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局长今年50多岁，中等个头，肚子可以遮住自己的脚，头上有些秃点。今年市里刚下发红头文件，鼓励年轻人进机关，考试提拔一批大学生择优上岗。半个多月后，主管的市领导亲自来到了刘局长的办公室，刘局长的秘书轻轻关上门出去了。看到领导脸上的严肃性，刘局长仿佛知道了领导的来意，慌忙将钓着香烟的手放到了腿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忽然爬上了心头，想到自己20多年的局长生涯就此结束，刘局长的脸上胀得通红，连呼吸也有些急促。 一个多小时的谈话时间，今天对刘局长来说，显得特别漫长，而且自己几乎连插话的机会也没有。市领导走了，刘局长望着他的背影，用手又点燃了一支香烟，从未有间隔这久不抽烟的习惯，刘局长猛吸了几大口，用力吐出浓浓的烟圈，随手用桌上的纸巾在手心擦了擦汗。连抽了两支香烟后，刘局长把司机小张叫来，小张把几个保卫喊进了办公室。刘局长示意他们把书柜里的书全部搬进车里，刘局长是个读书人，喜欢买书但很少有时间去看，那些金装的书籍总是在书柜里沉睡，落上厚厚的灰尘。 转眼，中秋节就要到了，刘局长刚退休，还不习惯睡懒觉。这天和往常没有两样，刘局长照例起得很早，在阳台上做了一套早间锻炼体操，吃过早点，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退休之前，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在局会议室举行例会。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彷徨再次袭上心头……去年的中秋节，他很早就出门了，连走的时候告诉老婆，叫她这一天千万别打牌，老婆知道男人的心事，也就应允了。刘局长还清楚的记得，计财科的办事员小李，中秋节这天是来他家最早的客人，小李的礼品足有一大箱，是叫麻木师傅帮忙抬进刘局长家的。事后清理了一下，刘局长也知道了小李的心事，第二天开会宣布了小李为计财科科长。第二个来他家的是保卫科负科长老杨，老杨的礼品也有一大箱，老杨的儿子要结婚，求刘局长给分套房子，一个多月后，老杨的儿子结婚了。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电话响起，打断了刘局长对往事的回忆。刘局长很烦恼，想着自己离开的那一天，去计财科结算工资，科长小李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连走时也不打声招呼，刘局长的心跳又加快了，习惯地点燃了一支香烟。再想想司机小张开车送自己回家的时候，保卫科负科长老杨说要登记车箱物品，以防局里财务丢失的话语，刘局长咬了咬牙，猛猛吸了几大口香烟。人走茶凉的感觉，原来这般凄惨！ 刚才打电话的是刘局长的几个乡下亲戚，知道刘局长今天在家很寂寞，约他回乡下过中秋节。刘局长想了又想，没什么事干，也不想去街上走走，他害怕遇见熟人，更害怕那一双双不屑的眼睛。毕竟自己当局长20多年，得罪的人也不少。刘局长换了一套崭新的西装，梳了梳不是很富裕的头，就出门了。他家到汽车站得步行20多分钟，以往刘局长是从不走路的，总是司机小张把车开到他家院里，今天走起路来还真有点吃力，刘局长的肚子很大，遮住了自己的脚。 到乡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刘局长把往年没喝完的酒提了些，分给了几个亲戚，然后聊起了家常。刘局长在任时，是没有时间和乡下亲戚聊家常的，整天都是开会和应酬。聊着聊着，就到了下午的开饭时间，亲戚还是向往常一样尊敬刘局长，把他让到了上座，刘局长也没有客套，屁股一扭就坐了上去，动作很娴熟。刘局长在任时，总让老婆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把抽不完的香烟，喝不完的酒托人送给乡下几个亲戚，亲戚也对刘局长一家很尊敬。这不，你举杯，我举杯的敬刘局长，几杯白酒下肚，刘局长的背有点弯曲了。白酒过后，女人们又向刘局长敬起了啤酒，刘局长的肚子就是喝啤酒灌大的，刘局长喜欢喝酒也是海量，而且喜欢喝花酒，在女人们你推我敬中，几个人不知不觉喝多了，刘局长也喝得面如血色。清醒的女人在收拾碗筷，刘局长坐在屋顶下纳凉，虽然是中秋，但几杯酒下肚还是显得有点闷热。 大家各忙各的，刘局长一个人抽着香烟。一阵凉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以往这个时候，司机小张都会替局长批上外套，并泡上一杯浓浓的清茶，帮局长解酒。但今天刘局长只有喝点乡下水塘里的水解解渴。夜渐渐深了，刘局长准备去找个厕所方便一下，但他对乡下地形不熟，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前的一条小河旁，夜色中也无人，刘局长就站在河堤上方便。这时候，深秋的夜风格外的凉，而且酒也喝得很多，刘局长显得醉意朦胧，醉意中手忙脚乱，那条“老板牌”皮带怎么也系不到混圆的肚皮上，挣扎中酒精发作，慢慢的睡着了。大家也没在意，以为刘局长自己回城里去了。 天刚亮，乡村孩童上学的声响，把刘局长从睡梦中惊醒，伸了个大懒腰，差点撞着了头。刘局长一看，那根熟悉的皮带系在一棵小树上，原来自己是靠在小树上睡了一宿。乡村还被浓浓的睡意笼罩，刘局长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将皮带小心系到了肚皮上，习惯地点燃了一支香烟，心中感慨万千，不觉又咬了咬牙。刘局长在任时，也有很多次喝多酒，但那个时候，司机小张，还有陪同的科室负责人，都会不停地找，总会在酒店的某个角落把刘局长找到，然后小心地开车把刘局长安全送到家。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