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芨芨草礼赞

 胡杨老人 2012-11-04

芨芨草礼赞

李玉广

在西北地区的田埂地头,路边沟坎,甚至在浩瀚无垠的干旱戈壁滩上,人们常常会见到一种野草,它是那么惹眼,无论是在沟谷间穿行,草地上漫步,还是在戈壁滩上跋涉,你随处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在野草丛生的王国里,它修长挺拔的身段,飘逸洒脱的风度,柔韧坚强的品格,随遇而安的习性,颇有点与众不同,这就是家喻户晓的芨芨草。

芨芨草喜欢扎堆儿群居,往往是数十根上百根芨芨草比肩而立抱成一团,形成一个个密密匝匝的芨芨墩。它们的根系相连纠缠盘绕,茎叶相交勾肩搭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好象一个和睦相处的家族,谁也离不开谁。它们共同吸吮着大地母亲甘甜的乳汁,共同享受着阳光雨露的滋润,一起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下萌发,在灼灼夏日的炙烤下生长,在肃杀秋声的奏鸣曲中成熟。很少见单独的一根芨芨草孤零零的孑然一身离群索居的。

芨芨草是报春的使者。每当冰雪消融的季节,在那些星罗棋布般散布在褐黄色土地上的枯干的草疙瘩上,一夜间却神话般冒出几枝嫩白略带粉红的新芽来,只需几天功夫,便会像一支支出鞘的绿剑直指蓝天,一坨坨,一团团连成了一片绿色的草海,孕育出一个勃勃生机的春天。

夏日里,芨芨草会拼着命地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嫩芽儿悄悄地长成了狭长的叶片,一张张叶片儿辐射般地一律由内向外斜披着,将一个个芨芨墩绣成一颗颗墨绿色的圆球,煞是好看。微风起处,一丛丛生机盎然的芨芨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曳,来回攒动,就好像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嬉戏,洋溢着盎然的童趣。待芨芨叶子渐渐长成长长的宽宽的一缕缕绿色的丝带时,在那绿丛中就会穿出一根根高条而坚韧的细苔。那刚刚窜起的细苔,颜色嫩白,顶头有一个略泛黄色的嫩穗,当地人称它芨芨缨子。草苔是芨芨草的筋骨和脊梁,是芨芨草的灵魂。经过夏天烈日的炙烤和初秋金风的吹拂,历经风雨的细胎会越长越高,越来越硬。一根根矗立着,坚挺柔韧,直指苍穹。到了深秋季节,当芨芨草周边的宽叶都慢慢变黄,蔫蔫的耷拉着头匍匐在地皮上时,那一根根草苔却变成了直溜溜硬铮铮的一条条壮汉,以其柔韧的筋骨,修长的身材,簇拥在浩瀚的草原上。枝头的细梢上,还结满了细碎的穗状的淡色小花。微风拂来,一层层雪浪翻滚着、汹涌着,一波一波推向天际。极目远望,草天一色,白茫茫一片,十分壮观。这一波澜壮阔的场面,当地的老百姓形象的称其为“芨芨湖”。

芨芨草秉性执著,任凭风吹雨打,火烧刀割,羊群刨食,牛马吞噬,几经摧残而不馁,屡受蹂躏而不屈,依然倔强地地卯足了劲儿向上窜,繁衍出碧玉般的绿脚,挺起修长的腰身,绽起大把的花蕾,抽出白花花、轻盈盈的芨芨草缨子,勾画出一副别具风采的水墨画卷。

芨芨草是庄户人家不可或缺的好朋友,好帮手。

想当年,在西北农村,从生产到生活,到处可见芨芨的影子。草房里、大车上用的草圈子,房上苫的草帘子,捆绑东西用的草绳,门上挂的门帘子,提东西的大筐小篮,捆麦子的葽子,扫地的扫帚都是用芨芨草编制而成的,它既经济耐用,又大方好看,是老百姓家里不可或缺的生产工具,不可替代的生活用品,

麦收季节快到时,种庄稼的人就会提上镰刀到田边地头或芨芨湖里去割青嫩的芨芨草,拿回家里打葽子。庄稼人选芨芨草也很讲究。太嫩的不行,太老的也不要。割回来的芨芨草一般先要剥去毛叶,捆成荐子,然后浸在水坑里备用。每根葽子大约要用十几根,打时,先把那十几根芨芨一分为二,左右手各执一份,然后头对头交叉着拧绕在一起,再对折着一拧即成。打好的葽子每50根一捆,码起来存放。在使用前,放干的葽子在头一天一定要预先放在水里浸湿,不然到用时就容易折断。

