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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书·大诰 王①若曰：“猷②！大诰尔多邦越③尔御事④。 周公说：“啊！诏告尔等诸侯君王和治事大臣。 【注】①郑注曰：王，周公也。周公居摄命大事，则权称王。○孔疏曰：周公虽摄王政，其号令大事则假成王为辞。②郑玄本猷在诰下，为“大诰猷尔多邦”。○曾曰：猷，图也，诰命发端词。③曾曰：越，于也，及也。④曾曰：御，治也。御事，若府史胥徒之属。○余注曰：御事，治事者也。 弗吊①，天降割②于我家，不少延③。 不幸啊！上天降下危害在我家，不少危害仍在蔓延。 【注】①曾曰：吊，犹善也。②郑玄本为“天降害于我家”。○曾曰：割，害。③郑注曰：言害不少，乃延长之。 洪惟①我幼冲人②，嗣③无疆大历服④。 只是我，继承了远大悠久的事业。 【注】①周曰：洪惟，发语词。②周曰：冲，读为童，稚也。幼冲人，周公自指。③孔疏曰：嗣训继也。④周曰：历，《小尔雅》：久也。服，事也。无疆大历服，无疆大久之事业。 弗造①哲，迪②民康。矧（shěn）③曰其有能格④知天命？ 但没有遇到哲人，引导百姓及于安定。况且能度知天命的人呢？ 【注】①曾曰：造之言遭也。②曾曰：迪，导也。③周曰：矧，况也。④周曰：今按《苍頡篇》：“格，量度也。”言未遇明哲，以导民于安，况有能度知天命者乎？ 已①！予惟小子，若涉渊水，予惟往求朕攸济②。” 唉！我惟小子，就像要渡过深水，我只是去寻求渡水的方法。” 【注】①周曰：已，叹词，古音与唉同。②周曰：攸，所以也。济，渡也。攸济，所以济也。 敷①贲②。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 周公拿出大龟。陈说文王、武王因大龟而承受天命，至今也不敢忘记大龟的大功。 【注】①曾曰：敷，陈也。②曾曰：贲，殷周间大宝龟名。○周曰：贲，龟也，《尔雅》：龟三足，贲。 予不敢闭①于天降威。用宁王②遗我大宝龟，绍③天明。 我不敢壅塞上天降下的威严。用文王留给我的大宝龟，卜问上天的明命。 【注】①曾曰：闭，壅也。②曾曰：宁王，文王也。宁当作文，字之误也。③曾曰：绍，读为[召卜]，《说文》：[召卜]，卜问也。 即命①曰：“有大艰于西土②，西土人亦不静，越③兹蠢④。 就告龟以所卜之事说：“现在西周有大难，西周民心也不安定，在此时蠢动。 【注】①曾曰：即，就也。即命，就所贞龟而命之也。○余注曰：命，命龟也。古人占凶吉，必将所卜之事以告龟而占之，谓命龟。②周曰：西土，西周也。③周曰：越，于也。④周曰：蠢，动也。 殷小腆①诞②敢纪③其叙④。天降威，知我国有疵⑤，民不康。曰：‘予复。’反鄙⑥我周邦。今蠢。 殷朝余孽胆大妄为，妄想继理其大统。上天降下威严，他们知道我国有瑕疵，百姓尚不安定。说：‘我们要复国。’反过来图谋我周国。如今蠢动。 【注】①郑注曰：腆，谓小国也。○曾曰：腆读为殄，尽也。小腆，言余孽也。指武庚言。②曾曰：诞，大也。③曾曰：纪，理。④曾曰：叙读为绪，统也。⑤曾曰：疵，病也。⑥周曰：王先谦曰：古文啚为鄙，与图字形近，其义当为图。 今翼日①，民献②有十夫，予翼③，以于敉④（mǐ）宁武图功。 今年翌祭之日，百姓中有贤者十人，辅佐我，来完成文王、武王所规划的大功。 【注】①余注曰：翼，古与翌通。翼日，即翌日也。翌日，为翌祭之日。（从杨宽说）翌是羽翼，翌祭就是持羽龠干戚而跳舞之祭。（见郭宝钧《中国青铜器时代》）②曾曰：献，贤也。③曾曰：翼，辅也。④曾曰：敉，抚也，竟也。 我有大事①，休②？”朕卜并吉③。 我国将有战事。好不好呢？”我的占卜全是吉兆。 【注】①曾曰：大事，戎事也。②曾曰：休，一字句绝。犹言休否，问辞也。③郑注曰：卜并吉者，谓三龟皆从也。 肆①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②、庶士③、御事，曰：“予得吉卜，予惟④以尔庶邦于伐殷逋播臣⑤。” 