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跳跃的青春》的房陵文化特征
张蕴华
[摘要] 房陵文化汇聚在医药里，浸泡在药酒里，流淌在山歌中，浓缩在婚丧嫁娶的习俗里。房陵这块古老神奇的土壤是周莹散文创作的源泉，喝着房陵文化乳汁成长的房陵忠诚女儿周莹，用《指尖上跳跃的青春》这首歌，歌唱着她对这块土地最深沉最朴实的爱。《指尖上跳跃的青春》生动再现地是房陵人日常生活与情感的画卷，是房陵文化的符号。
[关键词] 房陵文化特征 《指尖上跳跃的青春》 文学的地域性
一、周莹与其散文作品集《指尖上跳跃的青春》
1.房陵人周莹
《指尖上跳跃的青春》的作者周莹是个地地道道的房陵人。71年出生的她，2003年——32岁来十堰上大学之前，一直生活在房县九道梁，那是个距离房县县城二三百公里、靠神农架原始森林更近的大山深处所在。初一那年，周莹因父母离异家境困窘，辍学回家放羊、喂猪、种地，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深受房陵文化耳熏目染的她，5岁时开始追逐文字，辍学当年秋天——80年代初期开始尝试文学创作，1993年处女作《我爱荷花》发表于十堰文联《新星》（当属内刊），一直笔耕不辍的她， 2001年发表纪实散文《深山牧羊女，我那悠悠的人生梦》一举成名。迄今为止，在全国各地报纸杂志发表了几百万字的文章，多篇作品被转摘或者获奖。她现在是湖北省作协会员，《青年文摘》杂志和江苏可一出版物发行集团签约作家，而今租住在十堰城区，以文为生。
2.房陵人生活与情感画卷——《指尖上跳跃的青春》
2010年10月，39岁的周莹出版了第一部散文集——《指尖上跳跃的青春》这也是她的第一部作品集，是她笔耕二三十年的结晶。全书共9辑107篇散文约30万字，是她回馈给房陵大地母亲最朴实、最真诚、最动听的颂歌。
《指尖上跳跃的青春》浓缩地是周莹的劳动、学习、生活和成长经历，是她平生的见闻、思想与情感的彰显，无论是她上山放羊，还是下坡种地；无论是父亲年轻时的下河捕娃娃鱼，还是年老孤独地拉二胡、不顾晕车给女儿送山里的特产到城里；无论是她的桃花粥兰花酒，母亲和着艾香和鱼腥草香的粽子，还是庄先生的槐花散；无论是敢吃“试花果”的奶奶，还是把女儿当商品的刘伯；无论是为学生能上学而被毒蜂蛰逝的山村年轻女教师蓝玥，还是用手纳棉鞋换取“核桃钱”人情的章奶奶；无论是母亲的山歌，还是伯父的葬礼……无论是她的亲情友情爱情师生情邻里情，还是她与边陲战士的军民鱼水情，都是房陵人世俗人情的真实再现。正如文学大师茅盾在《鼓吹集·关于艺术的技巧》中指出： “人物不得不在一定的环境中活动，因此，作品中就必须写到环境。作品的环境描写，不论是社会环境或自然环境，都不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而是密切地联系着人物的思想和行动。”而《指尖上跳跃的青春》中生动再现地正是房陵人日常生活与情感的画卷。
“文学有地域性。它不仅关注与折射地域的山川、物产等自然因素，而且与地域构成人物环境的诸般因素紧密相同。”“在同一文化区内，文化群体的生存方式、文化特质是形同或相似的，带有这个文化区域文化的独有特征。”“在不同文化生态系统中形成的风土人情、心理性格，更成为不同区域文化的显著标志。”“各自的地域空间养成了适应当地环境的生存方式，形成了与自然环境相一致的性格、行为、观念、意识。同时，不同区域的乡土文化为该地域的作家提供了写作素材。” [1]
（一）房陵与房陵文化
