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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舞天涯】埋藏在时光里的爱

 墨舞天涯文学馆 2013-01-04
  
  
  一
  
  2012年暑假,我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搭上了前往广州的火车,为了一点钱,当然,顺便体验下生活。
  
  中国的铁路交通一直以拥挤著称,所以即便我提前几日便在长长的购票队伍里张望,我仍旧只能抢到一张站票。手握车票,目光游离。当不经意间瞥见车厢两字旁边那个硕大的“二”时,我不禁哑然笑之。
  
  我从购票厅出来,抬头仰望天空,但旋即低下了头。江南的夏天很热,仿佛火炉。我匆匆上了一辆公交车,盗取空调的阴凉。
  
  第二天上午,我背着旅行包,离别了学校大门,走上一条未知的路。靠在公交车窗玻璃上,心不禁有些许伤感。离愁别绪化为一阵烟雾,弥漫在公交车密闭的空间内,却只有我嗅得到。
  
  或许,我对此过敏。
  
  公交车仿佛一个暮年老人,将短暂的路程走出了世纪的长度。当我从公交上走下来时,太阳已经在天空为所欲为。我穿过人群,走入候车室,窝在角落处,等候火车的到来。
  
  此次的等待很快有了结果。当人群骚动时,我拖着已显疲惫的身躯跟在人群的后面。我正处青春年华,应该身强体壮,不料终是皮囊掩盖了真相,欺骗了时光。
  
  二
  
  我远离家乡,奔至这个城市求学,并未寻到多少生活的亮色。郁郁的日子里,常常一个人徘徊湖边,眺望远处的凄凉。我很少与人说话,更不用说交朋友。我觉得,这美丽的江南水乡,不过是我青春的坟墓。我会在这里浑浑噩噩地度过我人生中本应绚丽的时光。
  
  许多人不理解我,甚至有人握紧了拳头,口里吐着说教的言语,可我无动于衷。仿佛我的心是一滩死水,无论如何,也无法长出清丽的荷。
  
  如今两年过去,许多曾经对我满怀希望的人选择了放弃。我想,他们是对的。花时间做毫无意义的事无异于扼杀自我生命。我感激他们,只是默默的。
  
  而远在他乡的父母却一直对他们的儿子寄予殷切期望,我心存愧疚,又无以为报。我想自己去寻点钱,分担他们的负担。或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即使那点钱微不足道。在我将这个决定告诉他们时,他们在电话那头吵架了。从话筒飘出的言语,我知道妈妈的疼爱,爸爸的默默。许久爸爸才颤巍着说,小心,外面乱。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仿佛爸妈能看到似的。
  
  三
  
  我跟着人群出了站,踏上火车阶梯,一头扎进密闭的车厢。我寻了个角落,将背包扔在地上,便坐了下来。
  
  车厢里飘着一股压抑的气味,让人的肺泡无法自由起舞。而厕所里不时飘出的异味,更是使人只想将头扎进无穷的黑暗,蒙蔽一切知觉。地上很脏,朵朵黑色浪花在红色海洋中挣扎,面目狰狞。
  
  这样的环境糟糕透了,我想。
  
  我透过车窗,望向外面模糊且清晰的景物。火车的声音颇有节奏,伴以外面金色的事物,确有一番撩人的滋味。只是这一切与我何干?那美丽的景不会长存,而我没有在正确的时间遇见。如果一切归结为缘分,那我与它的缘分不过是死海的海拔。我被这样糟糕的环境笼罩,心境不好显得理所应当。当然,我在欺骗自己。
  
  随着旅途渐渐变长,我身边的空间被压缩得只有蚊子能穿梭。密闭的空间里飘着浓浓的汗味,几欲令人作呕。我将头埋在双腿上,妄图隔绝周遭的一切,但这阻止不了那些异味往我鼻腔猛灌。我抬起头,艰难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到处是人头,到处是方言。我觉得头脑发涨,只想快点到达。
  
  而此时,一位乘客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赶忙拿出手机,关掉了声音,略带尴尬地对旁边的人说,闹钟。
  
  闹钟?我听后不禁一笑。刚才响的是一首曲子,周董的【七里香】。如此老的曲子竟然还有人追,可谓新鲜。但我在曲子响起后,不由多打量了那个女生几下,眼里有一抹期翼,只是没有多少我在意的痕迹。【七里香】的旋律却在没有逝去,在我的心里牵起一些回忆的丝线。曾经,有一个人,她也以这首曲子为铃声。
  
  四
  
  她叫海雨。
  
  青春的年纪,似乎都有一丝懵懂。在我熬完初中的岁月后,我便糊里糊涂地随人群涌进了高中的大门。高中的大门很别致,别致得十分简陋,只有一个模样很丑的褐色半圆。我站在半圆下,望着厌恶的蓝天,心里狠狠地咒骂着。一个女生在我身旁停下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我路。我转过头,看着她被汗水凌乱的刘海,不知如何回答。我只是新生,这个校园于我而言无异于美丽的阿尔卑斯山,只闻其名而不得见。但我不能拒绝一个女孩令人生怜的模样,所以硬着头皮示意她跟我走。
  