故而我诏告我友邦的君王以及史官、众贤士、治事大臣，说：“我得到吉祥的卜兆，我谋划和尔等邦国共同去讨伐殷朝那些逃亡的人。” 【注】①曾曰：肆，故也。②周曰：尹氏，史官，掌书王命，与太师同秉国政。本王国维说。③余注曰：庶士，指众贤士。④曾曰：惟，谋也。⑤曾曰：逋，亡。播，散也。逋播臣，谓禄父。 尔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①不反，曰：“艰大，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越②予小子考翼③。不可征。王害④不违卜？” 尔等邦国的君王以及众贤士、治事大臣无不反对，说：“困难太大了，民心又不安定，叛乱也是出在王宫和邦君室，而且得到我等小子父辈的庇护。所以不可以征伐，大王何不违背龟卜呢？” 【注】①周曰：罔，无也。②曾曰：越，及也。③余注曰：考，父也。翼，庇护也。（从杨宽说）④曾曰：害读为曷。《广雅》：害、曷，何也。 肆①予冲人②永③思艰，曰：“呜呼！允④蠢⑤鳏寡⑥，哀哉！ 故而我经过长久慎重的考虑，说：“呜呼！实在是惊动了苦难的人民，可悲啊！ 【注】①曾曰：肆，故也。②余注曰：冲人，犹幼冲人。多为古代帝王自称的谦辞。周公自指。③周曰：永，长也。④曾曰：允，诚。⑤曾曰：蠢，动也。⑥周曰：鳏寡，指小民。谓伤残痛苦之民也。 予造①天役②，遗大投艰③于朕身，越予冲人，不卬④（áng）自恤⑤。 我受到上天的役使，交给我艰难的重任，至于我，无暇自忧。 【注】①曾曰：造，遭。②曾曰：役，使也。③周曰：投艰，谓任以难事。④孔传曰：卬，我也。⑤曾曰：恤，忧也。 义①尔邦君越尔多士②、尹氏、御事绥③予，曰：‘无毖④于恤，不可不成乃宁考⑤图功。’ 我以为尔等邦国的君王、众贤士、治事大臣应当安慰我，说：‘不要因忧患而劳累，不可以不完成您的先父文王所图谋的功业。’ 【注】①曾曰：义读为仪，度也。②余注曰：多士，犹言庶士。③曾曰：绥，安也，告也。④孔疏曰：毖，劳也。⑤曾曰：宁考当为文考，言文王也。 己①！予惟小子，不敢替②上帝命。 啊！我惟小子，不敢废弃上帝的命令。 【注】①曾曰：已，叹词。②曾曰：替，废也。○余注曰：《三体石经》替为朁。朁，不信。从杨宽说。 天休①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今天其相②民，矧亦惟卜用。 上天嘉美文王，兴我周国，文王惟卜是用，能够安受天命。如今上天帮助百姓，何况我也是惟卜是用。 【注】①曾曰：休，嘉也。②曾曰：相，助也。 呜呼！天明畏，弼①我丕②丕基③！” 呜呼！天之明命可畏，辅助我伟大的基业！” 【注】①周曰：弼，辅也。②周曰：丕，大也。③周曰：基，业也。 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远省①，尔知宁王若勤哉！ 王说：“尔等是旧臣，尔等多能远知过往之事，尔等知道文王是如何勤劳的啊！ 【注】①周曰：省，识也。 天閟①（bì）毖②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极③卒宁王图事。 【注】①周曰：閟，读为秘，慎也。②周曰：毖，《广韵》：告也。③曾曰：极读为亟。 上天慎重地告诉我成功之所在，我不敢不急切地完成文王所谋划的事业。 肆予大化诱我友邦君：天棐①（fěi）忱②辞，其考③我民，予曷其不于前宁人图功攸终④？ 故而我大力教化诱导我友邦的君王：上天辅以诚信之辞，上天成就我的百姓，我为什么不去完成文王所谋划的功业呢？ 【注】①曾曰：棐，辅。②曾曰：忱，诚也。③曾曰：考，成也。④曾曰：攸，所也。图功攸终，语倒，犹云终所图功也。 天亦惟用勤毖①我民，若有疾，予曷敢不于前宁人攸受休毕②？” 上天也用勤劳慎戒我百姓，就像他们有病一样，我怎敢不继承文王所受的美命并且完成它呢？” 【注】①余注曰：毖，慎之戒之也，犹惩前毖后之毖也。