读香港出版的粤语月刊《月月

红》、《大家看》,这些刊物,来是‘儿童不宜’的读物,可能姨长认为我是个‘乳臭未乾的“番”小子’,也可能以为四年级小学生更本就无法读懂以‘广府话’写的文章而让我‘任读勿嬲’,说真的,我真的一成也看不懂。但这就养成我以后喜欢阅读的起始。                                                                                                                 

 

童年只能回味

我住在一条约有五十多户人家的狭小陋巷,这陋巷里有我一个温馨的小屋。在这里,我渡过了整个无知的童年、在这里,我消磨了整个青春的年少、在这里,有我许多天真的梦、在这里,有我许多熟悉的人和事。童年,是那么的令人难以忘怀啊。

每当下着大雨,跟三四个同龄的孩子,光着身子从巷头跑到巷尾,又从巷尾跑回巷头,追逐嬉戏,在檐沟流出的水柱下互相拨水‘洗澡’。有时候玩打石球,因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虽然大家扭打的面青目肿,过几天又嘻嘻哈哈的玩在一起。

风筝季节,不仅是小孩子们最高兴的季节,许多‘大孩子’也跟 我们杂在一起放风筝;有时候为了去取拿缠在树枝上的风筝我们不怕爬到树上,使大人们在树下急得叫喊。

斗蟋蟀, 也是巷里孩子很爱玩的玩意儿,屡斗屡败的蟋蟀,有的朋友一气便将它摔死,有的索性把它喂鸡,也有的用一根头缠在它的腿上倒吊起来,他们说这被‘吊刑’的蟋蟀,明儿再拿起来斗一定会变得凶猛起来。

小陋巷‘卧虎藏龙’

在这陋巷里长大,使我学习到不少事物。就说隔壁的独身阿伯吧,广东人,无所事事,是个酒鬼;每日几乎都喝得醉眼朦胧,整日裸着上身,脏兮兮的。清醒的时候就爱叫我听他讲故事,他也用粤语教我背诵‘天地玄黄’,教了一段好长的时间,直到我背的一字不漏为止,我自然不知每个字每一句的意思,直到我读初中时才知道他叫我硬背死记的原来是‘千字文’, 而我也很感兴趣,开始去记每一个字的写法、读音,每一句的意思以及句与句间的关连。

我是个二代侨生,因此我打自心底的感激那位‘酒鬼阿伯’,他让我结下了牢固的中国情结,他也是我的粤语启蒙老师,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可惜那时我却没有好好用心去学。

我家对面住的是一个姓陈的几代侨生,是卖酒的。他在家门前的屋檐下摆放着一张仅在四只木脚上钉上一块板的板床;这位侨生阿叔膝下无儿,很爱讲故事。空闲的时候,巷里的几个孩子在木板床上围着他,缠着他“讲故事”。虽然不懂华语,也不懂家乡话,他却能如数家珍般有条不紊地讲《薛仁贵征东》、《罗通扫北》、《狄青打南蛮》、《水浒传》……许多中国通俗民间故事;讲述《封神榜》的申公霸,姜子牙时更是非常起劲,口沫横飞,说到包青天断案拍桌时那种神威,居然还装模作样的圆睁双眼,俨然他自己就是包公似的。

有一个差不多每天都‘痞在(广东话:赖着不想离去)“酒家”木板床上的,高高的、又黑又瘦叫阿南的广东佬酒鬼,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 “说书先生”,当然又是孩子们缠着讲故事的对象。只是这个阿南叔肚子里墨水不多,谈吐也流於粗俗,与其说讲故事,不如称之为“车大炮”讲大话比较切妥;可是他讲大话时的那种惹笑举止表情以及煞有介事般的神态,明知讲的是子虚乌有‘天方夜谭’般无稽,听了也另有一番情趣,孩子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菜市场 新街,唐人区

有一件事不能不提,那就是母亲过世,幼妹虽然由三姨抚养,我们几个兄弟每日的膳食就由四姨照料。四姨做的事可多了,要照顾年事已高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小阿姨。烧水、煮饭、做菜全由她一手来做,已经忙得‘不亦乐乎’,现在增加了我们三个兄弟吃的饭菜,令她忙得更透不过气来。