  我们在校园里走着,不时有家长异样的眼光投过来,溅起恶心的浪花。那些裹在成人皮囊下的人总有那些杞人忧天式的想法,让我觉得可笑。我无语地四周环顾,嘴里不停地咒骂天气,以及隐没在林子深处聒噪的鸟。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和问树上的鸟儿一样随意。
  
  “我叫陆海雨。”
  
  陆海雨?我一怔,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我叫陆海空。
  
  “很高兴认识你。”女孩笑着说,丝毫没在意我简陋的谎言。
  
  其实我叫季林。当然有人叫我季羡林,但这是一个很不尊重伟人的笑话。所以我从来不应。
  
  我没有打算告诉陆海雨我的名字,也没有打算记住她的名字。
  
  我沿着一条路,一直往前走。我不知道她的女生公寓在哪,我只知道走走总会到的。我讨厌问人,那样显得我很无知。但事实上,在校园走了两个小时,除了遇到的岔口,我们别无所得。
  
  我脚很酸痛,想躺在地上,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我看向旁边的女孩,却丝毫没有倦意,倒是眼睛水汪汪的,很可爱。
  
  我想,女孩真幸福,行李永远有蠢笨的男人帮忙拿。当然,我只是一个混蛋,只不过混蛋向来愿意为女的服务,所以更混蛋。
  
  “累不累?”她问我。
  
  我沉默着,摇摇头,手却不经意间抖了。
  
  她那双眼睛终于发现我隐藏的疲倦。我以为她会帮我分担一些行李,但她只是拦下了一个人,问路。
  
  事实证明在她是对的。在十几分钟后,我把她的行李放在女生公寓的大堂,准备离去。其实我想帮她搬到寝室去,不过管理员粗犷的声音打消了我的决定。
  
  “我在一年三班,有空可以来找我玩。”陆海雨在我离开之时扔下这么一句话。
  
  我挥挥手,算是作别。
  
  五
  
  其实我也在一年三班。
  
  第二天新生第一次在班里集合。我一个人坐在后面,冷漠地看着那些挺得笔直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不屑。“只知道读书的圆规!”我这样想。我喜欢将那些整日碰书的人称为圆规。而在这时,一个手拍拍我的背,接着一个也许熟悉的声音说:“陆海空,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我看向旁边这个女孩,皮肤白皙,样子清秀,原来是陆海雨。她真的很纯真很可爱,竟然相信我胡编的名字。我点点头,表示应允。
  
  她轻轻地坐下,带来一些香气,让我有点心动。我玩心突起,便凑向她耳际,呼出些许热气,低沉地说:“陆海雨,我叫陆海空的话,你就是我妹咯!”说完我离开她的味道,满意地看着她的脸红至脖子根。她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如果世上的女孩都如她这般温柔单纯,我想男生就不会总是独唱情歌。
  
  而后老班进来了。老班是位挺小巧的女青年,个子不高,音调却不低。她照例是先调侃,后严肃正经。只是她所有的话语都从我一个耳朵流入,就着从靠近陆海雨的那只耳朵流出。我想她一定把每句话、每个词语、每个标点都收进去了。在我看来,她此时的认真即使高考前的人也未必比得上。
  
  在例行的讲话后,老班说,点点名,认识认识大家。中国的名字大都寓意深刻,因而一些看似普通的名字或许能解出不一样的意味。随着老班报出一个个的名字,我心里就如条件反射般臆测它的寒意。有些挺有趣,有些却不太人道。不过,报应很快降临。
  
  当老班喊道季林时,我懒懒散散地站起来。但全班先是一静,接着茄窃私语,极为热闹。我仿佛看到季羡林老人微笑地看着我,轻轻地告诉我一切是个意外。只是,现实告诉我,原来,世上会脸红的不只是单纯的女孩,也包括自以为流气的男孩。
  
  我故作不屑地坐下。但,只是故作罢了。我想,往后的日子里,这不过是一个笑柄。
  
  “你原来叫季林呢?”陆海雨轻轻说。
  
  “不然你怎么不是我妹?”
  
