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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赌石店 近期，“赌石”这个词频繁跳入且刺激人们的眼球。先是11月上旬在武汉举办的赌石文化节热了一把，然后又出了《武汉赌石爱好者 2万元一刀下去变150万》的劲爆消息。赌石，作为一种玉石交易，近十几年在中缅边界兴起并繁荣。近两年传入武汉，市民已不觉稀奇，且陆续有专业的赌石店开在江城。但对赌石者而言，这风化多年，看似憨厚笨重的石头，到底是一场热闹刺激的金钱游戏，还是一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来的发财梦？ 11月20日，一个寻常的周二上午，徐东古玩城内一片清冷，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不是走动的管理人员就是正在装修的店主。 在珠宝街的一头，“赌石”黑底金字的招牌赫然入目。店内的两面墙上，一面挂着大幅的“赌石歌”，一面挂着更大幅的“赌石格言”。大厅中央是一方矩形的长桌台，铺着红色的布面。上面码着几十块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头，颇为醒目。有别于其他店面的人气缺乏，这里好几个人聚拢在一起，正议论着什么。 “我这石头比你手里那块好。”五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手托着块稍大点的石头，转头对身旁年岁相仿的女人说。 “这块好？”女人在两块石头间来回交替眼神，脸上写满疑惑，“好像也都差不多啊。”她小声嘀咕。 “嗯，就是它了。老板，这石头怎么卖？” “1200。”穿羽绒服的中年男店长答。 “太贵，便宜点吧。” “我推荐的这块不错的。你看，浅绿浅绿的，还有点飘冰的感觉。你相不相信，我开个窗，过几天最少卖2000。” “价格再少点，我们是想给女儿做个挂件。800好吧？我就带了这么多钱。” “那不行，你看这个点有料，要是开了里面密密麻麻都有的话，会值几万块。”店长拿起强光电筒对着石头的某处照，绿光顿显。 “这样，就1000不说了，我下回再介绍几个玩石头的朋友过来。”眼镜男像是下定决心。 “好吧，当交个朋友。” 按照约定，先付钱，然后买家让店家给石头磨去一小块，算是开窗。磨的时候，一群人眼巴巴围在跟前，目不转睛。 店长右脚踩着石头，左手持塑料喷水壶，右手拿着打磨机， “嗞……”刺耳的声音穿过耳膜。 打磨机“开窗” 普通人几百元就当玩下找感觉 “看到没有？这里有蓝，像”冰种“。要是都像这样，你就赚到了，到时候记得带两包好烟给我抽。” “没问题，没问题。” 眼镜男一边乐呵呵笑着，一边和妻子用报纸包了石头，高兴离去。 又过了半小时，店长出去没一会，店里来了两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客人。其中穿西服的陈先生，时不时煞有其事地用手掂掂这块，用电筒照照那块。 “这多少钱？”他举起一块小石头问。 “200元。” “来，就切这个。”他自信得很。 “你要怎么切呢？我是新来的，怕给你切坏了。”店员老实作答。 “直接从这面切一片就好。200元的东西你都怕切坏，怎么办啊。”陈先生笑。 店员小心翼翼地切好后，递给他。 “看到这里的绿没，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回购？”陈先生用强光电筒照着切口处，较为得意。 恰好店长回来，他看了几眼那块石头，平静说：“蛮绿的，还飘了点蓝花，可以做个摆件，或者不加工随心打磨做观赏石也行。” “这算是赌成功了吗？”旁边忍不住有人插话。陈先生更是一副兴奋的表情。 “怎么说呢，不算成功也不算亏，就200块，当玩下好了。我建议你还是别费劲加工了，随心打磨下算了。”店长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这石头中的料不值钱。 陈先生当即沉下脸来，包了石头一声不吭和同伴走了。
