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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铁”又何访？
文/独钓寒雪 整理/雪莹
夏天傍晚，让我想起我外婆在竹床上教我唱的《捶铁》的童谣：“一摸光二摸财，三摸四摸打起来，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子送姐姐，姐姐留我歇一歇，我要回去包茶叶……”。相信上我这个岁数的，没受过良好幼儿教育的武汉人，都会记得起有这首民间的童谣。我为什么会突然联想起捶铁呢？
事因前不久，有一过去同事来电话：“德哥，有一事求教！”。
“岂敢！岂敢！山野村夫，何谈求教，有话请讲！”我在这厢答道。
“不是的，(本地人叙事往往以‘不是的’开头)，我老爹老妈都70岁的人，俩个人一搞打电话来告状，今天是老爹告老妈，明天是老妈告老爹，都是些拈不上筷子的些小事，还非要我火速回汉口（武汉分为三镇，武昌与汉口隔着长江与汉水。）给他们评判是非。这热的天，又是大战七八 九(业内行话)，您家说是不是令人心烦？”
“哦！稍安毋躁。你是说俩位老人家蛮爱捶铁！(捶铁本地土话，即理论、争论、抬杠的意思，一般局限于本家庭范围内，但严格拒绝暴力)。”
“对！对！越老越喜欢捶铁了。”那边应道。
“捶铁在每个家庭都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我首先亮明我的观点。同时给你一个建议，你不要去当裁判，你去把他们俩老其中一位，接到武昌来小住几天，分开一下看咋样？”
事情仅过了一周，小老弟又来电话了，“德哥，真的是那回事来，我爸爸在我这里住几天，说不习惯，没有人说话。老妈一天打一个电话，问老爹啥时回去。哎！没有几天，这不又怀念起捶铁的日子来了嘛！”说完一声哈哈，不知是这位人到中年的老弟发出的是几分欣慰，还是透出的几分无奈？……。
我之所以敢说捶铁是家庭乃至夫妻之间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是因为我以为夫妻能长久地过日子，每日每时做到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不仅需要极高涵养和而且还需要钢铁般的意志，实际上，这是绝大数饮食男女难以做到的事。
捶铁并不可怕，它至少让我们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关注什么，哪些事情会涉及对方的“核心利益”。用当年林总的话说：“活的思想第一”，“解决活的思想不过夜”。不同视角、不同观点就需要碰撞，需要交锋，需要见招拆招。捶铁最终结果既可以是“相视一笑”，也可以是“和而不同”，对我们这些不打麻将的人讲，至少可以防止思维退化以致于老年痴呆。
而且就我自己多年观察，很多白头偕老的夫妻(包括我的父母)正是在这种你来我往的捶铁中有滋有味地过了一辈子。而恰恰相反，真正给有些家庭致命一击的往往是彬彬有礼的冷漠和静若如水、波澜不兴的氛围！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共忱眠若干年的人在想什么，从来就没发生过屋檐下“战争”，这对于我这类凡夫俗子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捶铁似乎也是个全球化的现象，英国《每日邮报》曾报道，英国夫妇平均每年吵架312次，星期四晚八点是吵架高峰期。这是一个名为“更好浴室”的网站通过对3000名成年人调查得出结论。不管信不信，虽然我不反对捶铁，但还是尽量避开这个时间点！
既然夫妻间捶铁是不可避免的，依照以往经验教训，首先必须把握几个要点：要心怀善意，讲究方式方法；捶铁过程需要幽默来润滑；捶铁结果只是为了“击退”对方，而不是以“消灭”对方为目的。
比如说我从岗位上下来后，说来可怜，我的主要“家当”就是几大纸盒子书籍、笔记、资料，包括多少年写的材料的文稿，这些东西随我几十年，辗转了好几个单位、好几个部门。对我来说，有点蔽帚自珍的感觉。兴致来了，摊的一床，扒的一地，重读旧文，仿佛打开时空隧道，重新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可酷爱整洁和严守秩序的妻子不悦了，开始发难：“么样啊！等待朝廷招安？”潜台词是说，你还想回去上班不成。
我故作仰天长叹：“人心不古啊，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装作环顾左右道：“虎在哪里？壁虎子都没见到一个！多多，你欺负你狗爷爷了？”我家狗狗名叫多多，它听得“肉头肉脑”，一个劲地直摇尾巴。“看得没，多多说没欺负你”。
我说这些书和资料又不吃你喝你的，何必要焚书坑儒呢？你猜她说么事，她说：“现在是低碳经济，要节能减排。我既不焚书，也不坑儒。把你这些资料一捆，拿去卖它换几斤大蒜不强些？你晓得现在大蒜几多钱一斤？儒，更加不会坑！我是傻瓜？留在世上长寿不好些？一年下来也是大几万人民币！”你说捶铁捶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呢？
其次我要申明捶铁与暴力无关。不管是语言暴力或肢体暴力。语言说到极限，最多叫个“毒舌”什么的，不搞真正意义上人身攻击！
捶铁再激烈，更不能诉诸武力。妻子早说了：“男人打女人，不是男人，是坏人！”
我也说了：“女人打男人，不是女人，是贱 人！”
这就是“一捶各表”的“捶铁共识”。比那著名“九二共识”形成的年头还要早一点。
（完稿于2011.7.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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