  她浅笑着,没有应答。
  
  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六
  
  世上巧合还是很多的,比如说我和陆海雨同桌。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渐渐熟唸起来。当然,她什么都没变,仍然安静得像外面的空气。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近水楼台也是可以站人的。在入学一个月后,有人就盯上了我旁边的女生。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人长得斯斯文文的,看起来不像会早恋的人。但有一天,他哆嗦着手将一封折得很好看的信放入我手中,托我交给陆海雨。我不是很乐意,但在某些实际利益面前,比如游戏点卡,我点了头。
  
  在我把信搁在陆海雨面前时,她没有任何羞怯的神情。她自然地打开信封,读了起来。"shirt!!我低声咒骂道,她的信,我在意什么。
  
  我在她旁边坐下,打开刚买来的冰水,猛灌一口,全身不禁瑟抖。
  
  “你怎么了?”陆海雨问。
  
  “担心你被拐走啊!这样我就没人欺负了。”
  
  “你说,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追女孩子啊?这几天,我都收了好几封了。”陆海雨从抽屉掏出一打信封,蔚为壮观。
  
  “恩,人家想念春天吧。”我随口说道。
  
  “去,又乱说。”陆海雨嗔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好好学习,没心情理会这些。”
  
  “那就拒绝呗。”
  
  “那会不会伤着别人啊?”陆海雨的白痴劲又来了。
  
  “那你想怎么办?”
  
  “你帮我。”
  
  或许我上辈子欠她的。这么猥琐的事我竟然二话不说地答应了。陆海雨说我的字好看,所以要我给她收到的信都回一封。她说,当面会尴尬,书信拒绝更能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我看看她一副轻松的模样,心里咒骂连天,当然,骂自己。
  
  经过一个小时的奋战,信封已然成堆。我重重戳下最后一个感叹号,嘴里长呼一口气。我看着旁边的女生,说:“可以了吧?”陆海雨轻轻点头,犹豫许久,才说:“能不能帮我……帮我送出去啊?”我其实很想拒绝,话已在口里酝酿许久。但嘴巴张动之时,一切仿佛无法控制。“好吧。”我说。陆海雨很开心。拉起我,走到小卖部,请我喝了杯草莓味奶茶。我咬着吸管的时候,心里突然觉得,我原来可以为了一杯奶茶把自己卖了。当然,陆海雨喝奶茶的样子很可爱。
  
  七
  
  秋日的天气一直很好。阳光明媚,风儿轻轻。如果闲情足够,出门小小一游确是个不错的抉择。当然,我没有那么悠闲的心态,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我很忙,所以课余时间总是行色匆匆——去泡网吧,玩游戏;我很空闲,所以课上总是无聊。陆海雨说,我把人生都活在了狗的身上。我“嘿嘿”一笑,坦然接受,不忘回敬一句“你都做了书的老婆了”。
  
  陆海雨很爱学习。我想找个词来形容她的努力程度,但我找不到。
  
  而自从帮陆海雨回绝那些追求者后,她对我好了许多。我觉得压力倍增,总觉得背脊凉嗖嗖的。我想,喜欢她的人肯定已经用眼光把我伤得体无完肤。俗话说,自古红颜多祸水,我想是有道理的。那些青春懵懂的男孩反季节的想法以及做法常常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行得正,坐得直,一门心思扑在我钟爱的游戏上,关于陆海雨的种种八卦绯闻我都可以一律屏蔽。当然,我拒绝不了她的求助。并且,我,喜欢她的微笑。
  
  一个周末的夜晚,我在网吧奋战。当终于把副本boss干掉时,我捏捏指关节,略微放松自己。而此时,一个女孩在我旁边坐下。
  
  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味道。竟然是陆海雨!
  
  “呵呵,陆海雨同学,怎么这么有良心,竟然深夜来看我?”我看着她,揶喻道。
  
  “你收不收留我嘛?”她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或者我无法形容她的表情。
  
  她的话让我怔住了,忽略了线上队友对我的嘶吼。“开什么玩笑?我要在这过夜的。”我说,语气坚决,“而且我不喜欢女孩子在外留宿。温暖的被窝和幼稚的考拉熊才是她们应该有的东西。”
  
  “那我走了。”她似乎有点黯然。说着,便急匆匆地离去。
  
  “shirt!”我在心里咒骂一声。我匆匆拿起桌上的物品,下了机,便追她而去。
  
  她走得不快。我没走几步,就看见她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朦胧,我蓦然发现她的背影很娇柔,令人不自觉地怜爱。我只是一个男孩吧。或许想冲上去将她搂在怀中,却终究只是走到她的身边。我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和我说什么。夜晚的街头,我们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被时间吞噬。
  
  “喂,你到底干嘛了?”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心情不好不可以吗?”她说。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
  
  “大姐,我可没惹你!”
  
  “哼,就是你的错。”她撅起薄薄的嘴唇,毫不掩饰她的不满。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莫名其妙。我只是没有答应她无理的要求,并且说了她一点而已。语气不重,且还是为了她好。我有点无奈地笑笑,轻轻拉住了她。“你不要任性了好不好?你可是乖乖女啊!”我吐出一句平时以为恶心的话语。陆海雨没有立即回答,似乎仍然生气。我变得怀疑自己。女孩的心思,男孩还真的不应该猜,因为根本猜不着。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不知过了多久,陆海雨才幽幽说道。
  
  “星期六啊。”我说。
  
  “然后呢?”
  
  “然后?”我愈加迷糊。
  
  “你还说你没错!你忘了一个星期前你答应我什么了?”
  