房陵是湖北房县的古称，地处大巴山东端。之所以称为“房陵”，因为这里是山中盆地，四周高山耸立，宛若房室四壁。这里是早期人类活动的地域，先后发现猿人遗址和新旧石器时代遗址。相传四千多年前尧的儿子丹朱被封为房邑侯来到这里，丹朱为儿子取名房陵，舜就封这里为房子国，这也是“房陵”来历的又一说。[2]房陵辖境的大致范围包括现在的房县、竹山、竹溪、保康、郧县、神农架和十堰市区等县区，这个区域，相当于或稍大于现在的十堰市行政区划，是比较完整的鄂西北地区。[2] 39
“房陵文化的构成主要有神农文化、巴山文化、诗经文化和流放文化等4种文化成分，这4种文化成分是全国其他地域文化里所没有或少有的。” [2] 37“鄂西北各地域的许多文化现象，都可以在房陵文化中得到解释。”[2]39经过多年的浸淫，神农文化、巴山文化、诗经文化和流放文化，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汇融合在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了。
（二）《指尖上跳跃的青春》的房陵文化特征
1.房陵文化汇聚在医药里
神农文化是房陵文化最基本、最原始的成分，是房陵文化的根基。[2] 37这块根基中最坚实厚重的部分则是博大精深医药文化。从华夏始祖炎帝神农氏在此搭架采药，疗病尝百草救民于水火后，古往今来的每个房陵人也成了医药大师。医药文化包含在他们的药、茶、粥与酒里，渗透到了每个房陵人的日常生活中，也渗透在了《指尖上跳跃的青春》的字里行间。
该文集对各式中草药、药茶、药粥、药酒及各式偏方的描绘和记述占了很大的部分。文集共九辑，涉及医药文化的占了七辑，只有第五辑《家有宝贝》、第九辑《撰稿心得》不直接涉及。这两辑总共也只有13篇短文，占十分之一多。文集中涉及医药文化的篇章直接以标题形式出现的占了五分之一多，如《桃花湖里桃花粥》 [3]1（目录）《串串茶》、《艾蒿飘香》、《桂花粥》、《云中谁寄米酒来》、《花酒》、《兰花烧》[3]2（目录）、《槐花散》、《试花果》、《野人与野蒿》（目录） [3]4（目录）、《赛武当的野菜》、《神秘的葱花》[3]5（目录等，以间接标题形式出现的有《甜蜜的爱好》、《爱的偏方》[3]1（目录）《十月菊花遍地香》、《母亲的绝招》[3]2（目录）、《爱情眼保姆》、《半月痕》[3]3（目录、《接受你感恩的心》[3]5（目录……房陵出美女，房陵人出名的长寿，大抵都与房陵人精深到妇孺皆知的普适化的医药文化密不可分，而《指尖上跳跃的青春》似乎成了记载房陵医药的医书。
（1）独特的中药文化
房陵文化根植在医药里。房陵文化中独特的医药文化首先表现在房陵人懂药理药用。在《甜蜜的爱好》[3]38-39中，房陵人对蜜蜂的喂养、蜂蜜的采割、药用原理、养颜美容祛斑的功效及用法耳熟能详。
干野菊花做成的菊花枕，能治愈顽固性失眠和偏头疼。[3]109-111
把生姜洗净去皮切片涂抹伤口处不仅可以治伤疤，熬水洗头，还可以让又细又黄的头发变得粗壮黑亮[3]18。用生姜熬成浓汁泡脚可补气养血[3]182。
端午节插艾以辟邪是楚人的习俗，深受楚文化影响的房陵人不光用插艾辟邪、用艾草和鱼腥草煮粽子，还同时把艾草的药用价值发挥得漓淋尽致，拿来蒸气熏脸洗脸，消炎杀菌，祛痘、治眼疾，使皮肤白嫩，而且知道端午节这天疗效最好。拿开水冲泡新鲜艾叶，治肚子疼，很是神速。在《艾蒿飘香》里，艾草从洪荒上古到今天，都一直是房陵人的神灵草。 [3]89-92
《槐花散》 [3]226-230中庄先生用两剂槐花散，“把我爷爷从地域的悬崖边拽回了阳世”非常具有典型意义。槐花散还治溃疡性大肠炎，凉血止血，吐血，便血，痔疮出血，尿血崩漏，高血压病、妇科病，一般几个疗程就可以治愈……再普通不过，不被人注意的槐花，也是济世的良药。
菊花、艾草做药，蜂蜜做药、入药，国人大凡都不陌生。槐花做药，药到病除，我们姑且也相信了，但用葱花做药，相信包括笔者在内的大部分人都闻所未闻。但在《神秘的葱花》里，这种被神农命名为葱花的植物，药用价值可是超乎寻常：“发汗解表，散寒通阳，解毒散凝、主治风寒感冒轻症。”这可是乡医院老中医案头的《本草纲目》记载的，被老中医画了红线的。作者文中记载了葱花救人又杀人的两个故事。