拧草绳和栽扫帚用的是老芨芨。待芨芨草完全成熟,人们收割完所有的庄稼,忙完了秋收的日子之后,就在一个早上,亦或是晚上,反正是不会费整天的工夫。手提一把镰刀来到芨芨跟前,“嚓嚓嚓”几下就把那长成的芨芨草苔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成小荐子,背回家晒在院子里。什么时候干透了,才收起来,放在一个闲杂房里备用。这些芨芨草主要是用来编芨芨草帘子,拧草绳或者编筐。栽扫帚用的芨芨草却另有讲究,绝对是要选那些粗壮饱满的,而且要连根拔下来的。拔芨芨时,多数人会手持一根尺八长刚刚一握的木棍或铁棒,将一股芨芨草苔款款地绕在木棍或铁棒上,一头着地轻轻一撬,一大把芨芨草就会连根拔起。功夫老道一些的,不借助工具,赤手空拳的就会把一大把芨芨草连根拔起,而且效率极高,三下五除二就会满载而归,不由你不佩服。

家里的新房上用芨芨草帘做房笆,,平滑利水又结实,芨芨编制的篮筐用料讲究,工艺地道。大的结实耐用,中的轻巧实用,小的华丽体面。男子汉外出担土挑粪用大筐,姑娘媳妇出去盛菜装鸡蛋,用的是中筐,而小篮子平常用来盛食物,节日时用来放礼品,都显得体面和适用。

冬天来了,天寒地冻。人们都窝在家里无所事事,有些不失闲的人就会找来工具,用芨芨栽扫帚。栽扫帚既是个技术活儿,也是个体力活儿,年轻人做不了,岁数太大的也做不成。栽扫帚用的芨芨是很有讲究的,首选的应当是老芨芨,茎杆黄亮柔韧、苔心充实饱满,而且是连根拔起的。在正式开栽之前,还要把芨芨一把把整理好,将表皮上的叶子剥去,长短搭配备用。再用一个专门的铁箍子,把芨芨一把一把地填进铁箍里,为了让扫帚更加结实耐用,还要适当的在芨芨里夹上几根兔儿条。而后把一个状如牛角但却直溜光滑牢实的木头栽桩插在装在铁箍里的芨芨草把子根部的中心位置,再用一把铁锤对着栽桩的屁股,“棒棒棒”地敲打着,敲打一会儿退出来再塞一些芨芨进去,接着再敲打。这可是个力气活,大冬天也会把栽扫帚的人敲打出一身的汗。这敲打是绝对不能偷懒的,敲劲不足铁箍子里的芨芨就挤不紧,使用上几天,就会一根一根地往外掉,很难止得住的,一把新扫帚用不了几天,就散落得不成个样子。在确认铁箍里的芨芨挤足后,就把一个长约五尺粗约一握的木棍一头削尖,将那尖的一头朝里按进去,再手执扫帚把用力在一块表面较平整的石头上撴实,然后找一根细麻绳,在芨芨的半腰一缕一缕地绕起来,再次让散开的芨芨收拢一些,以便使用。这样,一把扫帚就制做完成了。用长芨芨草栽成的长扫帚叫掠扫,是在打场时用来掠去麦堆表面上的杂质的,稍短一点的就用来打扫卫生或冬季清扫积雪了。

打草绳和栽扫帚一样,也要用老芨芨,这样拧出来的草绳才结实。通常是先将草叶除去后,捆起来放在水里沤上几天,然后用木棒槌将芨芨捶扁,最好是捶成一缕一缕的成纤维状,再根据需要一股一股拧成一根根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各种规格的草绳。

那时候一到了冬天,在农村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做的,那就是烧荒。据说烧荒过的麦茬地和草滩,来年就会地肥草茂,芨芨草则更是如此。村里的大人孩子带着火柴跑到地里,把早已干透的芨芨墩点着,随着一股股浓烟过后,冲天大火便哔哔拨拨的燃烧起来。经常是这儿一堆火还没烧尽,那儿又引着了一堆,啥时候把那芨芨墩儿一一烧过,人们才尽兴而归。果不其然,到了来年春天,在烧过的芨芨草墩上,就又会早早的萌发出一棵棵翠黄的嫩芽,渐渐地便演绎成了一派葳蕤茂盛生机勃发的芨芨草的世界。

芨芨草,你朴实无华,坚韧挺拔,生生不息,顽强不屈;你是迎春的使者,草原的骄子,荒野的宠儿;你是庄户人家的好朋友、好伙伴、好帮手。

芨芨草——我由衷的赞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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