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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情遭遇丁蟹逻辑

 浪潮之巅 2012-11-28

小宛将手插在大衣袋里,寒风却早一步在那儿等候了,传递过来的,是禁不住的瑟瑟发抖。不过,冰度的气温却丝毫没影响身边两位大妈,将家长里短议论得满地鸡毛,小宛漫不经心的听着,算是消磨等车的时间。

“以前他对我可好了,上山下乡的时候,人家把唯一的蚊帐让给了我,自己在外面喂蚊子。我也就是图他的好才嫁给他,不骗你,当时追我的人就是一个加强连。可没想到那小姑子心眼太坏,自我进门,就跟她闹起来了。没办法,我这人太正义了,看不得别人欺负人,现在我那口子终于也觉悟了,他妹妹来家里,没我的话都不敢让进门。”

主讲的大妈神采飞扬,颇有指点江山之威,嘴像烧开的水壶,在冷空气的作用下不断冒着白烟。

“你这人就是善良,太好说话,要是遇到厉害的人,那还不鞋底都蹭她脸上了。”另一个大妈补充着,露出“咱们都是一样的人”的同盟神情。

还好公车进站,小宛终于摆脱了理直气壮的喋喋不休,在离开的一刻,隐约还能透过车窗看到其脸上褶皱堆积出夸张的表现力。

挤到一个还算松散的环境,小宛掏出化妆镜和口红补妆,和东鹏恋爱的两个月时间里,为迁就他敢死队般的约会时间,几乎日日如此。然而,化到一半,小宛又拿出纸巾擦了个干净,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去谈分手的,何必浪费材料,还是留着以后恋爱再用比较经济。

“我觉得彼此性格不合。”在一个满世界都大呼小叫的火锅城,小宛摊牌,在这种地方闹分手的好处是,即使你们吵起来,别人都以为你们在打情骂俏。

“不呀,挺合适的。”

“我有很多缺点,配不上你。”

“不呀,虽然你是有缺点,但我不介意。”东鹏仍说得情真意切。

“可我已经不爱你了。”小宛被磨得没了耐性。

“不呀,爱情这个东西其实是慢慢体味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觉得不爱我,但实际上你是爱我的,我知道,我能感觉得到。”

“你能感觉个屁。”

小宛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奋而起身,她不想再听东鹏说一个“不呀”,那充满稚气,故作平静或可爱或渊博的话,除了逼得一个斯文人动粗,再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离开的瞬间,小宛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来自刘凯,他是同学凌爱的朋友,据说是工作关系认识的。当然,无论他和凌爱怎么认识,目前,小宛确信其深爱着自己。

“以后,可以让我关心你吗?”短信内容多情而暧昧,在凛冽的寒风里倒是很受用。

“当然。”小宛回复,然后笑了,毫无刚刚失恋应有的悲痛迹象。她认定与东鹏的分手,缘于自己过急的节拍承载不了东鹏的不愠不火,但如今,一切又好像是为了另谋新欢找寻的借口。

次日,与刘凯约于西餐厅,准备用小资的浪漫榨干彼此的心声。出发前,小宛例行公事去Email处浏览一番,却发现了新的邮件,打开后,是深不见底的长篇纪实文学。用细腻的文笔描写了东鹏因无法接受分手的事实,而流落街头至半夜两点,怎样喝醉,喝了多少,然后因酒精反应而在路边大吐特吐的悲惨画面。

阅后,小宛便打电话给刘凯,将地点改至咖啡馆,她实在被东鹏的文笔弄坏了原本食欲旺盛的胃口。

和着一壶价格不菲的咖啡,两人都有难以下咽的矜持,小宛想打破沉寂,扬起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一男子摆着无畏的姿态朝她走来,这不是赵竞吗,平日只一想到此名字便阵阵冷汗,不想他居然在这关键时刻再次不怀好意的出现。

“你又另结新欢,破坏别人感情了?”

赵竞一开口,依然是那么讨厌的腔调,小宛想定是要被他搅黄了。一般口若悬河的人分两种,前者让你身临其境,像中了大烟瘾似的酣畅淋漓,而后者只是两片嘴唇疯狂碰撞,直到将唾沫都嚼成了白色的浆糊,让听者想一个板砖飞过去,再狠狠的跺上几脚。

很显然,赵竞属于后者,这越发让小宛后悔起当初与他的一段情。

那时,小宛形单影只,整日发短信给暗恋对象,无奈对方惜字如金。碰巧遇见了正受忙于考研的女朋友冷落期的赵竞,两人便挤在一起取暖,赵竞过多的话语恰好迎合了小宛压抑太久的言论,于是三来两去,勾搭成奸。