②孔传曰：我何敢不于前文王所受美命终毕之？○曾曰：毕，犹终也。攸受休毕，语倒。犹云毕所受休也。 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艰日思。 王说：“和以前（武王伐纣）一样，我要去（东征）了。我说说艰难时的想法。 若考作室，既厎①（dǐ）法，厥子乃弗肯堂②，矧肯构③？ 比如父亲盖房子，已经定好了营建之法，他儿子却不肯打地基，更何况盖房子呢？ 【注】①周曰：厎，定也。②周曰：堂，基也。③曾曰：构，盖也。 厥父菑①（zī），厥子乃弗肯播，矧肯获？ 他的父亲开垦荒地，他的儿子不肯播种，又况肯收获呢？ 【注】①曾曰：菑，才耕田也。 厥考翼①其肯②曰：‘予有后，弗弃基？’肆予曷敢不越卬③敉宁王大命？ 他的父亲敬事创业，他可以说：‘我有后代，能不抛弃我的基业吗？’故而我怎么敢不在我身上遵循并完成文王的大命呢？ 【注】①郑注曰：其父敬职之人。○孔传曰：其父敬事创业。②余注曰：《尔雅·释言》肯，可也。③曾曰：我也，身也。 若兄考①，乃有友②伐厥子，民③养其劝④弗救。” 有兄弟父子之家，有朋友征伐他们家的儿子，有人却不去劝止也不去救助。” 【注】①孔传曰：若兄弟父子之家。○余注曰：谓文王、周公之家也。②余注曰：友者，盖邦君越庶士、御事言：叛者得其父辈之庇护，则为其友也。③余注曰：民，人也。谓邦君越庶士、御事也。④孔疏曰：养其心不退止也。○余注曰：养，隐也。犹韬光养晦之养也。 王曰：“呜呼！肆①哉，尔庶邦君，越尔御事。 周公说：“呜呼！努力吧，尔等诸侯君王和治事大臣。 【注】①曾曰：《汉书·翟义传》颜注，陈也。按劝令陈力也。 爽①邦由哲，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越天棐（fěi）忱②，尔时③罔敢易法④，矧今天降戾⑤于周邦？ 国家清明要依靠哲人，现在也有十个人来引导我们感知上帝之命。至于天之所辅，必是诚信，尔等由是可知不敢变易天法，况且今天上天已经给周国降下了定命呢？ 【注】①周曰：爽，《说文》：明也。②孔疏曰：言天之所辅，必是诚信。③周曰：时，是也，代词。④孔疏曰：汝天下余是观之，始知无敢变易天法。⑤余注曰：戾，定也。《诗经·大雅》民之未戾，职盗为寇。 惟大艰人①，诞②邻胥③伐于厥室，尔亦不知天命不易？ 那些叛乱的人，勾结邻国来征伐他的宗室，尔等难道不知道天命不可以改变吗？ 【注】①孔传曰：惟大为难之人，谓三叔也。②周曰：杨筠如曰：读为延。……诞与延古通。③曾曰：胥，相也。 予永念曰：天惟丧殷，若穑夫，予曷敢不终朕亩？ 我长时间考虑：上天要灭亡殷国，好象农夫一样，我怎么敢不完成我的田亩里的工作呢？ 天亦惟休于前宁人。予曷其极①卜，敢弗于从，率②宁人有指③疆土？矧今卜并吉？ 上天也嘉美先父文王。我对卜法是何等了解，怎么敢不服从卜兆，守卫文王留下的疆土呢？何况今天的占卜都是吉兆呢？ 【注】①曾曰：极，究也。②曾曰：率，循也。③曾曰：指，至也。 肆朕诞①以尔东征，天命不僭②，卜陈惟若兹③。” 故而我要大规模地率领尔等东征，天命不会偏差，卜兆的陈列都是吉兆。” 【注】①曾曰：诞，大也。②曾曰：僭，差也。③孔传曰：卜兆陈列惟若此吉。
周书·君奭 周公若曰：“君奭①！弗吊②，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③于休。 周公说：“君奭！由于不善，上天给殷国降下大祸，殷国已经丧失了其天命，我们周国接受了。我不敢说知道，周国的基业会永远美好。 【注】①君者，尊称。奭，召公名。②曾曰：吊，善也。③曾曰：孚，信也，符也。 若天棐忱①，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 如果上天辅助诚信，我不敢说知道，最终会出现不祥。 【注】①曾曰：棐，辅也。忱，诚也。 呜呼！君已①曰：‘时②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③，惟人。 