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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的旧王孙一代书画大家---溥儒 文/沈歌 一个逝去的旧王朝总是丢下一批旧王孙，并把其中的个别人变成诗人或艺术家。 美国作家海明威说过，不幸的童年是一个作家最好的早期训练。而对于清宗室出身的溥儒，灌注于笔端的不光有人生的失意与愁苦，更有传承文化道统和国家情感的沉重压力与使命感。 八年抗战结束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中国正酝酿一场新的争夺，社会贤达名流也成为国民政府拉拢争取的对象。作为末代皇帝溥仪的从兄，溥儒被强推为国大代表。可等到大选临近，这位让蒋帮政府翘首以待的皇室贵裔却跑到杭州西湖躲了起来。 虽然性格内向，为人低调，但溥儒在上世纪三十、四十年代的中国画坛名头很响，与张大千并享“南张北溥”之美誉。 依靠马背上的征战入主中原后，清王朝深知文化的征服与融合才是定国安邦的长久之计，所以，历代统治者都非常重视学习汉文化。理政之余，君主们把骑射与游戏翰墨作为一种怡情养性的调剂与消遣。皇子及近支王公不光在上书房读书，还有机会饱览宫内珍藏的历代书画真迹，自然造就了一代皇室书画家，其中包括主持洋务运动的风云人物，道光帝第六子、恭亲王奕欣，溥儒的祖父。 跟其他皇室后裔一样，1896年出生于恭王府的溥儒从小接受了严格的传统教育，5岁读书，9岁学习骑马、满文、英文和数学，进颐和园叩见慈禧太后。1908年受命入宫甄选皇帝落选。1912年袁世凯之乱中，随家人避难于清河。1913年由兄溥伟的作主，与宗社党大将升允的女儿罗清媛结婚。1914年，经德国亨利亲王介绍游历德国，溥儒考入柏林大学，学习生物与天文等学科。1922年获得博士学位的溥儒回国，奉母居西山戒台寺读书，别号“西山逸士”由此而来。1924年，溥儒返回恭王府定居，结束了12年的隐居生涯。 今天，我们无法了解大清朝的旧王孙是怎样度过那八年留学生涯的，只知道对于在德国所学西学专业，他自称一无所用，国后仅靠卖书画自食其力。溥儒研习诗书画印并无师承，全凭在王府临摹古人真迹，渐渐悟道而成。其祖父恭亲王奕欣收藏的历代名家书画全部传给了他，成为他进行自我训练最好的条件。溥儒的画作，山水、花鸟、水族、人物，无一不备，通常以山水和人物较为易见。其山水作品取势险峻而不失法度，古意浓厚又趣味盎然。无论是崇山峻岭、亭台楼阁，旅途偶拾小景致，或者写生小品，往往寄意抒怀，去国怀乡之情、颠沛流离之苦，虽偶尔隐约可见，但更多的是荣华富贵浮云散尽之后的平淡超逸，其高深造诣既显示了皇家艺术的雍容华贵和宫廷文化的精致风雅，又有生动可亲的文人气弥漫其间。溥儒的人物画线条似金丝，用笔考究，所绘人物传神灵动，呼之欲出，仅凭衣纹的飘动就让人感到轻风拂面，其手法之妙，令人惊叹。 作为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家，溥儒的书法师王羲之、米芾，时人评其“以右军为基础、书出于米芾、蔡襄堂奥间，郎朗如散发仙人”。1926年，张大千寓居北平西山后与溥儒成为邻居，二人朝夕交往，终成莫逆之交。因钦佩溥儒的书法，大千每得名画，书额题字均求溥氏，而溥画也多请大千合作，“南张北溥”之名由此盛传遐迩。而对于溥氏的画作，大千有很高的评价：“溥氏制画，可与湖帆并美齐肩，为吾所生平最佩服者。吴、溥二人之外，半个谢稚柳矣。” 民国之初，时人尚慕清贵，靠卖书画为生的溥儒衣食无忧，但其后每况愈下。只是溥儒为人孤高率真，与人情世故毫不在意。1949年，溥儒移居上海。其间陈毅市长曾派车接他去市政府，说中央首长知道他虽为伪国大代表但隐居西湖，未投一票，人格可嘉，请他赴京出任故宫博物院副院长一职，并答应抵京后所有封存西山溥家物件，当即启封发还。溥开始坚决不同意。后因潘汉年副市长三次书函召见敦促不已，溥才答应：回京可以，但副院长坚决不当，可以做个大学助教，至多讲师，副教授坚持不能接受。若蒙政府同意，全家返京车费，全部由溥出售自己的书画所得自理。岂料即将成行之际，有人告知：徐悲鸿已得知他将回京的消息。原来，溥氏一向鄙视徐画，后者欲趁此机会羞辱他。溥闻此消息，携妾与一子去了台岛，一去不复返。 溥儒与张大千出生殊异，但二人间的友谊可谓高山流水，终身不弃。大千先生在四十年回顾展的自序中写道：“柔而能健，峭而能厚，吾仰溥心畬。”溥儒亦曾去法国，但因窘于应对，无以为生，接到告急信的大千汇了五千美元救急。回到台湾后，溥儒依旧不肯为官，落落寡合，1963年因患鼻癌去世。其时，风光无限的张大千正在巴黎游历，法国总统戴高乐为其拍摄的纪录片也在全世界各地放映。 溥儒一生常与友人慨叹：做皇帝不自然，做亲王更不如做老百姓也，连着衣服亦无自主之权。真是造物弄人。 溥心畬，原名爱新觉罗·溥儒，初字仲衡，改字心畬，自号羲皇上人﹑西山逸士。北京人，满族，为清恭亲王奕之孙。曾留学德国，笃嗜诗文、书画，皆有成就。画工山水、兼擅人物、花卉及书法，与张大千有“南张北溥”之誉，又与吴湖帆并称“南吴北溥”。溥心畬得传统正脉，受马远、夏圭的影响较深。在传统山水画法度严谨的基础上灵活变通，创造出新，开创自家风范。溥心畬的清朝皇室后裔的特殊身份使他悟到荣华富贵之后的平淡才是人生至境，因而他在画中营造的空灵超逸的境界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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