自然,小宛的身份亦不过是小三,起初阶段有急于被扶正的迫切愿望,赵竞左右摇摆了许多日子,没事就自问“为什么一个男人不能爱两个女人”。后小宛发现其情绪上越发敏感,准备抽身撤退,他却宣布分手了。当然,分手的内幕有待商榷,似乎并不是赵竞所言,一切为了小宛。很大的可能是其女朋友提出的,她根本不知道小宛的存在,只是实在无法再忍受赵竞没完没了的口水。

不久,赵竞更强大的发挥了自身优势,可以在每一个细节中挑出让人崩溃的话题大书特书,从牡丹亭一路呐喊到窦娥冤,小宛终于忍无可忍,恋情告吹。赵竞曾挽回数次,到了纠缠的程度,直至小宛狠狠摔了自己的电话,在线路中断的一刻,似乎还能听见赵竞无休止的念着什么。

“你怎么在……”

“你不要说话。”赵竞打断小宛,汹汹气势让文弱的刘凯差点儿没从椅子上翻下来。

“小宛,你为什么这样惩罚我,跟我分手后就破罐子破摔,这样糟蹋自己。我明白你的心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行吗,从你的眼神里,我就能知道,你爱的是我。为什么要跟别人约会,为什么要假装对我不忠,你骗不了我,然而你这种没有大脑的作践,只能让我又心疼又生气。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小宛拎起一旁懵懂的刘凯,甩下钱,夺门而去。赵竞的演讲仍在慷慨激昂的进行,服务员纷纷头来异样的眼光,小宛觉得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

想跟刘凯解释,又理不清头绪,正慌乱,电话又响了,不出所料,是赵竞的声音。“小宛,你不就是怕丢人嘛,今天我就让你在咖啡厅好好的丢人,怎么样,我就是这么无耻。”

“赵竞,你听我说句心里话,有病,得治啊,总这么拖着不行,我可以介绍间好的神经病院给你,真的。”

这的确是小宛对赵竞说的最真的一句话,随后她就把电池拔了,只想着要是某天再遇上,一定了了自己用搬转拍死他的多年心愿。

相对无言,刘凯礼节性质借口说有事,匆匆离开。小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无奈又笑了。出来混,果真是要还的,尤其是跟躁郁症的人混过。随后,找了间小店,叫了碗牛肉面,把自己喂饱。老板娘人不错,看小宛一个人,在她碗里还多加了几块肉丁。

几日后与凌爱一起逛街,小宛想询问关于刘凯的事情,于是旁敲侧击一番,然凌爱却轻描淡写而过,全无平日情绪之高涨。小宛便不敢追问,恐露出了心思,让凌爱将未确定的事传开,好似自己和花痴般,多伤颜面。

“我最近挺想你的。”傍晚,竟意外收到刘凯的短信,这是继上次尴尬事件后,他唯一一次比较正面的回应。

“我也想你。”小宛决定不浪费时间,一举挑明算了。

然而,对方又开始沉默了,小宛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果真是个纯情少年,还在玩高中生欲拒还迎的花招。

干脆打电话过去,刘凯隔了许久才接听,支支吾吾不知所云,讲了些不相干的事情,让小宛失去了表白的氛围,然后作罢。只是,诡异的交谈致使小宛失眠,便找来损友,和着酒精一吐心酸,这损友果不负众望,出了招够损的点子,让小宛直接攻占堡垒。说这年头好男人不多,都快绝种了,看到不错的怎么还犹疑不决像个初涉世事的大姑娘一样。

凌晨五点,花好月圆褪尽,烟雾弥漫正在风头上,小宛跑到刘凯家门口,举起了砸门的拳头,却久久没下那狠手。倒是刘凯主动把门打开了,用小宛所领略过最温柔的嗓音说:“冷就进来吧。”

这句话,小宛似乎求了很久,但当看到刘凯所住之处和鸡窝一样脏乱的环境后,还是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

清晨,刘凯买了几个素包子给小宛,然后扬长而去。惟剩下小宛独自拖着倦容压着上班途中的石子,品味着刘凯将自己搂在怀里时说的话,貌似是,我喜欢你,但还没有爱上你。

“这男人八成想吊你的胃口。”此为凌爱的意见,小宛隐去了刘凯的名字,只是含糊称为某男。

“那我该怎么办?”