当时我快十一岁了,已经能够帮助烧水、煮饭、做菜;有时候我自告奋勇地拿着四姨开下要买的蔬菜肉类的单子,一个人到‘新街’菜市场去买菜。

“新街”是三宝垄唐人区的一条街名,从我家要走十多分钟的路,那时汽车寥寥无几,就是三轮车、脚踏车也不会很多,所以家里人放心让我一个人走。

新街是一条仅能容小型车辆单方行走狭小的路,住这条路的几乎是居、店两用的人家,经过百几十年,外来的小贩、小商在这里糜集的越来越多,在两边住家道旁的屋檐下摆满了摊子,成了一个热闹的露天菜市场,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就成了唐人的传统菜市场了。在这里肉类、鱼,虾、海鲜、瓜果、豆腐青菜;甜、咸罐头食品,各种国货蜜饯甜品、冥纸香烛衣纸各种各样拜祭应用品,日 用杂粮、油盐菜米一应俱全。一清早就人潮拥挤,屠夫的宰肉声、杀鸡的鸡叫声、叫卖声、喊价声、讲价声交织成杂乱无章的菜市交响曲;少奶、主妇、先生、太太,买菜购物选肉,各忙各的;而抬物提篮的贩夫走卒,为生活替人扛货抬物,在买菜的人群里横撞直冲,有的时候还引起不少的小争执。

古朴风雅的唐人街建筑物

趁去买菜的机会,我总喜欢巡回似地在唐人区的每一条街溜达观望。

三宝垄确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市,这从许多遗留下来的古老建筑物 — 特别是唐人区一带的建筑可见一斑。据说建筑这些屋宇的工匠,多由吧达维亚Batavia(现在是雅加达),柚木,椽木也多从国内或从三宝垄以外地区运来,足见其建筑之贵昂和引人的气势。唐人区的建筑几乎全仿中国的传统建筑模式筑成,相连毗邻,从大门到街边宽敝的屋檐下,户与户之间用一道墙隔着,墙与墙间打通了‘拱门’供人行走,街衢与街衢相隔密麻不间、左右对邻几乎能‘触手可及’,除了起着守望相助,又兼备了团结、友爱、和平相处的中华美德。用柚木做的厚厚对开的大门,每一边门上多刻有‘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类含有祈求吉祥语句的金底大字。字字苍劲、入木三分。

父亲

          就在我小学快将毕业的时候,父亲的工作也开始有了转变;父亲从乡间采购家具寄到苏门答腊岛一位拥有几间规模很大的家的同宗阿伯。后来父亲索性跑到货源之地椰芭拉Jepara租赁地皮,搭建工棚,请了很多个木匠来做家具,自己当起小老板。就这样父亲便在椰芭拉住上三、四天打理业务,三、四天回到三宝垄与孩子们叙述伦常,因此每星期就在三宝垄 - 椰芭拉来回不间。

     上世纪五十年代交通不像现在发达繁通;如果搭不到早上五点第一班公共汽车,那就得等中午十一点才能搭第二班公共汽车,一天就只这两回,一回就祗一辆车。所以每当父亲要动程去椰芭拉,我就得清晨四时起身,烧水替父亲备好咖啡,然后就走大约十分钟的路到汽车站排长龙买车票;差不多五点父亲就来了,接过车票,在我手里塞了一些零用钱,提着皮包走进车内。看着父亲健实肥胖的背影,我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想起了朱自清诗一般的散文《背影》,不期然的伸长脖子从车窗再次的望了望父亲。是的,父亲永远是一个把慈爱深埋不轻易流露的人。

同样是送别、同样是望着父亲的背影,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是朱自清的父亲在火车站送他上火车,而朱自清当时百感交集,令他写出了一篇令人读了玩味无穷的《背影》;而我今天早晨也在车站送走父亲,也望着父亲的背影发了一阵子的怔,但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像朱自清一样写出另一篇新的《背影》呢?

对我,童年是一个永恒,是一个怀念。

 

 

怀念像清流、向急湍 幽怨、悲壮。

怀念像朝日、向晚霞 绚烂、艳丽。

怀念像疾风、向速雷 强烈、闪光。

怀念像江上的清风、山间的明月—悲凉、凄迷。

怀念像仲夏夜之梦、使人扑朔迷离、魂牵梦萦。

怀念带来安慰、快乐、希望、幻想、光明。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