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志
“提起我的那个亲家，我就想掏他的祖宗，一点不认亲！”老何每逢与隔壁卖毛毯的小李谈起亲家张税央时就火冒三丈。老何觉得张税央不认亲，只讲法律，只讲原则。老何就是搞不懂，张税央认真收税能得到多少回扣，对他这个亲家也要硬了心肠码实收。所以，张税央每次来给老何收税，该到一千，他就只给八百，他老何就不信他张税央因此就能把嫁出去的女儿喊回家去。老何想，假如张税央当真把女儿喊回去，他也铁了心不要这不讲情面的亲戚，和这古板的人开亲真的不爽。
平时，在左右邻居的眼里，老何是个扣门（吝啬）的人。他们只见老何把钱挣进腰包里去，却很少见老何花出钱来，哪怕垃圾桶坏了，老何也要找细铁丝来左右上下的绑，再用上一年才丢。老何心里明白，他这么节约也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与儿媳。儿子与儿媳没有工作，也不是特别精明的人，他不帮儿子与儿媳攒足钱帮谁？现在，只是他的这个亲家让他恼火，古板得一点不明白他的打算。
气归气，当老何看见儿子与儿媳恩爱的生活，他与老伴打心眼里高兴。近来儿媳老爱吃酸的，老爱呕吐，老何急忙让老伴带儿媳去检查。检查结果下来了，喜得老何嘴都合不拢，他老何就要当爷爷了。
儿媳怀孕了，老何整天生活在春天里，离孩子出世还有七八个月，老何与老伴把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老何觉得儿媳是多好的娃啊，儿子娶到这样的好老婆是儿子的福。儿媳进他们家门时没有挑三捡四的，房子车子都没有提，聘礼也要得合理，说是图儿子这个人本分。那时，老何与老伴着实感动了好几个晚上。一年多来，老何家由于娶媳妇花的钱不多，做生意有了余钱周转，硬赚了二十来万。此时老何觉得张税央也是个人了，有这么好的女儿，只是人古板了点。
“我老何就要当爷爷了”老何看见邻居就高兴地说。邻居们面上都陪着老何高兴，也寒暄上几句孩子出世要注意的细节。“老何，你别高兴得太早，孩子一出世，你家就拥挤了，那八十年代二套一的老房子是不够用的，得给儿子儿媳买新房子。”一位老妈妈不经意地提醒老何。老何恍然醒过来，近来他老是觉得对儿子儿媳有个愧疚，现在他终于明白他的愧疚是什么了——他下意识里，就觉得该给儿子儿媳买套新房子。买就买，老何与老伴商量了几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可他老何就是不一般的思维，给儿子儿媳买房子的钱他可不会一个人出，儿子是他独一无二的宝贝，儿媳也是亲家独一无二的宝贝，买房子的钱得两亲家出。老何想好后，他就去找张税央了。
来到张税央家，张税央不在家，亲家母说在单位上。老何知道这样的大事亲家母拿不了决断，就只身去单位找张税央了。
老何背着手来到张税央的单位，遇到张税央的一个同事。老何问张税央在何处，那同事朝办公室门挤了一下眼，诡秘地一笑说，领导正在给他开会呢！
老何管不了这么多，得意洋洋地背着手走到办公室门前。门没有合拢，里面的声音老何听得见。于是老何灵机一动，没有推门进去，站在门外听里面的谈话：
“老张，你给你的亲家讲税法知识没有。”一个中年男子问。
“讲了，他不听。”老何听见是亲家的声音，于是他把耳朵又贴近了点，他要仔细听明白，看他的这个亲家在背后里是怎样说他的不是。
“不听你也要让他听下去，你每月一直帮他补交二百元的税款不是办法啊！这样下去，别人只看见表面，不仅影响了我们税务人员秉公收税的形象，也影响了我们税法的威严。”男子深入地分析。
里面安静了一会，张税央继续慢慢吞吞地说：“老何是个扣门的人，我知道他再动多少脑筋扣，都是为了孩子们。我们是亲家，我交税与他交税都是一样的。”
听完里面的对话，老何转身悄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