这样的赌石故事，看起来既不惊险也不刺激，甚至还有些平淡和意犹未尽，远不如一些报道里写的“一刀下去，多少万出来，又多少万没了”那样让人血脉贲张和疯狂。但在徐东古玩城，这个市场里唯一专门经营赌石的店里，却几乎天天上演相同的内容。 这家“缅甸翡翠原石馆”，总店在北京，武汉的分店开张不过两月。负责打理店面的店长汪卫辉说，店子生意不错，只要开门就不断有人进来，赌石，交流经验，学习相关知识的都有。原石的价格从桌台上最低的200元到锁在保险柜里的几百万元不等。“不同的消费群有不同的需求，市民尝鲜和老总收藏买卖，他们的生意我们都做。” 虽然武汉的赌石并不止一家，但汪店长声称有独家的优势，原石是从缅甸拉来的一手货，老板定期会去那里采购。 提到“一刀穷，一刀富”的赌石金句，汪店长说，那是针对成百上千万的“高料”买卖，一般市民既没有专业知识和丰富经验也没有经济实力，怎么会参与呢？“赌石肯定是有输有赢的，但几百块的石头，没出东西也不算输啊，顶多就是找找感觉罢了。” 汪店长还为赌石初学者介绍了几个最简单辨识翡翠原石好坏的办法。 第一看皮色，看石头结构紧不紧凑；第二看有没“螨”，即浮在石头表面的凸起，有“螨”就有色；第三掂分量，同体积的，用手掂一掂，估计大概的分量，看密度达到没。里面的翡翠如果细腻没裂纹还有质感，那就是还不错的。 “如果切出来是好料，首先可以考虑做手镯，因为价值最高。有裂纹就考虑做挂件、饰品，或是做整雕大摆件。” 前面那对中年夫妇，记者与之闲聊时得知，男的姓徐，平时就是一个玩石头的爱好者，家里还置办了套专门用来打磨石头的设备。赌石，他属于刚刚入门。妻子虽然不支持，但也不反对，只是强调开销不能过大。他说自己没想过一夜致富，纯粹是兴趣爱好。之前赌过几次“灰卡”(缅甸翡翠原石的场口之一，一般从哪个矿场出来的石头就会以场口命名)。这次来，夫妇二人想法简单，就想给女儿找块能做玉牌或挂件的石头做礼物。 “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几百块上千块的，就算打水漂了也还好。但上万，就基本不会碰了，那个风险实在太高，我们承受不起。” 牛人 6万元的石头最后身价800万 刘建辉，“缅甸翡翠原石馆”的老板，湖北咸宁人。那个新闻里“一刀下去，2万元变150万”的石头据说就是他亲自切开的。记者电话联系到他时，他正在缅甸帕敢，说是为他下一个分店开张筹备一批石头。他的习惯，是平均每个月至少去那里进一次货，少则几百公斤，多则一吨。 这个从事赌石行业将近20年，身价“已过千万，但还没到几十个亿”的赌石店老板，说今天的事业除了归功于自己勤奋学习、经验累积和出手谨慎外，主要还是靠的运气。 16岁，骨子里很有冲劲的他就从老家出来，一个人南下到福建学习木雕和根雕的手艺。一年后，他又去了广东做起石雕，也慢慢耳濡目染接触到赌石。他跟着一位当地小有名气的赌石师傅，因为勤奋好学得到赏识成为师傅的左右手。师傅去缅甸看石时，经常会带上他。 他在2002年，每月的工资就可以拿到5000元，这在当时，是个不低的收入。那一年，他大胆拿出3000元买下人生第一块赌石。结果这块用勇气和运气赌中的石头后来卖了60万元，成为他发家的第一桶金。此后，他正式成为一名赌石客。 因为自己是穷人出身，所以他一向出手谨慎。遇到金额高的石头都会考虑再三。他最大的一次投资手笔，也只是花55万元买下一块原石。 去缅甸进货，他亲身经历过一件非常惊险的事情，差点有去无回。因为当地治安不稳定，经常有帮派为争地盘打斗。有次在半路，正好碰到两个帮派对峙。他一时好奇，拿出相机来拍，结果被其中一个帮派当作间谍抓住，准备将其带回大本营。“幸好，身边有个缅甸的朋友和他们比较熟。朋友帮我解释半天，说我只是来旅游的客人，没有其他想法，他们这才放了我。”事后，缅甸朋友告诉他，若真的被抓去，可能只有到死，才回得来。 谈及最成功的一次案例，他说是在缅甸花6万元买回一块别人都不看好的“黑沙皮”。当时，石头开了一个窗口，发现是稀少的高冰种带绿。这消息惊动了哈尔滨的一位珠宝商人，商人以140万的价格买去了这块“半明料”(指开过窗口的石头)。然后，商人切开石头后又以280万卖给山西的一位煤老板。最后，煤老板将其做成几副高品质的手镯等其他饰品，足足卖了800万。问及是否遗憾卖低了价格，他说没什么可遗憾的，“赌石就是这样，一个阶段赚一个阶段的钱就好，要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关键词： 身价 赌石店内 让他真正遗憾的，则是错过一次翻百倍的赌石机会。缅甸的一位老朋友电话通知他和另外一个中国赌石客去看石。他不巧晚到了一天。没料到，那块石头被早到的那个人以400万元的价格果断拿下。十几公斤的石头开窗后，竟然是品相非常难得，很绿的玻璃种。第二天，就有一位华侨出价到1亿元想买，但买家没有答应。“整个玻璃种的价值估算可能值4、5个亿。就因为晚到一天，不然我肯定会买，起码也会和那个人一起买。” 他说，在赌石界，这种近乎传奇、神奇的故事太多，但相对的，切开石头里边无色又无水，瞬间金屋变草屋、良田变旱地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而且失手的，还尽是大师和高手。 “印象最深的，是曾经的赌石圈子里有个赌神一样的人物。他的资产顶峰时达到几十个亿，是我们很多人的目标和榜样。但后来，可能是过于狂妄再加上运气走下坡路的关系，他几百万、几千万元的赌石连连失利，没几年就宣告破产，最后沦为替别的赌石老板打工，做着一个月拿2万元工资的高级打工者。” “这些年，我自己当然也有失手，但基本都是些几千、几万元的，没有太大的亏损。”他坦言，不管多厉害的赌石客，运气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 关键词： 身价 赌石店内景 远离很多石头是可以用来砌墙的 “缅甸翡翠原石馆”其实并不是第一家落户武汉的专业赌石店。在它之前，还有一家“玉福祥”的专业赌石店。这家也是全国连锁的性质，2012年元旦在汉口堤角开了首家门店，经营近两月，市场反响不错，于是在徐东书画街开了第二家分店。当时的媒体报道，说徐东的店面“更受追捧，一周下来，已卖掉四五十块石头。”后来在香港路的武汉市文物监管品市场还开了第三家分店，势头很猛。 但一年不到的时间，堤角那家门店在今年夏天就已经关门，香港路那家也在最近转让出去，接手的商户准备做的是观赏石生意。现在仅剩徐东一家还在维持营运。当记者问及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时，他们回答是武汉的赌石市场不成熟，客流不稳定。所以才导致原本齐开的三家店面，变成如今唯一的一家。 巧的是，在记者实地探访的过程中，发现徐东古玩城里面有一家之前也做过赌石的店面，但几个月前彻底放弃，转而做成品玉石的售卖。 “为什么不做赌石？” “因为现在玩的人太少，还是玩成品的人多些。而且老实说，真正好的石头不会到这边来，几百块钱开出来的都是没用的料，可以用来砌墙的那种。”店主的理由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释怀。 “那原来的石头怎么处理了？” “以前的石头我都送人了。那儿，柜子里还剩下的两块就是最后留下的，只开了一点窗，我一直放着，还没卖出去。” “现在的生意如何？” “还行吧，反正成品都是一目了然，做的也都是些老主顾。” 这时，原本坐在店内挑东西的，一位清秀的女大学生告诉记者，她家是云南的，有个叔叔特别喜欢赌石，有二十多年的赌石经历，赌的石头足可以拉两趟车。但最近一次，叔叔郑重对家人说，“我用这么多年的实际经验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去赌石，真的好石头很少很少。” “对啊，这就和炒股一样，最后有人会说千万不要炒股，远离股市最好。因为他们都是受过伤害的。”店主很有共鸣地接道。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表情尤为落寞，好像感同身受一般。 专家 赌石就像买彩票难中奖 国家鉴定估价师熊胜华，在十多年前还不是专家，只是内行的时候，就被一位年过六旬的赌石客邀请，陪着他去缅甸“掌眼”看石。那块石头卖价680万元，熊胜华觉得风险太大，而且对那块石头自己也没太大把握。 他对赌石客说，“你的掌眼费我收不了，你最好也别买，一定慎重。”但旁边其他两位内行人士都说值，可以买，最后赌石客还是买下了那块石头。行规：先付钱，再开石。切开后，发现里面内容少且品质低，最多值20万。“可怜那个老板都是60多的人，当场就大惊失色，沮丧到极点，像受了重创。” 他一直认为赌石十赌九输，尤其没开过窗的石头不主张赌。“凡赌石爱好者，要量力而行，不能盲目跟风。你想，一块好石头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从缅甸到中国到武汉，哪里有个好石头大家都会知道，早被人研究透了。”他说，研究石头，当地人绝对比外地人强100倍，内行又比外行强10倍。但就这样，也不意味着有人能十拿九稳。所谓“神仙难断寸玉，大师往往失手”就是如此。 熊胜华自称比较保守，虽然经常有人请他看石，但凡是金额太高的，就都推掉了。“专家也是人不是神，万一看走眼怎么办？这又不像其他文物是凭借经验和技术判断，可以八九不离十。” 他总结，赌石就像买彩票，中大奖毕竟是少数，做贡献的人还是多。目前的武汉赌石市场并不成熟，有些赌石客无论辨别的能力还是心态都不够冷静理智，一夜暴富的念头太多。 “赌石，可以是一场游戏，可以是乐趣和爱好，但不要当发财致富的门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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