呜呼！君曾言：‘是在于我。’我也不敢安于上帝之命，不是老去考虑是否与上天的威严和百姓（的意志）相违背，确是在于人。 【注】①曾曰：已，已尝也。②余注曰：时，是也。③余注曰：尤，《说文》：异也。违，《广韵》：背也。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犹言，弗永远念天威罔尤？越我民罔违？ 在我后嗣子孙，大弗克恭上下，遏佚①前人光②，在家不知天命不易③，天难谌④，乃其坠命，弗克经历嗣前人恭明德。 在我周国的后继子孙，不能恭敬上天和下民，失去了前人的功业，在我周家不知道天命难得，上天难信，就会失去天命，不能经久历远承继前人，敬行明德。 【注】①曾曰：遏，绝。佚，失。②余注曰：烈者，《诗》传云，光也。是光训为烈。③曾曰：易，难易之易。④曾曰：谌，信也。 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①前人光，施②于我冲③子。 现在我旦，不能有什么匡正，只是想把前人的功业，延及于我们的孩子。 【注】①曾曰：迪惟，语词。②曾曰：施，延也。③《韵会》冲或省作冲。又稚也。 又曰：‘天不可信。’我道①惟宁王②德延，天不庸释③于文王受命。” 所谓：‘上天不可信。’我只是想把文王的美德加以推广，上天不会轻易废弃文王所受的天命。” 【注】①《释文》云：马本作我迪。迪，语助也。②孔疏曰：言宁王者，即文王也。③余注曰：庸，易也。庸释者，轻易舍弃之意。 公曰：“君奭！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①，格②于皇天。在太甲③，时则有若保衡①。在太戊④，时则有若伊陟、臣扈⑤，格于上帝，巫咸⑤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⑥。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周公说：“君奭！我听说从前成汤既已接受天命，时有伊尹，得以升配上天。在太甲，时有保衡。在太戊，时有伊陟和臣扈，得以升配上天，又有巫咸治理王家。在祖乙，时有巫贤。在武丁，时有甘盘。 【注】①孔疏曰：保衡、伊尹，一人也。异时而别号。②孙曰：格者，《释诂》云：升也。谓汤得伊尹辅助成功，升配于天也。③周曰：太甲，汤之孙。④周曰：太戊，太甲之孙，太庚之子。⑤周曰：伊陟，臣扈，巫咸，均太戊之贤臣。○郑注曰：伊陟，伊尹之子。⑥余注曰：巫贤，巫咸之子也。《〈史记〉正义》云：按，巫咸及子贤冢皆在苏州常熟县西海虞山上，盖二子本吴人也。 率惟兹有陈①，保乂有殷，故殷礼陟②（zhì）配天，多历年所。 上面提到的这些人，安治殷国，所以按照殷礼得以升配上天，经历了很长的年代。 【注】①余注曰：陈，《玉篇》列也，布也。②孙曰：陟，亦升也。 天惟纯①佑命，则商实②百姓王人③，罔不秉德明恤④。小臣屏⑤侯甸⑥，矧（shěn）咸奔走。 上天大佑其天命，而商朝这些异姓和同姓的官员，都无不秉持美德，保持谨慎。况且小臣和 侯甸之君，都奔走效劳。 【注】①曾曰：纯，大也。②曾曰：实，读为寔，是也。③百姓，异姓之臣。王人，同姓之臣。④曾曰：明，勉也。恤，慎也。⑤周曰：屏，并也。⑥曾曰：侯甸，侯服甸服也。 惟兹惟德称①，用乂厥辟②。故一人③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④。” 上面提到的这些人都是德称其身，辅助其君。所以天子有事于四方，像卜筮一样，没有不相信的。” 【注】①余注曰：音衬。《尔雅·释诂》称，相等也。②曾曰：乂，相也。辟，君也。③孔传曰：一人，天子也。④周曰：孚，信也。 公曰：“君奭！天寿平①，格保②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③，厥乱明我新造邦。” 周公说：“君奭！上天让这些平治之臣长寿，来安治殷国。