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绝的分类及其格律图谱

 

青青：上次谈到五绝的仄韵式，您要我看喻守真注解的《唐诗三百首》中关于五绝的分类和格律，我看了，但感觉还要理一理，故来请教。

帅爷：好，你说吧。

 

一、喻守真关于绝句的分类和格律的说法权威吗？

 

 青青：首先问的，喻守真关于绝句的分类和格律的说法，权威吗？我在网上查到他的简历是：“喻守真(1897-1949)名璞，萧山永兴杨家桥村人。1917年毕业于浙江省立第一中学，旋返母校临浦小学任教，后赴杭州当家庭教师。1925年，考取上海中华书局，任编辑。以编写中小学教科书为主，亦参与《辞海》编辑。抗战爆发后，曾任上海沪江大学教授，又返杭州在一家钱庄当会计，后患病回故乡休养。1949年6月去世，享年53岁。”

帅爷：喻守真是民国时期的学问家、注释家，他所注释的著作很多，主要有《瞻山楼诗文集》116卷、《怀玉馆杂笔》4卷、《文章体例》、《诗经童话》、《孟子童话》、《晏子春秋童话》、《注释学生尺牍》、《外国地理表解》等。尤以注释《唐诗三百首详析》闻名，以考证审慎，表达扼要，文字流畅，深受好评。该书1948年出版后，当时的印数已超百万册。改革开放后，他注释的《唐诗三百首详析》一再重印，大受欢迎，可见权威。但是，在书中，他关于五绝的分类和格律的说法，几乎尽依据清人董文焕的说法。

青青：董文焕的简历，我也搜出：“董文焕（1833-1877），初名文涣，字尧章；榜名文焕，字研樵，洪洞县人。咸丰二年（1852）举人，咸丰六年（1856）进士，为翰林院庶吉士、授检讨，日讲起居注官，处放甘凉兵备道，转巩秦阶道道员，厘舍局总办等。光绪三年（1877）卒，年45岁。著述颇富，有《藐姑射山房诗集》二卷、《砚樵山房诗集初编》八卷续编四卷、《声调四谱图说》十四卷等十数种。”

帅爷：董文焕是个诗人、学问家，武功也了得。据载，他“精技击之术，能叠几丈余，超跃而过”。喻守真在书中引董文焕在《声调图谱》的话：“五绝之法，虽昉（仿）自齐梁，但黏（粘）对尚未有定，唐人此体乃有‘律绝’、‘古绝’、‘拗绝’之判。律古二格虽殊，而黏对之法则一，此唐人绝句之正式也。拗绝者即齐、梁诸诗之式，律古各句可以间用，且不用对黏，与律古二体迥别，与拗律亦异，此格最古，盛唐人间有用者。”这一段话最为关键，吃透了，关于五绝的分类和格律的问题就可基本解决。

 

二、五言律绝、古绝、拗绝都能归进通常所说的五绝吗？

 

 青青：《唐诗三百首》的编者是将五言律绝、古绝、拗绝都归进五绝，但喻守真借助董文焕的图谱，只标律绝的平韵式、仄韵式两种格律。网上更有甚者，以为标准的五绝只是五言律绝的平韵式。怎么看？

帅爷：网上以律绝的平韵式为标准格式，并以此作为检测，以排除其他形式，确实很过分。恐怕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以前科举不用仄韵。但我们写旧体诗，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继承传统，尤其是唐诗传统，若只写律绝不写拗绝和古绝，尤其是连律绝的仄韵式都不写，是对不起老祖宗的。所以，大家对网络所标示的格律有意见，甚至反感，很有道理。以我的见解，律绝的平韵式、仄韵式都是标准的律绝，喻守真就非常郑重地标出了它们的格律图谱。董文焕也说得清楚，仄韵式不独五绝，其他近体也用，只是唐人少用而已（原话是：绝句“用韵平多仄少，与律诗大致相同”）。学者、专家的说法，包括今人谢无量、王力等大家的说法，是与网络流行的说法大相径庭的。

