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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了花的哭声

 红瓦屋图书馆 2012-11-05
我听见了花的哭声

    韩冬红

    花是随着我女儿的出生,慢慢来到我身边的,我对它们就像对我的女儿一样倾注爱心。这点我女儿知道,甚至她有时嫉妒我在花上花的时间比她多。“你什么时候不在时,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的花!”好几次女儿对我发狠话,可我也好不示弱,扬起眉毛、瞪着眼警告她:你敢!

    说是说,那一波一波的花花草草没一盆是受女儿残害而死的,大多是我的原因,要么直接要了它们的命,要么长时间的委靡不振。就拿几乎占了阳台一半的龟背竹来说吧,它是我用了四个春秋养大的,大到叶子像夏天人们手中摇动的蒲扇。龟背竹又名电线兰,看到它一头扎到地上的根,就知道这个名字多么的名副其实了。那是国庆节,闲着没事的我跑到阳台看花,左看右看觉得龟背竹居住的房子实在寒碜,盆里盆外都浸满了盐碱,看上去脏乎乎的,在它的脚下还挤着一棵无法伸展开腿脚的小龟背竹。于是没得商量,我三下五除二把它“娘俩”从盆里拔了出来,大的栽到一足够大的青花瓷盆里,给小的另立了门户。看着这“娘俩”都住进亮堂堂的大房子,我喘了一口气,还胸有成竹地告诉自己:没问题,这一次大龟背竹定能长满阳台,小的好几年也不用换盆,到时候我可以在龟背竹下面好好读书、听音乐了。

    我满心欢心地憧憬着未来,可大龟背竹不但没长满阳台,反而一天一天的无精打采。看到龟背竹耷拉着脑袋,我立刻想起得了感冒的人。“是不是它的根受凉感冒了?”我问自己。不到一周,龟背竹的叶边就如烙糊的饼——黑不溜秋的,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一切为时已晚。终于有一天我听到龟背竹一声无力的叹息后,瘫倒在我面前。留下小龟背竹跟一个没娘的孩子一样,孤苦伶仃地独立风中。

    那么大一棵龟背竹就这样死了,且是我亲手扼杀的,那种痛苦也只有我自己清楚。至今龟背竹死亡的过程还不断在我眼前浮现,黑夜里我常常能听到“她”嘤嘤的哭声。

    就在我沉浸在失去龟背竹的痛苦中时,第二年秋天我又犯了一个原则性错误——把一棵足有半人高的霸王鞭送了人,那花少说得养了五年。可以说自从龟背竹死后,我对其他花疼爱的程度又多了一重。夏天我怕霸王鞭受不了北方的干热,就在外面阳台上挂个竹帘;冬天我担心屋里温度不够暖和,索性安装上百叶窗。眼看着霸王鞭长呀长,长到我搬它出门都很吃力的个子了,自然而然就有了把它送人的想法。

    我想霸王鞭一定揣摩到我的心思,翌年春天我生日当天,它送给我的礼物竟是煞费心思准备好的八朵小花。那花不大,像小指甲盖大小,但绝对晶莹剔透,那是缩小版的向日葵模样,外面一圈是翠绿色的,里面的小脸是浅绿色的,仔细看时,有眉有眼的,着实让我喜欢。因为每天为了手中花生米忙得昏天黑地,使我很快忘记了霸王鞭对我的好,我把它送人的想法提上议事日程。

    如今我能想象那一年霸王鞭是用什么心情送走夕阳、迎来朝霞的,到了深秋,我发现它没怎么长高。这些并没阻止我继续实施我的计划,因为马上要到冬天了,我不想这个大家伙占满我的阳台。我把霸王鞭送给同院居住的一嫂子。嫂子家在一楼,比我家房子大一倍,何况她也喜欢花。

    我自以为我给霸王鞭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不料,当春天横扫北方,大地复苏、万物葱茏之时,它的新主人等啊等,等到夏天也没见霸王鞭发芽。突然有一天,嫂子说霸王鞭下面烂了一块,还散发着一阵恶臭。我去看它时,一只滚圆的水珠从顶上落下来,我想那一定是霸王鞭的眼泪。

    霸王鞭死了。

    按说身上有了这两起“命案”,虽然没被人通缉,但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应学会小心行事,就像一个人先后两次跌入同一条河流中,人们不怀疑他脑子有问题才怪!可我偏偏就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在同一条河跌了好几跤。每当我看到大龟背竹留下的遗孤,心中难免一阵酸楚,渐渐有了宛如怀念故人的感伤。而小龟背竹也在不断往我伤口上撒盐,它每长一个新叶就死去一个老叶,这样一来始终以两个叶子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为此,我气急败坏地把它挖出来,断成三截,统统再埋进土里,心想:我已经够伤心的了,怎么连你也给我较劲?我就不信你愿意选择死!我用了小半年的工夫等结果,终于等到三棵小龟背排着队,向我认错,我赢了。又是半年,三棵都长了拳头大小嫩绿嫩绿的叶子,我将两盆送给两位会养花的妹妹,留一盆自己养。

    想不到一晃又是三年,如今一母同胞的它们,除我家这棵才两个叶子外,那两棵早已长大成人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棵龟背竹还记恨我害死了它妈?

    一盆盆花的死,让我意识到它们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有时候我没在乎它们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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