  我顿时如提醐灌顶。我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而我答应陪她一起过。
  
  “呃,这个……”我吞吞吐吐,“我还真忘了。”
  
  “嚯,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那间说好的餐厅等了一个下午!像个傻子一样,一直对着一杯橙汁发呆。放人鸽子很好玩吗?”陆海雨越说越激动,身子不禁颤抖,口沫溅到我脸上。
  
  此刻的陆海雨很美,我无法拒绝。我拉起她的手,往一个地方走去。我不知道她是否有挣扎,因为我抓得很紧,仿佛抓海绵一样。我的心有点激动,不禁微微抖动;但又那么幸福,仿佛一朵美丽的花儿在心里深处尽情绽放。我不知我可以握住多久,但我拥有了她一会,这就很令自己回味无穷了。
  
  夜晚的街道并不热闹,人影稀疏。路边的街灯是主要的光明来源,此刻确是相约罢工了几台。我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但又如此飘渺。我尝试着去抓住,只是徒劳而返。我想我走了许久的路,不过却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当走至一间通宵营业的餐饮店时,我冲陆海雨一笑。我想,自出生以来,我没有笑得那么猥琐。
  
  那一个晚上,我们便在店里坐到天亮。店里单曲循环地播放周杰伦的【七里香】。陆海雨说,她要把它作为早晨的闹钟铃声。我只是一笑。
  
  八
  
  我看过许多爱情故事,也憧憬着自己会拥有一份不错的爱情,但现实似乎并没有打算成全我。我想,我长得还算可以,而且一种酷劲由内而发,因而,某些大胆女生向我传递爱的信号,以各种方式。有时候,仅是有时候,我想去选择一个喜欢我的人尝试爱情的滋味,但当看到陆海雨时,我又否决了我的想法。陆海雨?她真是我命中克星。
  
  不过,生活的意外再次让我品尝到了别样的滋味。
  
  一个天气不错的下午,我独自一人从网吧晃悠回学校。到学校后,我没有选择回宿舍,而是去了教室。据我开学以来的经验,此时此刻的教室是没有人的。或许是黄昏在校园泛滥的缘故,我有些许情绪的低落,而这种低落似乎可以解释为孤独。
  
  我一口气爬到五楼,直接冲进教室。令我意外的是,我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竟然不是无人观赏。此刻的教室里坐着一位女生。我认识她,她叫钟意——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嗨。”我向她打招呼。
  
  不过她显然她没有意识到此刻的教室多了一人,所以惊恐地大叫一声,手中的本子直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被她的反应镇在原地,不知所措。我试过对女生,包括最胆小的女生玩恶作剧,但效果从来不如现在好。难道,世上的成功都是偶然间发生的?
  
  “你吓死我了。”她终于缓了过来,但脸色很不自然。我似乎在她脸上读到了心虚。
  
  “呵呵,对不起。”我没有在意自己的发现。
  
  “我只是来拿点东西。”我边说边走到自己的位置,随意拿了本书。
  
  “我先走了。拜拜。”我不想和她独处。因为她喜欢我,而我不喜欢她。
  
  她只是“嗯”的一声,没有过多的表示。这很不正常,但与我无关。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
  
  当我随着三三两两的人再次来教室时,黑夜的巨手已经将辽阔的大地完全笼罩。我们学校住宿生每晚要上自习,这是校纪校规。我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随意扯出一本书,摊在桌上,做出读书的模样。以往的这个时候,旁边的陆海雨都会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但今天她很安静。我不由朝她看去,她的表情告诉我,她似乎很生气。
  
  “喂,你怎么了?”我问她。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来教室了?”她说,语气一点也不温柔。
  
  “是。”
  
  “好,我知道了。”
  
  “到底怎么了啊?”我一脸疑惑。今天怎么事事不顺?
  
  “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陆海雨没头没脑地抛下这一句,便将头扭过去。我似乎听见,她在哭了。
  
  “喂,陆海雨,我到底做了什么嘛?”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错了,除了逃了几节课。
  
  陆海雨没有回答我。她用手揉揉眼睛,便把头埋进书里。我看着她的模样,低声爆了一句粗,便也不想再理会。我想,明天,或者后天,她气消了,我再问。
  
  九
  
  翌日的太阳很明媚,满满秋日的气息,但即如那会落泪的花,轻易在心里凝聚了水气充足的乌云。我在阳光底下匆匆行走,想尽快逃离这不悦人的阳光。只是在步入教室的那刻,心灵的天空闪电劈过,接着雨滴开始滴落。我看到陆海雨的手被班里一男生握住,而她豪不在意。我大步走至陆海雨旁边,用力将她的手从一位男同学手中抽离,将她拉到教室的走廊。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的吗?”我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但无法阻止心雨的狂乱。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好,他喜欢我,他真诚。”
  
  “他有什么好!整一个书呆子!”
  