青青：呃，记住了。

帅爷：其实，不独律绝的平韵式、仄韵式都是标准的律绝，古绝也应列为五绝的范围。董文焕说得很清楚，“律古二格虽殊，而黏对之法则一，此唐人绝句之正式也”，可谓一锤定音。青青：这样说来，律、古二格都是标准的五绝，因为它们都依循一定的法则，是吗？

帅爷：是的。其实很简单，我们从格律的概念上看，有规律可循、符合诗性的对照和平行规律，就是律。换句话说，律、古二格都是标准的“律”。

青青：因为拗绝在规律之外，所以我们既可以把它看作五绝（如《三百首》），也可以看作是五古，这样看对吗？

帅爷：也可以。

 

三、关于律绝格律图谱的表示及相关解释

 

青青：律绝平韵式的格律图谱，网上到处都有，就不用解释了。我这里把喻守真（用董文焕）所标的律绝仄韵式的格律图谱标出，您给解释解释。律绝仄韵式的格律图谱有二，分别是：

格一：

仄仄平平仄（可不用韵），

平平平仄仄（韵）。

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仄（韵）。

格二：

平平平仄仄（可不用韵），

仄仄平平仄（韵）。

仄仄仄平平，

平平平仄仄（韵）。

帅爷：这里要说明：一、首句是可以不用韵，也可以用韵，这是常识。二、这两个格律图谱是未考虑小拗、大拗及其“救”的，如果按网络现时的标法（只考虑了部分小拗及其“救”），应标为：

格一：

中仄仄平平（或：中仄平平仄。可不用韵），

中平平仄仄（韵）。

中平中仄平（一仄三平），

中仄平平仄（韵）。

格二：

中平中仄平（或：中平平仄仄，可不入韵），

中仄平平仄（韵）。

中仄仄平平 ，

中平平仄仄（韵）。

 

四、关于古绝格律图谱的表示及相关解释

 

青青：网上有人给古绝下的定义是：1、一个诗句中平仄基本交错协调；2、一联中的两句上下平仄能对仗；3、第二、三两句平仄不相粘；4、只用仄韵。您认为对吗？

帅爷：是可以的，或者可以更简明，就是：古绝是律绝仄韵式的顺风调。所谓顺风调，就是第一二句与第三四句的平仄基本重复（只有第三句末字或有不同及因此而来的符合诗律的变化）。可作如下格律图谱：

格一：

中仄仄平平（或：中仄平平仄。可不用韵），

中平平仄仄（韵）。

中仄仄平平，

中平平仄仄（韵）。

格二：

中平中仄平（或：中平平仄仄，可不入韵），

中仄平平仄（韵）。

中平中仄平，

中仄平平仄（韵）。

如：孟浩然：春晓

春眠不觉晓，[平平平仄仄]

处处闻啼鸟。[仄仄平平仄]

夜来风雨声，[仄平平仄平]

花落知多少。[平仄平平仄]

首句中“不”，应读平声。

又如：王维：杂诗

君自故乡来，[平仄仄平平]

应知故乡事。[平平仄平仄] （特式：三四互换一应平）

来日绮窗前，[平仄仄平平]

寒梅著花未？[平平仄平仄] （特式：三四互换一应平）

 

五、关于拗绝

 

青青：网上有人给拗绝下的定义是：1、一个诗句中平仄不是交错协调；2、一联中的两句上下平仄不对仗；3、第二、三两句平仄不相粘；4、多用仄韵。这个您也认为对吗？

帅爷：这是相对于古绝下的定义。按董文焕的界定：“拗绝者即齐梁诸诗之式，律古各句，可以间用，且不用粘对……此格最古，盛唐人间有用者”。这就说得很清楚了。如大家最为熟悉的李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平平平仄平]

疑是地上霜。[平仄仄仄平]

举头望明月，[仄平仄平仄]

低头思故乡。[平平平仄平]

      青青：明白了。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