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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父亲与儿子的“对话”

 红瓦屋图书馆 2012-11-10
【生命哲理】
一个父亲与儿子的“对话”
  • 2012年11月10日  来源:齐鲁晚报
  • 【PDF版】
  □ 吴义勤
  上个世纪80年代先锋小说的崛起给中国当代文学带来了全新的冲击,文学向主体性和本体性回归。但是,与此同时,先锋小说过于注重形式主义和观念革命的倾向也给中国当代文学带来了某种隐患,那就是文学与现实、生活以及个人情感经验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被阻断,文学的情感力量和精神力量被削弱,出现了失血和贫血的状况。新世纪以来,这种状况虽得到某种程度的矫正,但既有经验性又有超越性和神性、既有现实性又形而上性、既有生活质感又有人文情怀的作品还是不多见。在这个背景下,周大新的《安魂》给了我们特别的震撼,作家超越个人悲苦而抵达宗教般神性境界的努力赋予小说独一无二的审美品质,仿佛一首安魂曲,小说既给我们的心灵以强烈的情感冲击与震颤,又让我们的灵魂在感动中被升华、被净化。
  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安魂》既写得非常实,又写得非常虚,虚实之间的转换既是心理、情感、灵魂状态的自然的流转,又传达出一种超越性的生死观念,而虚实间的巨大张力,更是昭示出情感的升华,呈现出一种看穿生死的境界。
  小说前半部分的父子对话,主要呈现儿子从出生、成长到工作、恋爱,直至发病、治病以至去世的种种经历和细节,以及父亲在这一过程中的欢喜、惊奇、回忆、悲伤、自责、悔恨等复杂心理和精神上所遭受的巨大煎熬。“宁儿,爸爸怎么也想不到,从2008年8月3日这天起,就再也见不到你了。8月3日,这是我们家最黑暗的日子。”“上天为何要将一个29岁的生命决绝地拖走?我们没有做过任何该遭惩罚的事,凭什么要给我们这样的回报?!这有违常理!这不公平!”这种率真、直白、绝望的呼喊,把父亲的内心痛苦以及泣血挚爱表达得淋漓尽致、感人至深。面对“失独”这一令人不敢触碰的话题,我们不难想见周大新的写作是一种何等煎熬的过程。“当我写起来才意识到,倾倒痛楚的过程其实更痛楚。你不能不忆起那些痛楚的时刻,不能不回眸那些痛楚的场景。因此,这部书写得很慢,有时一天只能写几百字,有时因伤心引起头痛不得不停下躺在床上,有时我都怀疑我的身体能否允许我写完这部书。”小说中父亲的悔恨、自责,表达得异常直接、率真。作家没有丝毫的矫饰、隐藏和夸张,情感直接转化为文字,文字和情感之间没有隔膜和距离,读来就如郁达夫的自叙传小说和卢梭的《忏悔录》,自我解剖情真意切,呈现了最为原始的亲情伦理。长期以来,亲情伦理因为过于日常、过于朴素,其意义和力量往往被作家所忽略,而《安魂》却以此作为写作的根本出发点,以最原始、最朴实、最自然的方式打动着我们。
  小说后半部分充满了浪漫的诗意,作家为儿子创造了一个唯美的天国,由人间到天国,是作家安魂的过程,是作家为儿子找到的一个天堂,天国的存在寄托了作家的愿望,既为儿子安魂,也让自己安心,以此化解丧子之痛。相对于前半部分,关于天国的想象显得轻松了许多,这也是作家的一种超脱之后的心境。关于天国的描写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但周大新在虚构的过程中,“渐渐相信了自己想象和虚构的东西”,“如果真有一个天国享域那该多好!为何不能给天下将死的人们创造一个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慰的世界?让我们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吧,这会让我们不再以死为苦,不再被死亡压倒”。在作家的笔下,虚拟的至善至美的天国逐渐变成了可触可感的“实在”,儿子的天国之行,尤其是对中外先贤大师的访问与“对话”,是儿子思想、精神上的洗礼与升华,就如但丁的《神曲》所描写的那样,给读者以强烈的情感震撼与思想启迪。经由这样的描写,小说的基调由绝望而转为悲悯、由凝重而转为纯净、由悲情而转为理性,作家对儿子的爱也由此升华为一种人间大爱,体现了跳出个人情感后更博大的人文情怀与宇宙意识。
  艺术上,《安魂》呈现了抒情、唯美的审美风格。第一人称的叙事、复调对话的结构、抒情而诗性的语言、内倾性的叙事与描写,都使小说拥有了纯净、自然、唯美的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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