殷王世代传承，上天也熄灭了天威。现在你当常念及于此，就掌握了不坠之天命，如此就能治理好我们这个新建的国家。” 【注】①余注曰：寿，谓使之长寿也。平，谓平治之臣也。②余注曰：格，至也。格保，犹《尚书·召诰》：“今相有殷，天迪格保。”之格保，故断句于格前也。③蔡沈《书集传》：不坠之天命。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①劝宁王之德，②其集大命于厥躬？ 公曰：“君奭！昔在上帝割申观文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 周公说：“君奭！过去，上帝为什么一再考察文王之德，而集天命于其身呢？ 【注】①曾曰：割，当本作害。害，当读为曷，何也。申，重也。②据《郭店楚墓竹简》中《缁衣》篇引此句更正：在昔，当为昔在；劝，当为观；宁，当为文；无之。 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①，亦惟有若虢叔②，有若闳夭②，有若散宜生②，有若泰颠②，有若南宫括②。 这是因为文王能够施以教化管理好我们周国，也因为有像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宫括等，这样的贤臣。 【注】①余注曰：周本夏人也。②余注曰：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宫括，皆文王时贤臣。虢叔，文王之弟。 又曰①：无能往来，兹迪彝②教，文王蔑③德降于国人。 所谓：没有这些贤臣的到来，启发文王推行常教，文王就无德以降给国人了。 【注】①孙诒让《尚书骈枝》曰：凡经文又曰，并当读为有曰。②曾曰：迪，导也。彝，常也。③曾曰：蔑，无也。 亦惟纯佑，秉德迪①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迪②见③冒④，闻于上帝，惟时受有殷命哉。 也因为上天的保佑，这些贤臣保持美德，启发文王了解天威，这样，此时的文王才能够昭显。进而文王的勤勉显示出来，被上帝知道了，这样文王才接受了殷国的天命啊。 【注】①余注曰：迪，《增韵》启迪，开导也。②余注曰：迪，《广韵》进也，蹈也。③曾曰：见，显示也。④孔疏曰：马作勖，勉也。 武王惟兹四人①，尚迪有禄②。 武王时候，文王的贤臣只有四人还活着。 【注】①郑注曰：至武王时，虢叔等有死者，馀四人也。○孔疏曰：虢叔先死，故曰四人。②周曰：有禄，谓生也。 后暨①武王，诞将天威，咸刘②厥敌。 后来，他们和武王奉行上天的惩罚，完全杀掉了他们的敌人。 【注】①曾曰：暨，与也。②曾曰：刘，杀也。 惟兹四人昭①武王惟冒②，丕单③称德。 因为这四个人而使得武王昭显，武王也很勤勉，才能身称其德。 【注】①余注曰：《尔雅·释诂》昭，见也。②周曰：冒，读为勖，勉也。③曾曰：单，尽也。 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 现在我旦，好像要渡过大河，我要和你奭一起渡过去。 小子同未在位①，诞无我责②，收罔勖③，不及耇造④。德不降我，则鸣鸟⑤不闻，矧曰其有能格⑥？” 我和未在位即政时一样，却没有人能责勉我，听到的都是诬罔的勉励之辞，不如德高望重的老臣到来。我身无德，连凤凰的鸣声都听不到，况且说能升配上天呢？” 【注】①孔传曰：同于未在位即政时。②孙诒让《尚书骈枝》：皆未有人能责我者。③余注曰：收，《诗·周颂》：我其收之。《传》：收，聚也。○罔，《论语》：罔之生也，幸而免。《何晏注》：诬罔。○勖：勉也。④余注曰：耇，寿耇也，谓老成之人。○造，《说文》：就也。⑤郑注曰：鸣鸟，谓凤也。⑥余注曰：格，《释诂》：升也。 公曰：“呜呼！君！肆①其监于兹。我受命无疆惟休，亦大惟艰。告君乃猷裕②我，不以后人迷③。” 周公说：“呜呼！君奭！现在应该看到这一点。我接受的天命，有无限的嘉美，也有无穷的艰难。