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兑的经济学

当人们最近在Northern Rock分行外的街道上排起长队时，博弈理论家显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们决定猎取兔子。请暂时容忍我——你马上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

博弈论是(经济学家、数学家和生物学家等人用以)研究如下情况的一门学问：你的行为可能影响我的选择，而我的行为可能影响你的选择。博弈论擅长讲述名字好记的有趣故事，但归根结底，它是交互决策——即“博弈”——的数学表达。最著名的博弈故事是“囚徒困境”(prisoners' dilemma)。在这项博弈中，两名囚犯必须各自决定是否要指证对方以获得减刑。

但另一项博弈——“猎鹿”(stag hunt)——则相对不为人们所熟知。在这项博弈中，两位猎人必须各自决定是共同猎鹿还是独自猎兔。半支鹿也比两只兔子好，但猎鹿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完成。另一方面，猎兔可以由一个人毫不费力地完成。

猎鹿有两种理性的结果：要么两个猎人合力猎鹿，要么各自去猎兔子。每个人都更倾向于合作猎鹿，但如果对方的动机或者行为不确定，猎兔就是一个无风险选择。

Northern Rock的客户决定猎兔。如果他们确信其它储户会继续把钱存在该银行，无疑他们的钱将是安全的。当他们丧失了这种信心后，就放弃了猎鹿。尽管人们都在说这是恐慌，但人们出于完全理性的理由放弃了它。

据说，猎鹿的故事最初来自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讲的是关于一个猎鹿人放弃岗位去追逐野兔。但它不仅仅是一个关于合作的反传统寓言。在经济学家的手中，这个故事变成了一个数学命题，可以拆开进行测试，以了解其运作原理。

这项研究发现了一个令人担忧的结果：人们很难从低信任度局面(即每位猎人各自追赶自己的兔子)转移至高信任度局面(即两人合力猎杀鹿)。任何向高信任度均衡的转变都需要自身的合作尝试(代价可能会很高)。

或许我们不应当惊讶于信任一旦失去后就很难重新获得。

人类社会充满了猎鹿博弈，但富裕程度更高的社会已经开始非常善于促成合作局面。

我可以走进一家商店，选件贵重物品，然后不付现金就离开。我使用的是信用卡：店员不知道是否应当信任我，但是她信任信用卡公司，而信用卡公司信任我。

这是一种正规化的信任形式，它建立在一些制度的基础上，这些制度极大地扩展了我们与近邻之外的人进行互动的能力。经济学家认为，成功促成信任的国家与那些未做到这一点的国家之间的区别，基本上就是富国与穷国之间的区别。

这就是为什么猎鹿如此重要、而皆大欢喜的合作捕猎局面的脆弱性令人如此担忧的原因。即使Northern Rock储户的经历令人深感忧虑，英国也不会陷入无政府状态。但这个插曲提醒我们，我们社会中有多少制度——从排队到去公司上班——是因为人们认为它们会运作正常才运作正常的。对此，我们不应想当然，觉得这种秩序是理应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