  “起码比某些虚伪的人好。”陆海雨说,嘴角有一抹嘲笑,“好了,我进去了。顺便告诉你,我与钟意换位了。”
  
  我虚伪?虚伪的人会那么傻地追求一个人,那么真诚地为一个人好?看着她坚定的转身,我很想辩解。但那骨子里的孤傲又立马否定了我的想法。好吧,我虚伪,我气愤地想。
  
  我与陆海雨短暂的欢乐就这样戏剧的结束。她与我眼中的那位“书呆子”成了班上的第一对,而我成为了烂蛤蚂想吃天鹅肉的代表。我不在乎这些,我想,但只是不在乎而已。
  
  十
  
  往后的日子里,我就像许多高中不乖的孩子一样,爱玩游戏,爱上课睡觉。我的父母从不管我。他们只要在期末的成绩单上看见我名列前茅就行了。我的喜怒哀乐只有那沉默又聒噪的游戏知道。所以,渐渐地,我迷上了夜晚的味道,偶尔便在网吧流连忘返。
  
  而陆海雨与“书呆子”一直不温不火,既不如漆似胶,但又颇有恩爱有加的味道。他们一起出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垃圾池的旁边。我遇见过几次,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有一次从网吧回来,心情很不爽,恰巧看到“书呆子”和陆海雨。“书呆子”热情跟我打招呼。我的火气莫名地点燃,我冲上去,抡起拳头给了他一拳。“书呆子”惨叫一声,身体失衡倒地。我挑衅地看着陆海雨,丝毫不在意地上怪叫的“书呆子”。陆海雨没有骂我,只是用力扇了我一巴掌。我摸着火辣生疼的脸,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滴落。我一直以为陆海雨的手柔弱无骨,打不疼人。但我错了,她的手轻易击碎了我自以为厚不可摧的脸庞,直接作力在我柔软的心里。我用力向前奔去,只想远离,远离这个女生。
  
  一切,似乎真的结束了。
  
  十一
  
  陆海雨没有向我道歉,我也没有向“书呆子”道歉。我们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彼此心里清楚,一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高一剩余的日子很快过去,当然,也可以说过得很慢。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快慢永远没有统一的标准,因为它与人的心绪息息相关。我每日坐在教室里,忍受枯燥的课程,难熬之极;但临近期末时,又觉得时光入梭,而一无所获。我告诉自己,陆海雨与我无关,但这无法说服时间,让它的脚步变得正常。
  
  钟意坐在我旁边,很安静。我渐渐地适应她在旁边的日子。她和陆海雨一样,喜欢咬着奶茶吸管看书,并且偶尔冲我一笑。终于,高一快结束的一个午后,她向我递了第二封告白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与“二”有缘,但我答应了。我略显僵硬地握住了她的手,算是一点表示。我看到钟意的脸红了,如熟透的苹果般。我或许想咬一口,但那只是苹果而已。
  
  而此时,陆海雨从门外进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陆海雨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牵一位女生的手,所以她的手没有抓住她心爱的水杯。声音清脆地响起,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略带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离去,连碎了一地的玻璃也没有收拾。她留了一个背影,就像那晚一样娇柔的背影。只是,此刻的我,没有勇气追上去,告诉她,我仍然可以借她肩膀。一滴泪悄然在心里绽放,但无人知晓。
  
  钟意看着我木讷的表情,心里许是有些不悦。她轻轻扯了扯我,将我的神拉回来。接着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嘴里轻柔地说:“忘了她,好吧。全心全意对我好。”
  
  我看着她的头发,眼神不觉漂离。我没有给她承诺,因为我不喜欢她。
  
  十二
  
  高一结束后,我们文理分班。钟意和我分在一个班;巧合的是,陆海雨和“书呆子”也和我在同一个班。但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与陆海雨不过是熟悉些的陌生人,与她的“书呆子”更是形同陌路。
  
  高二的日子很繁忙,但那只是针对于认真学习的人而言。似我一般混日子的人,毫无压力可言。不过因为高二的知识难度更上一个台阶,我所持的学习态度已经不足以保证我成绩名列前茅。在父亲的严重警告下,我收敛了些,但依旧放纵得很。除了性格因素外,其实我如此想陆海雨能够多看我一眼。我不会主动找她,这是我的原则。但我想我错了,眼光在我身上的,只有钟意。而陆海雨,眼中只有她面前的书,甚至没有多在“书呆子”身上停留。
  
  一个冬日的夜晚,我窝在网吧的座位上,玩着游戏。我从来不许钟意随我到网吧,因为我觉得她太吵。我不喜欢任何人在我入神做某事的时候打扰我,那会让我很不舒服。但某些时候,一些客观的因素却让我有怒无处言说。在我打得正起劲的时候,网吧的破机竟然煞时蓝屏,接着弹出一个登录的界面。“shirt!又没钱了!”我低声骂道,接着极不情愿地拿起背包,走出网吧。
  
  外面的夜空飘着浓浓的寒意,轻易扯出积攒的温暖。
  
  我背着背包行在夜里,心里感到有点疲倦。我想起了那个夜晚,拉着陆海雨的情景,不自觉地笑了。那个时候,似乎过得不错呢,我想。
  
  而正在此时,我看到两个男孩把一个女生逼至一个阴暗的角落,口里大声地喊着“把钱拿出来!”
  