现在请君教导我，不要让后人误解。” 【注】①曾曰：肆，今也。②曾曰：《方言》云：裕、猷，道也。③孙曰：《广雅·释诂》：迷，误也。 公曰：“前人敷乃心①，乃悉命汝，作汝民极②。曰：‘汝明勖③偶④王，在亶⑤。乘⑥兹大命，惟文王德丕承，无疆之恤⑦。’” 周公说：“武王表明他的心意，悉心地告诉你，为百姓之中正。武王说：‘你要勉励同辈之王，要真诚。承载这一大命，是继承文王之德，也会有无穷的忧患。’” 【注】①曾曰：前人，谓武王也。敷，布也。②曾曰：极，中也。③曾曰：明勖，并勉也。④余注曰：偶，侪辈曰偶。⑤孙曰：亶者，《释诂》云：诚也。⑥曾曰：乘，载也。⑦曾曰：恤，忧也。 公曰：“君！告汝朕允①。保奭，其汝克敬以②予监于殷丧大否③，肆④念我天威。 周公说：“君奭！告诉你我的挚诚。保奭，你要和我一起敬慎地借鉴殷国丧亡的大祸，经常用天威来提醒我。 【注】①孔传曰：告汝以我之诚信也。②曾曰：犹与也。③王先谦曰：天地交为泰，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为否。殷之末世，天地闭塞，是大否也。④曾曰：肆，长也。 予不允，惟若兹诰？①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②？’言曰：‘在时二人。’ 我如非挚诚，还会以此相告吗？我只想说：‘成就你我二人，您难道还有志同道合的人吗？’你会说：‘就在你我二人。’ 【注】①孙曰：周公言予不诚，而惟若此相告乎？○曾曰：兹，兹上文所诰也。②孙曰：襄者，杜注《左传》云：成也。合者，《释诂》云：对也。 天休滋至，惟时二人弗戡①。其汝克敬德，明②我俊民③，在让④后人于丕⑤时。 上天赐予的嘉美皆至，只是你我二人已难以克当。你要敬慎于德，彰明贤者，以成就后人使其承当这一大任。 【注】①曾曰：戡，胜也。②周曰：明，章明也。③曾曰：俊民，贤人也。④余注曰：让，《韵会小补》通作襄。襄，成也。⑤孙曰：丕者，《汉书》注：师古云：奉也。 呜呼！笃棐①时二人，我式②克至于今日休？我咸③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④” 呜呼！如果不是你我二人，我们能达到今天嘉美的境地吗？我们要不懈地全部完成文王的功业，要让四海之隅，日出照到的地方，无人不顺从我们。” 【注】①周曰：笃，信也。棐，非也。②周曰：式，用也。③曾曰：咸，遍也，竟也。④郑注曰：率，循也。俾，使也。四海之隅，日出所照，无不循度而可使也。○曾曰：冒，覆冒也。 公曰：“君！予不惠①若兹多诰。予惟用闵②于天越民。” 周公说：“君奭！我不这样更多地劝告了，我要忧虑上天和下民。” 【注】①曾曰：惠，当作惟。②曾曰：闵，忧也。 公曰：“呜呼！君！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终？祗若兹①，往，敬用治。” 周公说：“呜呼！君奭！你知道百姓的行为，没有不能开始的，但是结果呢？（戒召公当慎终。）听从我这些话，去吧，用敬慎治民。” 【注】①孔传曰：当敬顺我此言。
逸周书·武儆解 惟十有二祀四月，王告梦。丙辰，出金枝《郊宝》、《开和》细书，命诏周公旦立后嗣，属小子诵文及《宝典》。王曰：“呜呼，敬之哉！汝勤之无盖。□[我]周未知所周，不知商□[孽]无也。朕不敢望，敬守勿失！”以诏宾小子，曰：“允哉！汝夙夜勤，心之无穷也。” 武王十二年四月，武王说他作了个梦。丙辰日，拿出《金版》、《郊宝》、《开和》等缀集，并策令周公旦为其立后嗣。交给太子诵策立的诏文和《宝典》。武王说：“啊，敬慎啊！你要勤奋不懈。我周朝初定天下，未知将来如何，不知商人的后嗣是否真的无害。我不敢多想，你要恭敬地守护我周朝的天命而不要失去。”把诏书交给太子诵，说：“好啊！你要早晚勤奋，不断地诵读。”
