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黄钺 撰 昔者画缋之事，备于百工。两汉以还，精于学士。谢赫姚最，并有书传。俱称画品。于时山水，犹未分宗，止及像人肖物。钺涂抹余间，乃仿司空表圣之例，著画品廿有四篇，专言林壑理趣。管蠡之曾见，未得其二三。后有作者，为其前驱可耳。  六法之难，气韵为最。意居笔先，妙在画外。 如音栖弦，如烟成霭，天风冷冷，水波濊濊。 体物周流，无小无大。读万卷书，庶几心会。  云蒸龙变，春交树花，造化在我，心耶手耶。 驱役象美，不名一家，工似工意，尔象无哗。 偶然得之，夫何可加。学徒皓首，茫无津涯。  即之不得，思之不至，寓目得心，旋取旋弃， 翻金仙书，拓石鼓字，古雪四山，光塞无地。 羲皇上人，或知其意。既无能名，谁泄其秘。  妙法既臻，菁华曰振。气厚则苍，神和乃润。 不丰而腴，不刻而俊。山雨洒衣，空翠黏鬓。 介乎迹象，尚非精进。如松之阴，匠心斯印。  目极万里，心游大荒，魄力破地，天为之昂， 括之无遗，恢之弥张。名将临敌，骏马勒缰。 诗曰魏武，书曰真卿，虽不能至，夫亦可方。  暮春晚霁，頳霞曰消，风雨虚铎，籁过洞箫。 三爵油油，毋餔其糟。举之可见，求之已遥。 得非力致，失因意骄。如彼五味，其法维调。  白云在空，好风不收。瑶琴罢挥，寒漪细流。 偶尔坐对，啸歌悠悠。遇简以静，若疾乍瘳。 望之心移，即之销忧。于诗为陶，于时为秋。  大巧若拙，归朴返真。草衣卉服，如三代人， 相遇殊野，相言弥亲，寓显于晦，寄心于身。 譬彼冬严，乃和于春，知雄守雌，聚精会神。  脘有古人，机无留停，意趣高妙，纵其性灵。 峨峨天宫，严严仙扃，置身空虚，谁为户庭。 遇物自肖，设象自形。如意恣肆，如尘冥冥。  造境无难，驱毫维艰，犹之理经，繁无用删。 苦思内敛，幽况外颁。极其神妙，天为破悭， 洞天清閟，蓬壶幽闲。以手扣扉，砉然启关。 积法成弊，舍法大好，匪夷所思，势不可了。 曰一笔耕，况一笔埽，天地古今，出之怀抱。 游戏拾得，终不可保。是自真宰，而敢草草。 风驰雨骤，不可求思，苍苍茫茫，我摄得之， 兴尽而返，贪则神疲。毋使墨饱，而令笔饥， 酒香勃郁，书味华滋。此时一乐，真不可支。 边幅不修，精采无既，粗服乱头，有名士气， 野水纵横，乱山荒蔚，蒹葭苍苍，白露晞未。 洗其铅华，卓尔名贵，佳茗留甘，谏果回味。 皓月高台，清光大来，眠琴在膝，飞香满怀， 冲霄之鹤，映水之梅，意所未设，笔为之开。 可以药俗，可以增才。局促瑟缩，胡为也哉。 耳目既饫，心手有喜，天倪所动，妙不能已。 自本自根，亦经亦史，浅窥若成，深探匪止。 听其自然，法为之死。譬之诗歌，沧浪孺子。 槃以喻地，笠以写天，万象远视，遇方成圆， 画亦造化，理无二焉。圆斯气裕，浑则神全， 和光熙融，物华娟妍。欲造苍润，斯途其先。 山不在高，惟深则幽，林不在茂，惟健乃修。 毋理不足，而境是求。毋貌有余，而笔不遒。 息之深深，体之休休。脱有未得，扩之以游。 虚亭枕流，荷花当秋，紫蘤的的，碧潭悠悠。 美人明装，载桡兰舟，目送心艳，神留于幽。 净与花竞，明净水浮，施朱傅粉，徒招众羞。 剑拔弩张，书家所诮，纵笔快意，画亦不妙。 体足用充，神警骨峭，轩然而来，凭虚长啸。 大往同难，细入尤要。颊上三毫，裴楷乃笑。 厚不因多，薄不因少，旨哉斯言，朗若天晓。 务简先繁，欲洁去小，人方辞费，我一笔了。 喻妙于微，游物之表，夫谁则之，不鸣之鸟。 石建奏事，书马误四，谨则有余，精则未至。 了然于胸，殚神竭智。富于千篇，贫于一字， 慎之思之，然后位置，使寸管中，有千古寄。 如见真人，云中依稀。如相骏马，毛骨权奇， 未尽谛视，先生光辉，气偕韵出，理将妙归。 名花午放，彩鸾朝飞。一涉想像，皆成滞机。 栩栩欲动，落落不群，空兮灵兮，元气絪缊。 骨疏神密，外合中分，自饶韵致，非关烟云， 香销炉中，不火而薰。鸡鸣桑巅，清远扬闻。 间架是立，韶秀始基，如济墨海，此为之涯。 媚因韶误，嫩为秀歧，但抱骨妍，休憎面媸。 有如艳女，有如佳儿，非不可爱，大雅其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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