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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雪亲吻在江南的土地上，像客居多年的游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连空气里都溢满了缱绻的韵味。只因这一场雪，天地都变了模样。 远山静静地，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掩一袭轻纱在脸上，露出鬓角的几缕青丝和一双微微发亮的眸子，她深情地看着山下，仿佛看着远行未归的他。只可惜满山的树木和蜿蜒的山路挡住了视线，于是只是片刻工夫，青丝等成了白头。 随她而白的还有山脚处的那一片竹林。林子里幽幽的毛竹一去苍翠欲滴的容颜，仿佛伍子胥过韶关，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啦。竹梢头挑了一捧雪，轻盈的脑袋顿时变得沉重起来，风一吹，像个打醉拳的俏丫头，憨态可掬。 与北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同，江南的雪显得有些细碎，像记忆里外婆的唠叨，像调皮孩子在空中吹起一团柳絮，落下来时有一种纷纷扬扬的感觉，说不尽的婀娜。人说，未下雪的时候，下雪像是一个梦；下了雪，整个世界都在梦境里。双目所及，屋顶、树木、菜畦、溪涧，均在皑皑白雪覆盖下。我努力地搜寻着我所知道的词语，想拼凑成一首诗，可惜美到极致，就迷失了自己，我到底没能把心中的感叹吟诵成篇。 慈溪自古便是一座桥城。有桥的地方水就不会少，当“小桥流水人家”邂逅“未若柳絮因风起”，你说那是怎样的一种美景？ 但用再华丽的文字，也抵不过孩子们对雪的喜爱。雪稍微小了些，孩子们便三五成群地从家里跑了出来，把父亲的呵斥母亲的唠叨一股脑儿抛在身后。他们一边跑一边滚着雪球，初时一人一个，滚到后来，一个人滚不动了，便一齐推。待寻到一处空地，他们把雪球推到一边，堆起了雪人，胖身子、圆脑袋，还有胡萝卜做的鼻子，破扫把做的武器。感觉寒冷的时候，他们使劲地对着冻红了的小手呵气，却浑然不知鼻子也已冻红了。有个调皮的小家伙悄悄地溜到同伴身后，把一团雪塞进他的脖子里，冻得他不住地打寒颤，于是，孩子们分成两拨，打起了雪仗。 看着他们嬉闹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曾几何时，我岂非也有过这样的快乐时光？可惜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单纯的快乐再也寻不回了。 于是，忽然间觉得，飞舞的雪花，更像是一种记忆的飘落。而在雪中穿梭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像是守护记忆的青鸟。那一刻，思绪如雪，飘飘洒洒，慢是它的姿态，美是它的妖娆，刻骨铭心是记忆的永恒。 “断桥是否下过雪，又想起你的脸，若是无缘再见，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邻居家的电视里传来许嵩的《断桥残雪》。想起路过杭州许多次，却从未看过“西湖十景”之一的“断桥残雪”，常常觉得遗憾。前几日，适逢下雪，满心欢喜地请一个在杭州的朋友代我去断桥踩雪，谁知她用“自己过来感受”几个字把我打发了。于是，不免有些失落。今日里，在网上看到一张断桥边上的雪景图，特别地美，又与朋友说起，她说：“实不相瞒，本来今天我也想去断桥踩雪的。”于是恨不得自己也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到杭城去看看。 喜欢雪，其实只是一种感觉，如情。《牡丹亭》开篇有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雪花没有梨花的香，但肌肤下隐约流露出春的气息，令人着迷。纷纷扬扬的雪花里，似乎有一双双蝴蝶在飞舞，有一只只蜜蜂在辛劳，有一朵花儿接着一朵花儿次第开放，红的是杜鹃，白的是山茶，还有宛转嘤鸣的不是花，是鸟儿。这一刻，雪是有生命的。 在雪中立着，寒冷，但富有诗意。时光在静默里流逝，黄昏将近，日间嬉闹的小孩都回去了，我吃过晚饭，到书房里看了会书——雪夜挑灯夜览，心原该格外宁静才是，但今天是个例外。漫不经心地看了几页，就关了灯。 从书房里出来，有些冷意，又不想这么早休息，便去楼下生了个火。此际，屋外的雪还在下着。雪花簌簌地飘落，像从松枝间抖落的一团风。围墙外，路灯已亮起，映得雪花有些微的迷蒙，像梦一样。不知为何，我竟失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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