  原来是打劫的团伙。
  
  这样的事情在这座小城很普遍,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事件的主导者都是一些小混混。因为对社会的危害不大,并且犯事的人年纪不大,所以警察治安大都睁一只眼臂一只眼。但小混混们有一条约定俗称的规矩,那就是从不勒索女生。今天这两人是穷疯了,我想。
  
  我并没有多少正义感,只是看不惯混账欺负女生。我走至那个角落,大声呵斥道:“放开那个女孩。”
  
  见有人出头,两个混混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然后朝我走来。他们似乎从来不喜欢多说话,只乐意动拳脚。我并不强壮,无法挡住他们的攻势。但我不知从哪偷来的勇气,做出了疯狂的举动。我从第上拾起一块板砖,朝他们胡乱舞动。混混们嘴里什么都不怕,但他们害怕疯子。他们嘴里大声恐吓着,但最后还是退了去。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莫大的喜悦,即便全身疼痛难忍。我转过身,想跟女孩搭讪几句。但转身的刹那,我石化了,无法振动我的声带。黑暗中的女生容貌模糊,却分明是陆海雨的娇容。
  
  “你没事吧?”陆海雨又抢在我之前开了口。
  
  “呵呵,没事。”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出去再说吧。”
  
  十三
  
  外面的街道依旧和以往一样冷清——昏黄的灯光,漆黑的楼房,以及干冷的空气。只是此刻的我觉得并不自在,也许是身边有人的缘故。
  
  我想开口询问陆海雨为什么夜晚还会在外面,而且是一个人,但我一直缄默不语。我不是找不到话题,只是无法组织语言。
  
  陆海雨显然没有完全从刚才的事件里完全恢复,身体有点颤抖。看着她的模样,我想把她搂在怀里,用温柔的碎语驱逐她的不安。但,我没有,就像以往一样。
  
  我们一直沉默着,没有为寂寥的黑夜增添任何喧哗。每每路过一栋被黑暗淹没的大楼,我仿佛都听见刺耳的笑声。我故作镇定,呼吸却不自觉地急促。待精神绷紧至极点,我终于走至一片昏黄的区域。如此往复,我们便回到了学校。当跨过丑陋的大门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轻松不少。
  
  “今晚,谢谢你。”在即将别离的时候,陆海雨终于开了口。
  
  “没关系。”我浅浅地应答。
  
  陆海雨看了我一会,但只是一会。接着她转身走进女生公寓,没有回头。
  
  看着她的背影,我想起了一些事,但很模糊,就如夜色一般。
  
  十四
  
  第二天上学时,我悄悄给陆海雨递了张纸条,约她中午在图书馆见。我以为她不会答应我,但我中午在图书馆的等待有了结果。
  
  她准时赴约。
  
  她穿着丑陋的校服,却没有落入平庸。稚气未脱的脸清秀之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宛若春日花儿,清丽动人。她的身材在宽大的校服下愈显纤细,若是有番遐想,那身躯定也是曼妙的。我一直以为陆海雨只是脸庞比较出众而已,但似乎我错了。
  
  “什么事?”她见我只是呆呆看着她,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想,她的脸上浮起的是一抹红霞。
  
  “我想……我想知道当初我到底错在哪了?”我问她。
  
  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怒火。我选择这个时候问她,或许只是一种赌博的行为。她也许会拂袖而去,或者再一次厉声反问,但我真的不愿继续承担一个我并没有犯下的错误。
  
  “没有什么。都过去很久了,提它干嘛?”她很平静,出乎我意料。
  
  “不,我想知道。”我坚定地说,“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那个下午我确实去过教室,但我什么都没做。钟意可以做证。”
  
  “钟意?”她轻轻重复道,“你是说,钟意当时在教室?”
  
  “对啊,你可以问她。她当时在入神看东西,我进去的时候把她吓坏了。”我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并简单地描述给陆海雨。
  
  陆海雨的脸色变得很差,她拼命摇着头,嘴里念叨着“这不可能”。我不知她怎么了,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平静下来。但她没有给我机会,而是又一次甩给我背影。只是这次的背影,前所未有的令人怜爱。我冲上前去,不容拒绝地将她搂在怀里。这一刻,我憧憬许久了。陆海雨伏在我胸前,轻轻抽泣着。
  
  这一刻,我明白了一些东西,但仍然很模糊。
  
  待胸前衣衫尽湿透的时候,陆海雨停止了抽泣。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檫了檫眼睛,接着朝我尴尬一笑。嘴里轻声说着“对不起”。我淡淡地笑笑,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而她终于发现她仍在我怀中,脸便迅速红至脖子根,可爱之极。她轻轻挣脱我的怀抱,我没有阻止。
  
