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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明先生多日不见，十分想念。忽一天鸿雁传书，周明先生自京城寄来了散文新作《文坛记忆》（作家出版社出版）。书香淡雅，友情浓郁，龙飞凤舞的信笺一如既往地荡漾着挚情。这种挚情不是孤立的、心血来潮的，而是从他与茅盾、巴金、冰心、叶圣陶、夏衍、艾青、臧克家等诗人作家的交谊中一脉贯通的。对一个著名作家，一件事热情、一段时间热情，都容易做到，难的是一辈子任劳任怨、不改初衷的热情。 提起周明，人们很容易因热情派生出一种敬意，尤其是在文坛颓废、世情淡薄的今天。更多的人都在欠着身子、腆着肚子、伸着脖子孤傲地等着别人摇旗呐喊、抬轿伺候。周明却像一个朴实敦厚的轿夫，默默无闻，兢兢业业地抬着一个个有名或无名的文人在春暖花开中散步，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把串串脚印、仆仆风尘留给岁月的苍茫和人世的沧桑。那质朴厚重如终南山般的身形时而化作一根坚实的手杖，时而化作一座红红的路标，时而又幻化为一盆熊熊燃烧的火炬，给文坛的旅途增添着力量和暖意。 生命是一种绽放！正是带着这种生命中特有的热情和暖意，周明才有幸结识并深交了冰心、巴金、叶圣陶、茅盾、丁玲、艾青、郭小川、李季、陈白尘、赵树理、秦牧、冯牧、张天翼、赵丹、杨沫这些在文坛闪烁着熠熠光华的大师，并和他们有了桃李春风般的亲情和感情。为了使这些往事能永远地在历史中定格，他满怀深情地用笔记下了他与这些中国文坛名流交往的亲闻与亲历。这些近距离、无隔膜、真正能反映作家人生观、艺术观的风范言行，使许多文坛著名人物洗去历史的油彩，跳出可供涂抹的空间，有声有色、形象鲜明地站在我们面前。这不是肤浅地拣拾名人的轶事为自己涂脂抹粉，也不是丑恶地挑破历史的疮疤往伤口上撒盐。在这里，作家把全部笔墨都倾注到人物的品质、情操以及丰富的思想感情的表述上，把我们带入一个个独特而丰富的感情世界。如冰心老人多次给中青年作家题写“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其中寄寓何等深情；郭小川身处逆境时的言论依然有着战士的个性与风骨；巴金娓娓而谈如何帮助青年改稿的名家风范等等。这些充分详实的深切感受，都是冶炼和提高后辈作家的宝贵财富。由于他运用了质朴清新的表现结构和手法，并根据新闻空间化的概念，使作品描述的这些生活情节在时间和空间上都给读者以可观感、同步感和浑然真切的立体感。 中国传统的审美观点是以中和主义为根本精神，以和谐美为主要特征的，这种美学精神形成了以道德节操为内核的温柔敦厚的风格。因而，周明无论是写大师名流，还是写文朋诗友，都没有天马行空的自由想象，锦上添花的凭空虚构，更没有附草托花、夤缘求进地抬高自己，而是在日常细致的观察与发现中，从大量平凡质朴的生活里寻找最能体现作家个性和本质的素材，如光未然怎样构思《黄河大合唱》，郭小川怎样创作《团泊洼的秋天》，徐迟、柯岩、黄宗英怎样分别采写《哥德巴赫猜想》、《船长》和《星》等。这些文坛巨擘与社会名流的行迹是描画当代文学重要的素材，是理解他们文学作品、思想情操最鲜明的索引，具有文学史料的价值。即便是为了评奖的公正，《夜闯中南海》等文学事件，都对后辈作家极具教益。因此，周明在叙述这些往事的时候，格调高雅，感情真挚，不去追求剑拔弩张、曲折跌宕的故事情节，也没有激烈剧烈的矛盾冲突，而是用一种平和的心态，观照着我国文学乃至特殊阶段的社会历史。清新淡雅、质朴平和是他散文特有的基调，因而他笔下的人物个个诚挚善良、平和仁爱，笔下的社会环境也充满着调和平衡、融洽无隙的气氛。即使是在昏黄惨淡的黄昏，阴霾密布的寒夜，周明都能袒露出一种恬静，一丝霞霓。他从生活细节、趣闻轶事的平淡叙述中含蓄、自然地流露出中和为美、与人为善的气息。文章传导出的情感，乐也乐得庄重，悲也悲得温婉，讽也讽得曼妙，赞也赞得雅致…… 好的散文是生命对生活真切的感知。诚恳庄重、有感而发应是散文话语的永恒主流。但在呼唤真情而使散文走红的时节，我们看到的矫情却太多了：板起一副玄妙深沉的面孔，在概念堆里生吞活剥以奇货自居，以霸道的文笔、导师的口吻训教读者……周明的散文却是把自己丰富的阅历和诚挚的心灵化为深刻的悟性和新鲜的感情献给读者，传达着他对文学的真诚和真善美的向往。正因为袒露着自己真切的人生体验，那文字便在平实中充满灵气。读着这样的文字，我们才会发现不矫情不只是一种文笔，一种写作风格，而是一种人生态度。 人生有迹，岁月无痕。记忆中的风，面对时是那么热情，回忆时又是这般温馨。生活是一种心态，年近八旬的周明依然在热情而真诚地忙碌着，这个本质意义上的文人，这个把整个人生都献给文学的作家，无私地用自己的身体力行，融洽着文坛的冷漠与参差。多几个周明，世间就多几分热情；多几个周明，文坛就会多几分纯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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