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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旖旎数杜牧

 木柳书屋 2012-12-04

 

 

风流旖旎数杜牧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杜牧:《赠别二首》

  选诗者,如要挑小杜诗,则必不可少这二首,以及上述的一首《遣怀》。何故?谓之情深有义。但顾随以为,这两首诗虽小巧,但仍失之轻薄,比不得义山的深厚。

  为什么?因为“抒情诗人多写私生活、个人生活,因抒情诗人所写者,自我、主观、小我。义山写来有时广大,所写有普遍性;小杜所写者则只是他自己。”

  这不,并非想象,而是又—桩浪漫故事马上就要登场。在杜牧离别扬州之时写下了这二首温婉流转的情诗,一来是赠于他一直相好的妓女,二来也为纪念他那即将成为过去的爱情与欢乐。

  在第一首诗中,诗人笔下的婷婷少女是如何模样呢?头二句已将其美妙倩影活脱脱勾出,其手笔是何等空灵入妙!犹如俄国作家蒲宁为全世界最美的少女所定下的标准“轻盈的气息”一样,杜牧也为他所钟爱的小情人定下了一个美的标准,即“娉娉袅袅”。—位十三岁少女的轻盈身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她若早春梢头上的豆蔻,正是含苞待放的美妙年华啊!后二句,诗人又升发开来,扬州路上,春风吹度;十里长街,美人云集。而夜夜笙歌与珠帘之下不知有多少可餐的秀色。那么为何“卷上珠帘总不如”呢?诗人在此以众美托一人之美,那总不如的一位正是“众里寻她千百度”的那一位,那位十三岁的豆蔻少女。这末一句不仅写出扬州众佳丽中为何这一位是第一名(写法别致而含蓄),同时也写出扬州的华贵。这正是“竹西歌吹古扬州。二分明月,十里红楼。绿水芳塘浮玉榜,珠帘绣幕上金钩。列一百二十行经商财货,润八万四千户人物风流”(乔吉《扬州梦》第一折)。

  这第二首诗可见杜牧用情之深,似乎在深情的幻觉中才吐出一句“多情却似总无情”。正由于诗人太多情.以致于似乎“总无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像有了矛才有盾—样,人间有了情才有无情。而往往无情之至正是有情,因此爱得深的人才有冤家对头之说。

  在最后离别的酒宴上,诗人一改平日的欢笑,他知道他要走了,此时此刻,惟有离人之泪,当然只有把酒垂泪“笑不成”了。接着诗人又用宴席上燃着的蜡烛作比,说蜡烛虽有心(以拟人手法写来)但终将“惜别”,即燃尽。诗人又只有盯着这替人垂泪的蜡烛直到天明了。这烛泪当然也就是诗人的眼泪。

  在这两首诗中,我们不仅记住了这位令人铭心刻骨的歌伎,同时也感到了杜牧这位贵公子的风雅与缠绵。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

  虽然顾随对杜牧的遣怀诗、咏史诗,颇有微言,常用“轻薄”二字,但是对于他描写景致的功夫又大为赞叹,曾诩之以“半边俏”的名号。他说:

  小杜写景、写大自然之诗(七绝)特佳。此与其个人之私生活有关,非纯粹写大自然。此关乎大自然、私生活,乃非常之调和、谐和。(《顾随诗词讲记》)

  如果要举这样一例,那我们大不妨就用此诗好了。韩判官是杜牧在扬州时的同事兼密友。二人不仅同在牛僧儒手下做事。同时还是游山玩水、寻花问柳的诗酒之友。

  江南多少楼台俱在烟雨之中,杜牧深谙江南山水之美,正因为它的烟雨迷蒙,因此才有“青山隐隐水迢迢”的诗意与感受。而此时秋天的扬州也是风光正艳,哪有半点草木凋零之感。在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深秋,杜牧想到了远在风月繁华的扬州故人。一些昨日同游的美好往事不禁浮上心头。

  犹如张祜的“月明桥上看神仙”,杜牧曾与韩判官一道在月光朗照的二十四桥上观赏来往如织的美人。如今“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的风流韵事。而韩判官这时又在哪里(哪座桥上)教妓女“吹箫”呢?这末一句最意味深长,也最为款洽温柔:这里我们不仅感到,也可以说看到了二人在扬州时如何消得良夜、青楼留名的欢乐生活,同时也感到并又看到了韩判官作为一名风流俊逸的花花公子形象。

  杜牧为我们描出一幅温柔蕴藉、清丽凉爽的画面。在这画面里,“玉人”(在此指风流才子韩绰)在秋凉月辉映照的桥上正在教一位多情歌伎“吹箫”。这里有一种只有他们二人才能体味至深的故事。有杜牧对扬州的缅怀,有他对韩判官的调侃,也有他对“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旧梦重温与绵绵追忆。当然,此诗也是真名士自风流的最好写照。夜色温柔之时,教人“吹箫”之时。

  

  华堂今日绮筵开,谁唤分司御史来。忽发狂言惊满座,两行红粉一时还。

  ──杜牧:《兵部上书席上作》

  所谓“巧取豪夺”自然是卑鄙行止。变相索要,无所不用其极,当可恨可恼,更可詈责。但是,君不知亦又另一“巧”法,既能得芳心,又能不失礼仪。而这便是“风流”之法,即所谓的文采风华,口占一首赢红粉。

  且看在杜牧走马灯式的爱情故事中,又一个风流传奇故事登堂入室了。

  要说这首诗还得从杜牧离开扬州后说起。惜别维扬之后,杜牧回到京都,当上了监察御史,也就是专管检查官员的廉政问题的干部。由于杜牧分司(即分管之意)东都洛阳,所以一直在洛阳办公。当时朝中大官李愿正罢官闲居洛阳。此人也是一位沉湎于酒色之人。他在洛阳以“声伎豪华为当时第一”而享得大名,此外他还喜欢一天到晚大开筵席广邀名流(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热衷于开Party)。

  一次他在家中大宴宾客,独独不邀杜牧,或许是出于对这位纪律检查委员会官员的害怕,怕他给朝中打小报告。然而杜牧却不请自到,正如他在诗中所说:“谁唤分司御史来”,没人唤,他自己就来了。

  在酒席上,杜牧一边喝酒,一边瞪大双眼看周围一百多名妓女。酒酣耳热之际,杜牧问李愿:“听说有一位姑娘叫紫云,她是谁?”李愿只好指给他看。杜牧看后坦言道:“果然名不虚传,是否该送给我呢?”李愿笑而不答,众妓女也看着杜牧大笑。

  杜牧意定气闲地又饮下三大杯酒,然后起身口占了这首诗。当场李愿就将这名叫紫云的妓女送给了杜牧。杜牧因酒席上吟诗而艺惊满座,后又得红粉回家,内心当是十分欢喜。这个故事正是:由于人间惟有这风流旖旎的杜司勋,才有了─才气直逼七步成诗的曹子建──这首《兵部尚书席上作》。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柏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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