  “对不起,以前错怪你了。”陆海雨说。
  
  “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那天晚上,我去到教室的时候,看到我的日记本摊开着,放在你的桌上。我问过班里的人,他们说那天下午都没有去教室。而你,却去了。所以,我误以为你偷看了我日记。我很讨厌别人偷窥我的隐私,你能理解吗?”陆海雨简单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我。
  
  我听完后,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造成彼此陌生的罪魁祸首竟是一个误会。
  
  “那你知道是谁了吗?”我问。当然,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必要问了,因为答案很明显。
  
  “是钟意吧。她有这个毛病。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打算揭穿她了。并且,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是,可是……”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我似乎并不能说,我牵一个女生的手不是因为喜欢她。
  
  “呵呵,就这样吧,别计较这些了。现在我们不是挺好吗?我看得出,钟意是真的喜欢你;而他,也对我很好。”
  
  “可是……”我急了。
  
  “我先走了,他在等我呢。”陆海雨说道,语气活泼,丝毫听不出有任何伤心。
  
  我没有作答,也没有作更多挽留。我看着她向外走出一步,两步,三步,直至消失在我的眼前。我的眼睛水汽氤氲,接着凝结为雨,滴落在我仍然稚气的脸。一个误会,成就了两对,是美丽,还是丑陋?
  
  此时,一只鸟儿落在我的面前,跳起孤独的舞蹈。
  
  十五
  
  一年零六个月后。
  
  辞别了冬天,迎来了春天;送走了春天,便移步至夏天。夏日很美好,轻易虏获了追风的少年。我喜欢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坐在学校的林子里,享受斑点的阴凉,倾听风的歌唱。
  
  “嘿,在干嘛呢?”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一只手轻轻打在我的背上。
  
  “喂,别这样吓人好不?我有心脏病的。”我说,没有回头。我知道那声音属于谁。
  
  “哼,不好玩。”
  
  “陆海雨,你不陪“书呆子”,来找我干嘛?”我转过身,看着背后的人。
  
  她正是陆海雨。
  
  自从一年前的那个午后起,我跟她似乎回到了从前,虽然中间隔了个“书呆子”。我跟钟意分了手。钟意只是哭了,没有过激的反应。对于她,我在知道那件事后,心便彻底冷了。她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伤害他人。即使她真的喜欢我,我也不能原谅一个“算计”我的人。但她哭泣的样子仍然让我有点触动。或许,某些时候,对与错什么也代表不了。
  
  重新单身后,我怂恿陆海雨分手。陆海雨只是笑着说,不。我问她原因。她说,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我其实想跟她说,她与“书呆子”牵手的时候,我的心很闷。只是,我又一次沉默。
  
  “你也知道他是“书呆子”咯。他在图书馆看书呢。我本来也在,不过出来透透气。”陆海雨说着在我旁边坐下。
  
  “恩,就快高考了,准备考哪里?”我问。
  
  “烟雨江南,三月朦胧。才子佳人,风流嘉兴。我想去嘉兴。你呢?”
  
  “我没有计划呢,等成绩出来再说。”我笑着说。
  
  我与她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完了一个一个下午,待黄昏充斥校园的时候,她起身离去。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每次,都是她率先离去,怪异得很。
  
  十六
  
  高考是个遥远的东西,在它没有到来的时候;高考是个很模糊的东西,在它刚过去的时候。或许,为了高考,许多人费寝忘食,就差没有头破血流。但一旦送走它,所有人,没有例外,全都似冲破牢笼的小鸟,或者说刑满出狱的囚犯。自由的空气让这些人迷醉,继而疯狂,彻夜狂欢。待平静之后,看着毕业留言,心又蓦地伤感,别绪泛滥。
  
  我们班在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选择了共聚一室,同进晚餐。在此之前,我们在校园里清着三年来我们的“成果”。成堆的书籍、习作被无情地抛弃,勤劳的人来学校将它们收走,付给我们寥寥的钞票。我们不是没有眷恋之情,但那一刻,只想用行动释放心里的激动。而聚餐时,我们愈加兴奋,以至杯盘狼籍,场面混乱。
  
  我拿起酒杯,用力往喉咙里灌。苦涩的酒水顺着喉咙滑进胸腔,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有的同学此刻在互相敬酒,说着一些勉励的话语;而有些,在合影留念;而平日严肃的老师,也收起架子,与同学打成一片,其乐融融。或许是平日特立独行的原因,没有人在意我独居一隅。我看到钟意似乎想过来,但踌躇不决。我有些许伤感,但看见同学们笑得如此开心,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似乎,三年来,我失去了挺多东西呢。
  
  “嘿,怎么一个人闷闷不乐呢?”陆海雨拿着杯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说。
  
  “没有啦,我喜欢看你们。”我随口说道。
  
  “那,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看着陆海雨,若有所思。
  
  “你变了。记得三年前,你还是个相信我是“陆海空”的笨蛋;而现在,你成熟了许多。”我说。
  
  “人,总是要成长的啊。那现在你还是陆海空吗?我想你做我的陆海空。”
  
