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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孩子

 乐山老杨 2012-11-09
 
星星的孩子
■ 本报记者 熊春鹰
 
        ■有一种孩子因患有自闭症,叫“星星的孩子”,承受着旁人无法探知的内心孤独;有一种家庭,因为有患自闭症的子女而陷入困境。这些孩子的外表并不特殊,却几乎从不与人交流,很多孩子长到两、三岁都未曾开口叫过“爸爸妈妈”。如何带领孩子走出孤独,并非单纯的医学问题,而是一个考验智慧、耐性与爱心的社会问题。
  本期,本报记者走近乐山这群自闭症孩子及他们的家庭,独家关注这个群体的生存生态——
 
[个案特写]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太阳洒满了校园。
  偌大的塑胶操场上,只有一个身影。这是一个个子高高,略微瘦削的男孩,正埋头快走着。他看似毫无目的地转圈,不时拍拍手掌,踢踢腿,或敲敲自己的头,抖动手指。一会儿跑到升旗台上来回踱步,很快又回到操场上,在空旷的操场中间盘腿坐下,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摸着脚踝,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是袁小杰,一个12岁的男孩,乐山特殊教育学校培智班学生,重度自闭症患者。
 
“谁也不在他眼里”
  第一次见到小杰时,正是上课时间,老师在讲台讲课,下面十几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学得很认真,只有这个叫小杰的男孩旁若无人地在教室四处走动,拍手踢腿。看到教室外面的老师时,也只是眼睛一扫而过,目光没有半点停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陶醉、自我满足,谁也不在他眼里……”这是小杰的家长对其自闭症症状颇为无奈的描述,也是几乎所有自闭症孩子所具备的特征。
  在他安静坐着的时候,别人不说,根本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有着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的漂亮男孩是个行为举止异常的孩子。
  在两岁半以前,小杰带给家人的还是满满的幸福。父母年近30岁才生下他,全家人都因这个小生命的诞生而倍感喜悦。两岁多以后,家人才逐渐察觉这个孩子的异常:同龄孩子有的已会识字背书,小杰却还不会开口说话,而且十分好动,一刻也无法静下来。最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发育滞后的表现,但医院的诊断结果却如当头棒喝——重度自闭症。这个书香门第的家庭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此后,他们带着孩子到成都、重庆等地四处求医,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到后来的绝望,一家人为小杰操碎了心。
 
12岁才明白大小便要去厕所
  “再好的家庭,只要有了这样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家中就永无宁日。我们的心里,时刻在挣扎,在滴血。”小杰年过六旬的奶奶哽咽着告诉记者,养育过程中肩负的艰难常人无法想象。一家人无奈地接受自闭症这个现实之后,生活还是得继续。为了给小杰的以后创造更好的条件,父母能安心工作,退休的爷爷奶奶顾不上安享晚年,承担起了照顾他的重任。
  然而,抚养一个自闭症孩子,远比照顾一个单纯智障的孩子,还要辛苦。袁奶奶说,正常的孩子两岁多就可以自己解决大小便,而小杰直到6岁,还得由大人抱着解决。最终还是在长辈们狠着心用棍子鞭打的情况下,才终于学会自己去厕所解大便。
  “我都不好意思讲,今年以前,十多岁的孩子了还在随地小便。”这位退休前从事教师职业的老人含泪说道,“每次别人告诉我孩子又在树下撒尿,斥责那么大的孩子还不知羞耻的时候,我都无地自容,非常尴尬。”可是回过头来她又不能责骂孩子,除了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讲,耐心地教以外,别无他法。“那么长的时间,反反复复教了那么多回,可以说教一只小猫小狗都教会了,可他就不会。”不知反反复复教了多少次后,12岁的小杰终于明白大小便都要去厕所。
 
出门从不走回头路
  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大多极端情绪化,一时兴起想要找什么东西,非把家里翻得底朝天不可。小杰有乱涂乱抹的行为,为了防止他误食或乱翻东西,家中的食品柜、鞋柜一律上锁,洗发水、洗面奶、牙膏等所有物品每次用完之后全部锁进柜中。
  十多岁的孩子,还像幼儿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小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与人交流,高兴了便手舞足蹈、翻箱倒柜,不高兴了也要翻箱倒柜、歇斯底里。前脚奶奶刚把一堆烂摊子收拾好,后脚他又把所有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不得不一刻不离地跟在个子足有她高的小杰身后。
  家里因为有小杰,不敢邀请任何客人做客。每次遇到一个小区的老邻居老同事串门,袁奶奶都要先赶紧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才敢开门让人进屋。次数多了,惹得邻居们调侃袁家是否藏了金银宝贝,生怕别人夺了去。后来周遭的人都知道袁家有这么一个行为异常的孩子,在一番痛心惋惜之后,便不再来串门了。
  对于小杰的爷爷奶奶而言,最难熬的要数寒假与暑假的3个月时间。“别家的孩子出门玩耍知道回家,我家小杰一旦出门就不走回头路,只走直线!”有一年暑假,刚吃过晚饭的袁奶奶见小杰在自己房间玩耍,便到厨房收拾碗筷,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发现小杰不见了踪影,客厅的门敞开着。着急的家人赶紧出门寻找,直到深夜也没找到人。夜里下起了小雨,冷风阵阵,心急如焚的一家人情急之中想到了出租车电台,赶紧将寻人信息通过电台播出,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一点过,在客运中心站附近发现了狼狈不堪的小杰。
  从那次以后,家里人更不敢有半点松懈。平时在家都是大门紧闭,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至少有一个人如影随形。“他在家里像蹲监狱,我也跟着他蹲监狱。”
 
“一走出校门又感到无比沮丧”
  没有一所普通学校愿意接收小杰这样的自闭症重度儿童,虽然他的智力不算太差,最终被送到了特殊教育学校。为了更好地照顾他,父母卖掉了乐山中心城区的房子,在学校附近的镇上重新安了家。
  “以前一到陌生的环境他就害怕,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奶奶说,小杰现在不再一见到陌生人就躲,特别喜欢学校开大会,或者搞活动。虽然他还是不会和人主动交流,但从他的表情和神态中,能感受到他的快乐。孩子每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小进步,都让一家人看到一点希望。
  “我每天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走进这个学校,但一走出这个校门我就感到无比沮丧。”袁奶奶的沮丧感来源于人群中那些异样的眼光,不堪的语言,甚至是讽刺与嘲笑。“虽然我们曾经抱怨苍天无眼,遇上这样一个孩子,但他既然生在了我们家,我们就要对他负责。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决不放弃对他的教育和治疗,只希望社会对这样的孩子多一点关爱。”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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