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枚戒指【美】简·伯特
我17岁那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临时工作。母亲喜忧参半，家有了指望，但又为我的毛手毛脚操心。工作对我们孤女寡母太重要了。 我中学毕业后，正赶上经济大萧条，一个差事会有几十、上百的失业者争夺。多亏母亲为我面试赶做了一身整洁的海军蓝衣服，我才得以被一家珠宝行录用。 在商店的一楼，我干得很卖力。第一周便受到领班的称赞。第二周，我被破例调到楼上。 楼上珠宝部是商场的“心脏”，专营珍宝和高级饰物。整层楼排列着气派很大的展品橱窗，还有两个专供客人选购珠宝的小屋。 我的职责是管理商品，在经理室外帮忙和转接电话。要干得热情、敏捷，还要防盗。 圣诞节临近，工作日趋紧张，全店人员都绷紧了神经。 我整理戒指时，瞥见不远处柜台前站着一个男人，高个头，白皮肤，约莫三十岁。一脸的悲伤、愤怒、惶惑，剪裁得体的法兰绒衣服已褴褛不堪，像是在讲述主人的遭遇。他用一种永不可及的绝望眼神，盯着那些宝石。 我感到因为同情而涌起的悲伤。但我还牵挂着其他事，很快就把他忘了。 小屋打来订货电话，我到橱窗最里边取珠宝。当我急急地出来时，衣袖碰落了一个首饰盒，六枚精美绝伦的钻石戒指滚落到地上。 主管激动不安地匆匆赶来，但没有发火，他知道我的工作有多卖力，只是说：“快捡起来。” 我用近乎狂乱的速度捡回五枚戒指，但怎么也找不到第六枚。我寻思它是滚落到橱窗的夹缝里了，就跑过去细细搜寻。没有！ 我突然瞥见那个高个男子正向门口走去。顿时，我猜到戒指可能在哪儿了。盒子打翻的一瞬，他正在场！ 当他的手就要触及门柄时，我叫道：“对不起！先生。” 他转过身来。漫长的一分钟里，我们无言对视。 “什么事？”他问。他的脸肌在抽搐。 我能感觉到他进店不是想偷什么。他也许想得到片刻温暖和感受一下美好的氛围。我深知什么是苦寻工作而又一无所获。我还能想像得出这个可怜人是以怎样的心情看这社会：一些人在购买奢侈品，而他一家老小却无以果腹。 “什么事？”他再次问道。 猛地，我知道该怎样作答了。母亲说过，大多数人都是心地善良的。我不认为这个男人会伤害我。我望望窗外，此时大雾弥漫。 “这是我头回工作。现在找个事儿做很难，是不是？”我说。他长久地审视着我，渐渐，一丝柔和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是的，的确如此。”他回答，“但我能肯定，你在这里会干得不错。我可以为你祝福吗？”他伸出手与我相握。我低声地说：“也祝您好运。” 他推开店门，消失在浓雾里。我慢慢转过身，将手中的第六枚戒指放回了原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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