“你也吊着他,看谁最后能忍得过谁?”凌爱说得胸有成竹,好像已经革命实践了很多次,并且都大获全胜。

不过,这招放在小宛身上并没奏效,即使她忍得五毒俱全,就快伤及筋络,刘凯仍无回应,那个原本香艳的晚上无奈就这么打水漂了。

“你最近好吗?”小宛决定用自己的淑女本色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对不起,我发短信给你好吗?”不想,刘凯已失去了正面对话的勇气。

小宛茫然无措,有种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预感,随后收到的短信内容很争气,丝毫没让这预感失望。

“对不起,其实我有女人,一直以来,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没跟你说。我的女人她很柔弱,绝对受不起如此打击,所以请你不要再联系我了,我必须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感,再见,小宛。”

端着手机阅读良久,小宛才发现,闹了半天,自己是被蒙在鼓里卷入了一场乱七八糟的三角恋,到头来,却被刘凯总结陈词轻松加自如。

回过神后,小宛开始疯狂的拨打刘凯的电话,怎么着也要讨个说法,不过对方的立场突然便得很坚定,打死不接,无奈再三,小宛除了气得吐血外,只得作罢。

“是他先勾引我的,要不是因为这个鸟人,我还不至于那么快甩了东鹏。”小宛义愤填膺,口水喷得对面的凌爱不断用纸巾蹭着脸,最后干脆遮住。

“算了,三心二意的男人不要也罢,其实他的女人比你还可怜,对吗?”凌爱接了个电话,匆匆安慰了小宛几句,便叫服务生结了帐走人。打开钱包刹那,小宛不经意瞥见了藏在里面的照片,好像正是……

“你能不能向我保证,你的女人我并不认得。”小宛发了条短信给刘凯,她想他是不敢回的,不过依然发了过去。至少,要让刘凯知道,别以为就他一个人猴精,别人都是傻子。

小宛像亲身经历了一场希区柯克的电影,始终缓不过神,亦怕朋友聚会遭遇凌爱。索性就此独来独往,也方便了自己面壁思过,反省情路泥泞的根源。

一日,走在路上,看到旁边有个算命卜卦的,便上前求解。

“你有很多旧物多年没整理了,这会带来许多烂桃花。”

“什么是烂桃花?”

“就是付出了很多,却又得不到结果的感情。”

小宛觉得言之有理,回家便翻箱倒柜,以揪出“四人帮”的急切将陈芝麻烂谷子全倒了出来。不知觉,大学时代的日记就跑到自己手上了,已有许多尘土,小宛在擦拭之时,不经意翻开。

文笔很美,小宛笑,看来自己也曾是个文学青年,其中不乏诗词歌赋的引用,酸到了极致。只是,内容万般无奈,清晰并残酷的记录了小宛如何死乞百赖的追求一名叫阿忆的男青年,却遭到对方屡次拒绝的往事。

“我对他这么好,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感情,相信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女人像我一样爱他了,为什么,他就是不了解。”

“我跟一个朋友说了自己已被拒绝,她却说阿忆或许还是喜欢我的,不然拒绝的言辞就不会如此委婉。事实上,我也能感受他对我的感情,并不单纯,若他真的无情,我心中的起伏又怎会这般强烈,感情难道不是可以相互感应的吗?”

“他找了女朋友,我看见了,为什么这么残忍,那个女人还没我漂亮,肯定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相信,他的内心是爱我的,他也应该爱我。”

小宛没有再往下翻,合上日记,带着惊讶的神情大笑,她近乎不敢相信那曾经是源于自己的思想。坐下冰凉的地板上,很久,直到双腿有了抽筋迹象,才离开。她完全没了整理旧物的兴趣,随便的收拾了自己,便上床睡觉。

但,睡得并不好,梦里,她回到了最后一次见到阿忆的场景,阿忆一脸痛苦,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宛,你有神经病,我就是不喜欢你,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嘛。”

六点,小宛醒了,再也没了睡意,突发奇想,换了身运动服外出晨练。已快深冬,根本一片漆黑,街上没有人,零星的路灯也散了去。

忽然,手机响了,小宛掏出来,心却一阵发慌,不敢去看是谁,只好僵着。但,还没等她理清楚思维该如何应对,身边一男子便等不及匆匆而过,顺势带走了小宛的手机。

“抢劫啊,有人抢劫。”这个举动着实有些惊人,触动了小宛将成冰条的神经。

没有人帮忙,因为根本没有人,猛然,小宛将新仇旧恨都加诸于被抢的手机之上,决定自力更生夺回目前唯一所有,于是甩开两条长腿,飞奔而上。

“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你,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即使以任何名义!”

赶到的一刻,那人已被巡警逮住了,小宛不知道他们怎么觉察到此地有案情的,只猜想可能是由于自己义正言辞的劝诫。

“我们容易嘛,干这行容易嘛,你们又不给我工作做,不给我好饭吃,就抢了个破手机,你们还就急了。真是世风日下,满大街看看,全是压榨我们这种贫苦劳工的,一点人味儿都没了。”抢劫犯感天动地的诉苦,让小宛都差点动容,抹上一把眼泪,几把鼻涕,把拿回来的手机又塞回去得。

当然,她没这个机会,抢劫犯已被巡警带走,小宛只能独自漠然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些许往事眼前浮现,突然,她仰天大喊一声:“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一句,只觉得自己很酷,该还的也还完了,下次来的该是个差不多点的男人了吧,小宛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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