我祖父有一年患了癔症，腹胀如鼓，小便点滴不通，导致后来昏迷不醒。家人已开始准备后事，油漆的黑木棺材已经抬直堂屋，正巧祖父土改那年当村委书记时，得罪最深的龙医生从家门口路过。行医几十载的老医生，给祖父望闻问切之后，直说拿“和事草”来。母亲愣着不明所以然。父亲提醒，就是葱花。
母亲取来洗净的葱花，他把葱花的花柄插入祖父的尿道，不到半个小时，就更换一次，三五次过后，祖父小便排出，人也清醒过来了。[3] 289-291
从地里拔“吉祥草、鹅儿不食草、蛇莓、韭菜、墨旱莲、鸡屎藤“等”治疗狗的腿伤，用鸡蛋清兑蜂蜜治狗的耳伤《父亲与狗》[3]68-75……
透过《指尖上跳跃的青春》，我们可以看到，房陵人不仅以草、以花、以植物入药，很多偏方则以动物如癞蛤蟆、蚯蚓入药，不仅如此，大自然非植物也非动物的雪，也拿来入药，而且药到病除，疗效显著。癞蛤蟆烧鸡蛋治哮喘[3]57-59；蚯蚓（蛐蟮）不仅是治烫伤的灵丹妙药，而且不留疤痕[3] 273-274；母亲在雪地里随手抓一把雪塞到“我”的嘴巴里，降了“我”的肺火，避免了“我”烧成重症肺炎，此举得到了专业医生的充分肯定[3]112-113。
房陵人非常懂草药的相生相克， “我”喝菊花茶的间隙，母亲是不让吃柿子的，理由是柿子解茶。[3]110葱花让祖父起死回生了。葱花也让张家媳妇散手人寰，原因是她喝了兑了蜂蜜的葱花。葱花加蜂蜜人不能喝，但是却是治疗的“良方”，所以房陵人甚至将葱兜作为女儿陪嫁之物。
房陵传统中医有着现代医术无可比拟的疗效。《爱情眼保姆》[3]179-180中的“我”为治疗睡眠不好，黑眼圈、眼皮浮肿，按照现代的方法，用牛奶兑醋做美容、用纱布包土豆泥敷，效果甚微，心情也非常糟糕，爱人根据人体穴位，仿照眼部创制的眼保姆，疗效显著。
房陵人懂中医，不光在乡医院老中医的案头上摆放着《本草纲目》[3]290，普通老百姓家可以秘藏清代著名药学家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3]131，就在“我父亲”的枕头底下，还有《医方易简》……可见中药典籍的流传与沿用之广泛。
房陵人不光从野人王那里学会了药用食用野蒿[3]260，从女娲娘娘沿袭了艾蒿的治病秘方[3]90-91，更重要的是能在前人的基础上开拓创新，以研制治病救人的新金方为己任，且几代人生命不息，探究不止。《槐花散》[3]226-230中的庄先生便是他们中的代表。庄先生是世袭的中医，父亲不惜重金从南方买来槐树，把槐树从南方带到房陵的目的就是为了研制中药槐花散，临死前把这个重任传递给了庄先生，“一定不能给祖宗丢脸”，研制成功槐花散就成了庄先生的神圣使命。庄先生最后不负使命，也没有负重望，成功研制出了槐花散。
房陵人不光有庄先生这样的专业医生效仿“神农尝百草”，普通老百姓也敢以身试药，在《爱的偏方》中，父亲便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为了治疗“我”的哮喘，父亲从一个过路的老先生处知道了蟾蜍烧鸡蛋的秘方后不顾母亲的坚决反对，不顾蟾蜍嘴里鸡蛋说不出的腥臊味，把鸡蛋塞进嘴里，母亲要抠出来，父亲着急，“使劲一吸，热气腾腾的鸡蛋‘咕咚’一下，瞬间就溜到了喉咙里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噎得父亲直翻白眼，喉咙处立刻鼓起来一个大包。