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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语堂编藏】《唐颜真卿述张旭笔法十二意》之美学解读(佚名)

 自语堂 2012-12-16
 
【自语堂编藏】SF-MX-02-用笔[2012-12-23]
 
 
 
《唐颜真卿述张旭笔法十二意》之
 
美学解读
 
(佚名)
 
 
 
 

 

何谓“意”,意就是概念。十二意就是对十二种用笔概念内涵的理解。南朝曾有《梁武帝观锺繇书法十二意》。颜真卿曾罢职到东洛拜访当时的书法大家张旭。张旭的字,裴文的剑,李白的诗,时谓之“三绝”。张旭既是颜真卿的老师,也是怀素的老师。张旭一般不愿传授笔法,谓:“非高人志士,讵可言其要妙。”赖于颜真卿的诚恳,张旭怫然授法,其授受方式是一问一答。张旭向颜真卿提了十二个问题,这十二个问题就是梁武帝观钟繇书法之十二意。颜真卿的回答更加丰富了梁武帝理解钟繇书法十二意的内容。下面从点画美学、结体美学和意象美学的角度逐一分析。

 

一问一答的内容归纳起来涉及两个问题:一是点画,二是结体。点画应该如何写,写到什么程度才是美的。结体构成应该注意些什么问题才具有美学特征。

 

点画的内容主要是横竖写法和笔锋的问题。深究起来,点画的内容过于单薄,不如永字八法来得全面深刻。而另外的八意都是有关结体的,另有一意是关于书法线条本质的论述。把“平”称之为“横”这是为什么呢?颜真卿回答说:“张长史您教导过,每做一平画,皆须纵横有象。”这一回答沿袭了自卫夫人、王羲之以来关于横画写法的精神。所谓“横如千里阵云磕磕然实如崩也。”这就是横画的象。写横一定要有一种意象包含在里面,横才会表现出美学特征。竖也是如此,“直者必纵之,不令邪曲。”卫夫人,欧阳询把竖比之为“万岁枯藤,也是一个意象的问题。在我看来,练字一般有三个阶段,一是练“力”;二是练“形”;三是练“意”。力是线条的本质,是我们进行艺术创作的基本条件。但是力不是孤立的,他必须通过形与象来表现。形是点画之间的美学张力,象是力的直接外显和表现途径。由此可以说,这些象都是点画的一种“力”的意象。如“千里阵云”、“万岁枯藤”都是要说明,写点画的时候,要通过一种象来表现线条的力。这就是由“象”窥“道”由“象”入“道”的艺术欣赏与创作的基本原理。所以在书法的习练过程当中,要体现出力、形、象的结合。“锋”也是一种力,是力的完成状态。所以,颜真卿回答说“岂不谓末以成书,使其锋健之谓乎”,就是说,每一笔画,其末端都是力的完成,不可随意而就。特别是撇和捺,力一定要送致笔端,不可求快而浮滑,这就是所谓的“锋健”。可见点画必须入规入矩,务使流滑。

  

均谓间也,密谓际也,轻谓屈也,决谓牵掣也,补谓不足也,损谓有余也,巧谓布置也,称谓大小也。”这些都直接探讨字的结体以及字与字之间的关系问题。“均谓间”要做到间不容光,笔画之间间隔的恰到好处使光也无法通过。“密谓际”要做到筑锋下笔,皆令完成,不令其疏。如果间是笔画之间以及字与字之间的关系,那么密就完全是字的内部关系,该密毋使其疏。轻谓曲,意味转折要轻过,不可蛮力。决谓牵制,是谈撇的时间美学,“决意挫锋,使不能怯滞,令险峻而成”。补、损、巧、称都是字与字之间的空间美学问题。其实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巧”。补和损是字与字的空间关系出现冲突,则要做到“旁救”、“画若不足,意气有余”。称指字的大小要合宜。最后都可以归结到一点,要“巧”,布置要巧。

 

最后,张旭和颜真卿还探讨了书法创作的一些法则。如何做才能达到古人的水平,张旭认为有五个法则必须做到:“一是妙在执笔,令其圆畅,勿使拘挛。其次识法,谓口传手授之诀,勿使无度,所谓笔法也。其次在于布置,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纸笔精佳。其次变通适怀,纵舍掣夺,咸有规矩。”在这五个法则中,张旭把执笔和笔法放在了首要的地位,说明了笔法的重要性,所谓“用笔千古不移”。确实如此,不论是临习也好,还是书家的创作也好,其美学理念、艺术风格都要通过具体的笔法来表现,应该说笔法是一项基本功,也是一个中间环节。还有一项更为重要,这就是“力”,线条美的本质问题。每一种艺术门类都有其独特的表现手法和表现形式。书法是线条的艺术,线条的美,首要是力度美,没有力度感的线条,很难在形式上表现出更为丰富的内容。这就是书法艺术的秘诀。张旭悟到了这个秘诀。张旭悟道过程也颇艰难,先有褚遂良的传授,所谓:“用笔当须如印印泥”。但是张旭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内涵。后来在江边小岛,偶尔遇到沙平地静,此时此刻,书写欲望及其强烈,然后用利锥在沙上书写,其状险峻,明媚。这时张旭才悟道,所谓“用笔如锥画沙,使其藏锋,画乃沉着,当其用笔,常欲使其透过纸背,此功成之极矣。真草用笔,悉如画沙,画净媚,则其道至矣。”这种“如锥画沙”的感觉就是线条的力度感,而力度感就是书家的生命感。所以张旭颜真卿的问答中还有“骨体”一说,所谓“力谓骨体”,“趯笔则画皆有筋骨,字体自然雄媚”。可见,力就是线条美感的本质。只不过我们一般要通过意象来理解线条的力度感,这就是“印印泥、锥画沙”的真实含意。