  “不知道呢。你不是有个“书呆子”嘛?他可是个好人啊。”我看到“书呆子”朝我们走来,故意大声说。
  
  陆海雨见我如此,有点诧异,直到“书呆子”的声音响起,她才释然。她朝我一笑,笑容里似乎有感激的意味。接着“书呆子”在我面前牵起她的手,带她涌入人群。我看着他们,嘴角扬起一抹自嘲,接着灌进一杯酒水——酒水味道依然苦涩。陆海雨不会放下“书呆子”,因为她是陆海雨;我不会祝福“书呆子”,因为我是季林。季林没有如此豁达的胸襟,也许只是因为爱得不够。但,不管如何,陆海雨又一次留给我的背影。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背影有了依靠。
  
  那一个夜晚,只是一个漆黑的夜,但我在网吧敲坏了三个键盘;那一个夜晚,只是一个别离的夜,所以,我离别了所有人,包括陆海雨。
  
  十七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在家里蒙头大睡。自从那一夜后,我就一直窝在家里,从不外出。
  
  结果不算太坏,我的成绩超过二本线二十来分。爸妈没有吝啬他们的表扬,而我只是淡淡一笑。或许,所有的一切只为博君一笑,所以,他们开心了,似乎就够了。填志愿的时候,爸妈与我商量。我说,我想去嘉兴。爸妈没有问我原因,便点头应允。我想我很幸运,因为学习的问题,他们从不干涉。
  
  确定学校后,我托班主任帮我填了志愿。我并不想去学校,也许是因为害怕遇见一些人。而幸运的是,我成功被嘉兴一所院校录取。听到消息后,我小小地乐了一回。我想起陆海雨的话:她想去嘉兴读书。以她的水平,这应该毫无问题。可在我打电话询问班主任时,她说,陆海雨考得不错,她被一所一本学校录取了,与她一起被录取的,还有“书呆子”。我想,一切都是一个梦,包括班主任的话。我很平静地挂掉电话,把自己蒙在被窝。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我抽泣的声音。
  
  翌日,我收到陆海雨的短信:“季林,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嘉兴,但我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听说你去了那边,是真的吗?那里离家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上大学了,找一个女生,好好待她。我会一直开开心心的,因为他对我很好。最后,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日子。”我读完短信,心里五味杂陈。在面对自己内心的感觉时,我一直那么懦弱。如果我可以勇敢一点,或许陆海雨就不用害怕伤害“书呆子”。可她为什么要接受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呢?或许,人生长河中,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彼此珍惜,就是幸福了。
  
  暑假结束后,我便独自一人,去到了如诗如花的江南。
  
  十八
  
  “嗨,你去哪啊?”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轻轻扯动了我的思绪。受惊的思绪停止了翩飞,落在脑海。我朝四周一看,周围仍然是黑乎乎的人头。原来,一切不过是旧时往梦而已。
  
  我看着叫我的人,原来便是那个手机闹铃为【七里香】的女孩。她长得不错,五官算得上精致,身材也是苗条,尤其那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轻易让人迷醉。
  
  “我去广州,你呢?”我说。
  
  “我也是诶。”她开心地说道。
  
  她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陆海雨,曾经的陆海雨也是如此纯真。
  
  而后,我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火车旅途是个漫长而枯燥的事,有个人聊天是件不错的事。经历一个昼夜的履行,火车缓缓驶入火车站。下车后,我挥手向女孩告别。女孩只是笑笑,没有应答。我没有在意,便打算先走一步。而在我跨出一步时,女孩喊道:“你是季林吗?”我猛地回头,疑惑地看着女孩,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女孩走到我面前,笑着说:“我是陆海雨的表妹啦。我在她空间见过你照片,所以认识你咯。是不是很意外呢?”我尴尬地笑笑,没有说什么。
  
  或许,世间的意外多如牛毛,只是大都容易忽略。
  
  我们一同朝站口走去。路上,女孩告诉我她此次是专门来找表姐陆海雨玩的,问我去不去,并说陆海雨很想老同学呢。我看着眼前这个纯真的女孩,眼神有点迷离,但出站查票人员严肃的眼神让我清醒。在站口出租车的候车处,我对女孩说:“回去跟你表姐说,季林过得很滋润,女朋友像她一样漂亮,和她一样温柔。”女孩扑哧一笑,说我嘴真甜。我不置可否。女孩拦下了一辆车,回头对我说,她会传达的。接着她上了车,随车混入车流。
  
  看着远去的车,听着人群的聒噪,我若有所思。或许,不该相见只为了过去的瞬间。对于远去的人,自己过得好胜过日日的嘘寒问暖。陆海雨,我很好,那么,你呢,是否也过得好?
  
  忽然一阵风刮过,带起一粒沙,飞进我干涸的眼,绽放一朵羞涩的泪花。
  
  
  文/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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