慌忙之中，父亲忙用粗糙的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大包消失了，但父亲还没有缓过气来……那天傍晚，父亲和母亲面对面的坐在堂屋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母亲的眼里一直有泪，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父亲。父亲打一个喷嚏…父亲的眼皮打架…父亲盱着眼…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半天过去了……临睡前，父亲嘱咐母亲，如果明天早上我能够起来，度过了12个小时的危险期，就可以给娃子吃了……那年，我吃了一个冬天的蟾蜍烧鸡蛋。从第二年开春以后，我的哮喘再也没有患过。[3]57-59
房陵人对传统中医，都是在继承和创新的基础上发扬光大的，《爱情眼保姆》[3]179-180中的丈夫创意出的，融传统中医和现代科技于一体的“消肿袋”就是例证。
房陵有很多老中医，他们坐诊在乡村，甚至游走在田间地头，似乎都不足为奇，一个出现在公交车上的毫不起眼的男孩竟然犹如再世的华佗，看了一眼陌生姑娘手指的半月痕，就知道姑娘体质体征，而且仅用三个疗程，就让姑娘气血完全恢复了，《半月痕》[3]181-182，寥寥800字左右，就让一个世代学医行医、医术精深的现代年轻男中医跃然纸上了。可见房陵中医树大根深，后继有人。
（2）药茶文化也是房陵医药文化的一部分
菊花茶消炎利尿，治好了“我”的鼻炎。房陵人的菊花茶非常讲究，采摘野菊花要在露水没消失之前，把花蕾一个个挑选出来，清水漂洗，用木甑子文火蒸熟，放到太阳底下晒干，然后把珍藏了几年的蜂蜜放锅里蒸熟，再加菊花翻来覆去地炒上十几分钟，再次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喝的时候加几个辛夷花，去苦涩味。 “我咽喉疼痛，口干舌燥时，只要喝上一碗菊花茶，那沁人心脾的清凉就会直入肺腑，疼痛很快就会消除。”[3]109-110
桂花和茶叶一起浸泡，治好了口臭。制成糕点，治疗胃病。[3]100
所谓的《串串茶》[3]81-82其实就是槐花茶了，能清热解毒，消炎止痛。房陵习惯用此茶伺候刚生完娃子的产妇。对于此茶神奇功效的记载，参见《槐花散》。
葱花茶也是房陵人的所爱，是他们的“和事茶”，甚至在贫瘠的岁月里，房陵人演绎出了“葱花冰茶”。 [3]109-111
通过前面的著述，菊花茶、葱花茶、可以看出，房陵人的草药与药茶本来就是融在一起的。直接煎服和间接茶饮，目的都是治病强身健体，而且已经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3）药粥文化依然是房陵医药文化的一部分
通过《桃花湖里桃花粥》，读者可以了解到，桃花粥从唐朝开始盛行。上至皇帝下至老百姓之所以爱吃桃花粥，是因为此粥美容养颜。房陵人嫁姑娘，女儿“喝一碗冒着香气的桃花粥才能出门。”，他们煮粥的过程、煮粥人气定神闲的表现，连粥的形象，无不文化味十足。 [3]25-30
《桂花粥》中的桂花是极为讲究的，把花骨朵洗净用“盐稍微腌制，放入瓷罐里，放一层桂花，撒一层白糖，密封起来。”出自一位农妇之手的，用桂花、红枣、冰糖熬成的莲藕[3]100-101，一定既能治口臭，又能养胃，还能顺气活血，是药用价值极高的养生补品了。
房陵人吃粥也吃出了文化，研制出了主治滋补爱情，调养婚姻，养颜养心，尊夫重妻，心心相印的《婚姻保鲜粥》，药方是：百合（信任），白果（理解），桂圆（宽容）、枸杞（幸福），红枣（成功），杏仁（发财），荷花（健康），花生（快乐），银耳（如意），黄豆（平安），绿豆（好运），粳米（仁爱），薏米（善良）和糯米（坚韧）[3]189-190。读到此处，让人叹为观止。
2.房陵文化浸泡在药酒里