 

附:(原文)予罷職醴泉特詣東洛,訪金吾長史張公旭,請師筆法。長史於時在裴儆宅憩止已一年矣。衆有師張公求筆法,或有得者,皆曰神妙。僕頃在長安,師事張公,竟不蒙傳授使知是道也。人或問筆法者,張公皆大笑而對之。便草書,或三紙,或五紙,皆乗興而散,竟不復有得其言者。予自再游洛下相見,眷然不替。僕因問裴儆,足下師敬長史,有何所得。曰,但得書絹素屏數本,亦嘗論請筆法,惟言倍加工學臨冩,書法當自悟爾。僕自停裴儆宅月餘,因與裴儆從長史,言話散却,廻長史前。請曰,僕既承九丈奬誘,日月滋深,夙夜工勤,耽溺翰墨,雖四逺流,揚自未為穩。儻得聞筆法要訣,則終為師學。以冀至於能妙,豈任感戴之誠也。長史良久不言,乃左右盼視,怫然而起。僕乃從行歸於東竹林院小堂,張公乃當堂踞牀,而命僕居乎小榻。乃曰,筆法玄微,難妄传授,非志士髙人,詎可言其要妙。書之未能,且攻真草,今以授子,可須思妙。

乃曰,夫平謂横,子知之乎?僕思以對曰,嘗聞長史示令,每為一平畫,皆須縱横有象,此豈非其謂乎。長史乃笑曰,然。

又曰,夫直謂縱,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直者必縱之,不令邪曲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均謂間。子知之乎?曰,嘗蒙示以間不容光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密謂際。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築鋒下筆,皆令完成,不令其疎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鋒謂末。子知之乎?曰,豈不謂末以成書,使其鋒健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力謂骨體。子知之乎?曰,豈不謂趯筆則?畫皆有筋骨,字體自然雄媚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輕謂曲折。子知之乎?曰,豈不謂鈎筆轉角,折鋒輕過,亦謂轉角為暗過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決謂牽掣。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牽掣為撇,決意挫鋒,使不能怯滯,令險峻而成,以謂之決乎?長史曰,然。

又曰,補為不足子。知之乎?曰,嘗聞於長史,豈不謂結搆?畫,或有失趣者,則以别?畫旁救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損謂有餘。子知之乎?曰,嘗蒙所授,豈不謂趣長筆短,嘗使意氣有餘,畫若不足之謂乎。長史曰,然。

又曰,巧謂布置。子知之乎?曰,豈不謂欲書先預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穩,或意外生體,令有異勢,是之謂巧乎。長史曰,然。

又曰,稱謂大小。子知之乎?曰,嘗聞教授,豈不謂大字促之令小,小字展之使大。兼令茂密,所以為稱乎。長史曰,然。

子言頗皆近之矣。工若精勤,悉自當為妙筆。真卿前請曰,幸蒙長史九丈傳授用筆之法,敢問工書之妙,何如得齊於古人?張公曰,妙在執筆,令其員暢,勿使拘攣。其次識法,謂口傳手授之訣,勿使無度,所謂筆法也。其次在於布置,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紙筆精佳。其次變通適懐,縱捨掣奪,咸有規矩。五者備矣,然後能齊於古人。曰,敢問長史神用筆之理,可得聞乎。長史曰,予傳授筆法得之於老舅彦逺。曰,吾昔日學書,雖功深,奈何迹不至殊妙。後聞於褚河南,曰,用筆當湏如印印泥。思而不悟,後於江島,遇見沙平地静,令人意悦欲書,乃偶以利鋒畫而書之。其勁險之狀,明利媚好,自兹乃悟。用筆如錐畫沙,使其藏鋒,畫乃沉著,當其用筆,常欲使其透過紙背,此功成之極矣。真草用筆,悉如畫沙,?畫淨媚,則其道至矣。如此則其迹可久,自然齊於古人。但思此理,以專想功用。故点畫不得妄動,子其書紳予,遂銘謝,逡廵再拜而退。自此得攻書之妙,於兹五年,真草自知可成矣。(王氏法書苑)

(梁武帝觀鍾繇書法十二意)平謂横也,直謂縱也,均謂間也,密謂際也,鋒謂端也,力謂體也,輕謂屈也,決謂牽掣也,補謂不足也,損謂有餘也,巧謂布置也,稱謂大小也。

字外之竒文,所不書,世之學者。宗二王元常逸迹,曽不睥睨。羲之有過人之論,後生遂爾雷同,元常謂之古肥,子敬謂之今瘦。今古既殊,肥瘦頗反。如自省覽,有異衆説。張芝鍾繇,巧趣精細,殆同機神,肥瘦古今,豈易致意。真跡雖少,可得而推逸少,至學鍾書,勢巧形密,及其獨運,意疎字緩。譬猶楚音習夏,不能無楚。過言不悒,未為篤論。又子敬之不迨逸少,猶逸少之不迨元常。學子敬者如畫虎也,學元常者如畫龍也。余雖不習,偶見其理,不習而言,必慕之歟。聊復自記,以補其闕。非欲明觧,強以示物也。儻有均思,思盈半矣。(書苑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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