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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海撇捺话佐仁

 温州市温迪路雄鹰 2012-12-03

沈智毅

近日,有朋友介绍,称温州有一书画奇人是否想认识一下,于是笔者就这样与68岁的先生相识了。他拿出一本今年4月由西泠出版社出版的《吴佐仁书画集》4开的大本,好家伙,足足有好几斤重,扉页即著名画家先生的题签,略翻一下200多幅的书画作品,墨气森然,刀砍斧剁,笔到意到,真情流露,果然出手不凡。

令人诧异的是,从画集的前言到后记,笔者竟找不到一个自我炫耀“大师级”的虚衔,这跟眼下许多“写字眼、画人儿”的“大师”迥然不同,这些年见多了一些气壮如牛的“名人”,一张名片上“被单式”的赫然排着几十个虚衔,什么会长、理事,一般都是全国级别的,其实没有一个是领工资的。

初见佐仁,憨厚淳朴恂恂然如田舍翁,但一谈起对诗词、书画得失,马上口若悬河,往往一言中的,使人豁然开朗,俨然行家,初见他的书画如乱头粗服,一派天真烂漫,细看生拙中现雄豪之奇气。然而他对自己的大作结论竟是“懵写懵画”一副大智若愚的模样。两心相照,一见如故,见此同类人,我这个懒人便有了动笔的欲望。

佐仁先生并不忌讳自己草根出身,虽然他的能书善画,古诗文造诣颇深。说起读书他大为感慨,小时候因为家庭成份高,14岁初中毕业考高中,政审不过关被刷下,次年又考了命运依旧,只得认命。15岁便在永强小学执鞭当上临时“教书匠”。四年后,又是“船漏偏逢打头风”,适遇“三年困难时期”,他被“精减”回家务农面朝黑土背朝天,由于身体羸弱,只得去改学油漆“粉饰太平”。学农、学手艺只是为糊“鼻下一横”,学书画他倒蛮有天分。少时受先生点拨,从此醉心于颜柳欧褚不能自拔,19岁曾为邑人以唐楷书婚会屏风10多条,技惊四座,邑人其祖称为“庙堂气象,颇得唐人之意。有恒不懈,必成书家。”特贻有光纸《芥子园画谱》一册,佐仁如获至宝,便照葫芦画瓢自学国画。

佐仁身体瘦弱,日头挑担,荷锄戴月,不堪农事,幸有书画二事,略可打发日子。只是苦无名师指点迷津,他犹如在一片漆黑的长夜里“上下而求索”,虽然走了许多歪路,但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由于有此一技之长,渐渐名闻遐迩,在藤桥农村也算一个书画闻人了。

28岁那年,因为他会画画被瓯海藤桥村美术厂聘请为设计师,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一个真画家陈我鸿先生,他是潘天寿、陆俨少的高足,由于与地主的女儿私奔,从诸暨枫桥一路流浪藤桥短暂安身。当时许多人怀疑他来路不明,躲避唯恐来不及,唯独佐仁“臭味相投”如获至宝,这世外高人要不是被人陷害,哪会谪居穷乡僻壤。从此,两人结为莫逆,一杯粗茶,一碗“白眼烧”,酒酣耳热之余,泼墨挥毫,切磋画艺,陈君喜用小笔作大画,佐仁喜用大笔作小画,陈君曾临陆俨少大师《杜甫诗意百图》甚得陆师精髓。佐仁就借他的画来临摹,还借陆俨少的山水册页真迹,日临夜摹,居然画了100余幅。基本功扎实了,画艺随之提高,画山水,丈山尺树,寸马分人,关键是意在笔先,胸中有山水,画中有诗意,他终于撞开山水画的大门。 

陈我鸿常说:“中国的墨、水在宣纸上冲撞、交融是东方绘画中最精妙绝伦的东西你用水与墨在宣纸上画雨或水,越过千百年还留给人湿漉漉的感觉,那么即使画画的人死了,他的灵魂依然活着。佐仁一下子觉得茅塞顿开。他常说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伯乐”。此后,他的山水画大开大合,醉墨淋漓颇具陆师的风范。此后,佐仁专门临摹宋元明清适合自己风格的名画,打进山门,慢慢地心中的山水就活起来了。

佐仁似乎没有当过一天的公家人,除了临时工就是民办厂的技术员,都不是吃官饭的,学历不高(这一点他非常羡慕小女儿,因为丫头是博士)唯独对教育情有独钟,从执鞭藤桥小学到集资办龙湾艺术学校再到温师院艺术系代课,从小学到大学居然当了20年教师临时工,堪称温州之最。

熟悉佐仁的人知道他精章草,但爱上章草却纯属偶然,画山水既要任情恣性,纵横驰骋,又要气势贯一,小心收拾。他总想摆脱楷书的束缚,使自己的笔墨夸张而畅快。80年代初,一次,他出差到上海,偶然看到一本《王蘧常书法集》,那书法顿时让他爱不释手,原来书法还可以这样写简直是醍醐灌顶。王师的章草线条如枯藤挂树,虬龙蟠曲,精壮雄浑,简直是神了。一看价目100元,吓了他一跳,这得花好几个月工资,实在是太喜欢了,咬咬牙还是买下了,到了上海旧书店闲逛,居然淘得《高二适新订急就章考证》这一喜欢不要紧,从此他一头扎进了这个“大海”出不来,什么汉隶、简牍、汉印、汉简、汉陶、汉砖、汉帛以及爨宝子碑、好大王碑中的各种元素他都一一汲取,冶之于章草之中。

经过几十年的勤耕,佐仁渐入章草堂奥,他的书法精神饱满,笔意圆转,元气充沛,郁勃顿挫,富有创造力与想象力,他很欣赏傅山的名言:“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他认为书画同源,说得都是同一个理。他对古人留下的艺术瑰宝一一体察,慢慢感悟,用之于笔墨,得悟二王之气,苏米之神;蘧师之韵;复融会贯通,虽然尚有不到位,总是自家面目了。

佐仁能诗,诗学陶渊明、王维,早年辍学,数理化是不行了,但文史哲却是大行其道,他的忆母亲的诗句感情真挚:“伶儿强作三更起,带病烧柴备早羹”、“伤腰尽湿慈亲泪,夜半轻抚舔犊情”写自己的则有“断砖磊就三肢桌,败帚撩清八卦蛛。”、“夜半寒风吹入骨,破衣旧帽过霜桥。”皆少时实录。中年之后,入松台山馆拜在诗人王敬身门下,得以教诲,学业日进。王师见佐仁好学,为人憨厚便将其推荐给书法家陈铁生,两师的道德文章书艺使他大有“拜师十年迟”的遗憾。庆幸的是中年之后得遇名师教诲,也算不负平生。

先生读了佐仁书画集后,特来函言:“山水画固描绘山川景观,赞颂大自然之壮美,而最能予人以怡情抒怀之审美情趣和精神,佐仁君山水根基扎实,笔墨精妙,气息醇厚,具天人融合之心境,故耐嚼品味,诚为可喜可贺……”激赏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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