“酒在人类文化的历史长河中，它不仅仅是一种客观的物质存在，而是一种文化象征。中国酒文化以道家哲学为源头，庄周主张，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齐一生死，倡导‘秉物而游’，追求绝对的自由，忘却生死利禄及荣辱。”“酒是我国源远流长的文学艺术发展的酵母。”[4]有着世界最古老的三大酒种之一（黄酒）的房陵人，融进了神农文化、诗经文化和流放文化等内容的酒文化是房陵文化人的魂灵。
房陵黄酒的鼻祖是炎帝神农。“早在远古神农时代，炎帝神农带人到房子国采药，辨认五谷时，把采集的各种粮食、瓜果、蔬菜贮藏在山洞中，时间一长，洞中潮湿，粮食霉变，经过空气中的细菌侵袭，就形成了香气四溢的黄酒。此酒饮如甘霖，饮后浑身舒坦，解劳解乏。”房陵黄酒最早的称谓就是白茅，所以《诗经》中记“白茅纯米，有女如玉。”《诗经》中有多处形容房陵黄酒。让房陵黄酒成为贡酒是尹吉甫，一位让世代人景仰的房陵人 [5]
《云中谁寄米酒来》[3]106-108详尽地介绍了做黄酒的特定时间，酒曲的做法，蒸糯米、拌曲的方法，出酒的场景、吃酒的快乐，黄酒的功效，以及如何加入枸杞、菊花等中草药。房陵人喝着母亲的黄酒长大，他们飞跃丛林平原，飞跃城市高楼，飞越千山万水，无论身处何地，都没有离开过父母的黄酒。
喝桂花酒长命百岁 [3]245，长饮桃花酒百岁也面若桃花[3]27，兰花酒“调经养颜，活血安神，促进新陈代谢……[3]124，父亲酷爱《兰花烧》[3]130。
3.房陵文化流淌在山歌中，浓缩在婚丧嫁娶的习俗里
喝酒有酒歌，小儿唱“九月九，酿米酒。”，男人唱“酒是糯米汤，不吃心里慌。”“糯米酒，蔸子火，过了皇帝就数我。”，女人接着唱“累了喝碗甜醪糟，春解困闷秋能饱，夏行十里不口渴，冬走十里不觉冷。”[3]106-108。结婚发亲时朗诵《诗经·国风·南风》里的《桃夭》[3]30，新娘给新郎戴婚戒时，鼓乐队也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3]191忙完一天的农活，晚饭过后，父亲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庭院里吹一曲幽怨凄凉的短笛；拉一阵呜咽缠绵的二胡；唱一两首古老伤感的民歌。”[3]66
在“我”和弟弟抬着柴在悬崖边瑟瑟发抖、哭鼻子抹眼泪的时候，《母亲的山歌》就会响起：“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下水东流，时来富贵皆由命，运去贫穷亦有由。”看到我们很累了，母亲拉开喉咙唱起来：“三根沙树颠倒颠 一对黄雀在天边 谁人捡到黄雀蛋 不做皇帝也当官。”“一个冬天下来，母亲往往就能挣上好几百块钱，我们也会听到几百首山歌。”“母亲一辈子没有上过学，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出来，可记性特别好，好多山歌她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可总是在第一时间里唱给我们听。也有的是她自己编的，歌词一旦从她嘴里吐出来就格外的美妙动听。但是母亲唱山歌一般都在最劳累的时候。母亲的歌词大都数都是劝诫我们如何做人，如何与人和睦相处，如何心存善念的帮助他人，还有就是励志，积极上进，向往美好明天的。”“细娃的力气是奴才，去了又回来。”[3]114-116母亲教训孩子的话语，也像山歌一样美妙动听。
“堂哥堂弟抱着灵牌子走在前面，锣鼓班子走在中间，歌师们一人捧一块‘引魂幡’，走在后面，一边绕着棺材漫步而行，边走边唱‘丧鼓歌’：‘人在阳世什么好，好比南山一蔸草，十冬腊月霜打倒。三日不吃阳间饭，四日上了望乡台……’”。圆坟和竖碑完成，“我们还没有到屋，就看见大伯娘坐在稻场边的黑桃树下，数数哒哒的哭：‘一更哭到二更鼓，我今无夫也无主，命比黄连十个苦，哭一声，阎王爷你今无眼睛，扯散夫妻不能同到老……’”