逸周书·度邑解 维王克殷国，君诸侯，乃厥献民征主、九牧之师见王与殷郊。王乃升汾之阜，以望商邑。永叹曰：“呜呼，不淑兑天对。遂命一日，维显畏弗忘。”王至于周，自□[鹿]至于丘中，具明不寝。王小子御告叔旦，叔旦亟奔即王，曰：“久忧劳。”问周不寝。曰：“安，予告汝。” 武王灭了殷国，成了 诸侯的君主，于是就召集殷的贤民、卿大夫，以及九州之长的佐官在殷都郊外朝见武王。武王登上汾地的土丘，遥望朝歌，长叹道“啊，纣王不善难以配天，于是殒命于一日。非常可畏而不能忘啊。”武王返回周原，从鹿地到丘地，通宵不眠。武王的内官报告了周公旦，周公旦急忙跑到武王那里，说：“您忧劳太久了。”问武王为什么不睡觉。武王说：“坐，我告诉你。” 王曰：“呜呼，旦，惟天不享于殷，发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夷羊在牧，飞鸿过野。天不享于殷，乃今有成。维天建殷，厥征天民名三百六十夫。弗顾，亦不宾成，用戾于今。呜呼！于忧兹难，近饱于恤，辰是不室。我来所定天保，何寝能欲？” 武王说：“啊，叔旦，上天不佑助殷人，从我还未降生，到今天已经六十年了。夷羊（怪物）出现在郊外，飞蝗遍野。上天不佑助殷人，到现在才有了结果。上天建立殷朝，征用了贤民三百六十名。之后上天不再眷顾殷人，也不摈弃灭亡他们，一直延续到现在。唉！我担心这个问题，忧虑甚多，我们到今天还没有定下都邑。我就还不能确定承受天命，怎么能安睡呢？” 王曰：“旦，予克致天之明命，定天保，依天室。志我共恶，俾从殷王纣。四方赤宜未定我于西土。我维显服及德之方明。”叔旦泣涕于常，悲不能对。 武王说：“叔旦，我能得到上天的明命，确定承受天命，依傍上天的都邑。你和我要有共同的憎恶，诛绝殷王纣的同恶。夙夜操劳以使我安定于西土，我要光大我的事业，使德教传布到四方。”姬旦眼泪落在衣服上，悲痛得不能回答。 王□□[命旦]传于后。王曰：“旦，汝维朕达弟，予有使汝。汝播食不遑食，矧（shěn）其有乃室。今维天使予。惟二神授朕灵期，于未致予休，□[于]近怀予朕室。汝维幼子，大有知。昔皇祖底于今，勖（xù）厥遗得显义。告期付于朕身，肆若农服田，饥以望获。予有不显朕，卑皇祖不得高位于上帝。汝幼子庚厥心，庶乃来班朕大环，兹于有虞意。乃怀厥妻子，德不可追于上，民不可答，于朕下不宾在高祖，维天不嘉，于降来省，汝其可瘳（chōu）于兹？乃今我兄弟相后，我筮龟其何所即？今用建庶建。” 武王让周公旦继承王位。武王说：“叔旦，你是我明达的弟弟，我要命令你。你摆上食物亦无暇进食，更何谈顾及家室。现在是上天使我成就王业。只是二神给我定下死期，而天下未致太平，近来想到我的家族。你虽是幼子，却大有智慧。从皇祖到今天，世代勉励以传承大义。当二神把死期告诉我，我就像服侍田地的农夫，渴望得到收获。你若是不能光显我的基业，将使皇祖无法享有配天之祭。你应丢掉谦让之心，不辞辛苦来承继大位，我正有这样的希冀。如果你只挂念妻儿，德行就赶不上先祖，百姓也不会报答。自我以下也不能列位祖庙。若天不佑助，降下灾祸，你能消除吗？而今我们兄弟先后相继，我还占卜什么？我现在就立你为储。” 叔旦恐，泣涕共手。王曰：“呜呼，旦！我图夷兹殷，其惟依天。其有宪命，求兹无远。天有求绎，相我不难。自洛汭（ruì）延于伊汭，居阳无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过于三涂，北望过于有岳丕，愿瞻过于河，宛瞻于伊洛。无远天室，其曰兹曰度邑。” 姬旦惊惧，流着泪拱手施礼。武王说：“唉，叔旦!我所谋划的就是要平灭殷朝，只有依傍上天的都邑。那里有上天的法令，不要到远处去找这个地方。上天已经经过反复探求，一定会祐助我们。从洛水以北直到伊水以北，在二水之北而没有坚固的要塞，那里曾是夏人的居所。我从那里向南看可以看到三涂山，向北看可以看到接近太行山的边鄙城邑，回首可见黄河，看到洛水、伊水。离上天的都邑不远，就把这里叫做度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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