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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情缘

 红瓦屋图书馆 2012-11-28
手帕情缘
俞昌基
  俞昌基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还是个小男孩,每天去幼稚园的时候胸前总要挂一块干净漂亮的童帕。老师教我们洗手帕,做“丢手帕”的游戏,用手帕来编织米老鼠……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手帕还是小朋友的益智玩具呢!

  上中学以后我有了零用钱,会自己去百货商店选购手帕,那种风格清雅的40支男帕是我的最爱。我有时去仙乐书场听 “七煞档”名家蒋月泉先生的评弹,他经常悠悠地拿起一方素帕摁几下鼻子上的细汗,或者遮着嘴轻咳几声,很有一种温文尔雅的儒者之风。

  进了大学中文系,我读了不少古代诗文,这才知道手帕在咱中国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手帕在周代称为“帨”,《诗经》云:“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原来那时代手帕已是圣洁的爱情信物了,男子不能随便触摸。在《红楼梦》中,手绢出现的频率更高。越剧演员王文娟演黛玉焚稿时撕心裂肺地唱道:“……谁知道诗帕未变人心变,可叹我真心人换得个假心人。”真令人柔肠寸断!小小手绢蕴蓄着多少痴男怨女的悲喜情结呀!

  随着国门大开,我在经典电影里看到了欧洲人与手帕的情缘。罗切斯特、沃伦斯基等风度翩翩的贵族男身穿深色西装或燕尾服,左胸上袋插着折叠得很规整的白色手帕,并露出一点尖角,一派绅士风范。而那些贵妇名媛则手拿各款绣花女帕,呈现出一道道美丽的风景线。我还在圣彼得堡夏宫的展柜里,看到过几块用金箔薄片镶边的手绢。这么看来,欧洲的上层人士用手绢往往显扬了一种高贵和典雅,而国人的手帕则隐蕴着淡雅或缠绵:手帕文化的内涵可谓丰沛多元。

  也许我命中注定与手帕有缘,上世纪八十年代我结婚时,妻子是刚成立的上海市手帕进出口公司的第一批职员。我曾参观过公司的产品展销部,最养眼的是印有十二生肖的本命年手帕、高品位的真丝绣花女帕、Burberry格纹的英伦式手帕、色彩浓艳的阿拉伯头巾,以及各式盒装礼品手帕。据说手帕公司在巅峰时期,年产量达七亿条,畅销全国全世界。那时我任教的大同中学的工会为了替职工某福利,经常通过我爱人向公司批量购买价廉物美的手帕。想当年手帕也像柴米油盐一样,是人人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

  然而到了90年代初,手帕的命运遭遇了大劫。我先是发现我的学生和亲友都用上装帧精美的纸巾,而后又看到雪白的餐巾纸竟然也上了我家的餐桌。我仿佛看到:纸巾正以压倒一切的优势排山倒海地奔涌而来,而手帕在纸巾的大海中颠簸,挣扎。没几年,手帕公司因为手帕滞销而开始转型,拓展其他业务了,很多工人和手帕一起凄然下岗。

  然而,我依然是铁杆的“手帕一族”。我曾在语文课上以“是否应该重拾手帕”为题,让同学分正反两方进行辩论。正方同学雄辩地说:据统计目前中国人均生活用纸为每年2.6公斤,居世界第二位;我们每年大约需要砍伐7000多万棵十年生的大树来制造生活用纸,造纸还会造成大量的污染……反方的理由无非是使用纸巾简便舒适,还说这是人类提升文明的新潮。正方立马反驳:现在很多欧美发达国家都在开展“手绢运动”,并且把这看成是一种生态文明的绿色标志……最后,主持人采访我,我深有感触地说:“以前我对手帕情有独钟,主要是出于生活习惯和审美偏爱。今天正方同学无可辩驳的陈述让我认识到,我还应该做一个自觉的环保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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