这些韵律流畅，工整规范，朗朗上口的酒歌、山歌、丧歌、婚歌……都可以让人感受到《诗经》的遗风和韵致[2]39，而诗经文化又正好是房陵文化中的独特成分。房陵不仅是《诗经》的采录地，还是《诗经》采录人尹吉甫的故乡， “有‘中华诗祖’之称的西周太师尹吉甫，是《诗经》中少有的已知姓名的作者。” [5]房陵因为好歌，好“民俗歌谣之诗”，即“风”，所以，宫廷才会派尹吉甫等人到房陵采诗，也推动了房陵好歌传统的更加发扬，“使房陵人山上有山歌，下田有田歌；农时有劳动歌，闲时有生活歌；娱乐有盘歌，爱恋有情歌；人生有歌迎，人死有歌送：歌成风，歌成俗。《诗经》时代的歌谣，房陵人今天依然在传唱。”[2]38周莹用散文记录在了《指尖上跳跃的青春》里。
此处的奔丧闹夜，也叫打丧鼓，“代尸歌”、“打待尸”或者俗称“打待诗” 或“打待尸”，主持“为亡人超度亡魂（这种我们秦巴山脉的风俗习惯）[3]199工作的是专业歌师，歌师们从盘古开天辟地唱到死者的生前生后事……这些“待尸歌”数量、内容和类别都极为丰富多彩：名山大川、飞禽走兽、神仙鬼怪、帝王将相、能工巧匠、才子佳人……无所不包，已大大超出了丧事范畴 [6]，“打待尸”也成为一场热热闹闹，浩浩荡荡的赛歌会。“待尸歌”的内容都保留在《黑暗传》中，它采取多种口头语、书面文本世代相传，深受民众喜爱。房陵是中国古代四大流放地之一，从秦朝开始，先后有14位失宠的帝王将相和上万名达官显宦被流放到这里，正因为融合了这些流放的“文化精英”，再加上本土的神农文化，楚文化、巴山文化、道家文化，房陵民间文化成果的集大成者——《黑暗传》才有了如此深厚的中华文化积淀，才能被称为“汉民族神话史诗”。 [7]
房陵文化特征的记录者周莹在《天堂的黑蝴蝶》除记录房陵人独特的丧歌，更是非常详细地记录了房陵人独一无二的丧葬习俗。首先是烧“落气纸”；装殓要穿 “13件寿衣”，要在亡人的嘴里放 “噙口钱”，铜钱上塞一撮茶叶意在提醒亡人不喝忘魂汤，记得阳世的亲人；手腕上戴单数的糯米饼串子是“打狗饼”、手里放桃树枝，是希望亡人在去阴间的路上，能够平平安安，避开恶狗的欺凌和阻拦。亡人“穿金戴银”完后，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亲戚们开始吊孝，开始吃酒划拳，歌师们则开始在郁闷深沉的锣鼓声中唱凄婉悲凉、郁结古朴的“丧鼓歌”。闭殓的时候不能哭，避免把眼泪滴到亡人的身上。下葬的阵势也是声势浩荡，有它俗成的一套仪式。 下葬后，烧两天“烧怕火”，第三日圆坟、竖碑……未亡人伯母还唱撕心裂肺的“丧歌”。 [3]199-202这种祭祀方式和丧葬习俗也只有在鄂西北地区才有。[2]39
此外，房陵独特的文化还渗透在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中。
三、结语
作家生活的大地往往是其作品赖以生存和耀眼的土壤，一方水土养育、成就了一方作家，沈从文先生围绕沅水的边城人家，创建了他的湘西世界，构建了他 “人性的小庙”；福克纳在密西西比约克郡“家乡那个邮票大小的地方”，用“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创造了一个自己的天地”。 [8]房陵这块古老神奇的土壤是周莹创作的源泉，喝着房陵文化乳汁成长的周莹，则用《指尖上跳跃的青春里》这首歌，歌唱着她对这块神奇土地最深沉最朴实的爱，也希望周莹继续对房陵的圣洁写作，激情歌唱。
周莹的文学
——浅评周莹散文集《指尖上跳跃的青春》
刘雁诗
摘要：
文学不能玩儿色情，不能玩儿垃圾，不能玩儿生僻，不能玩儿酷，不能玩儿精神分裂！否则，文学真的就只能在文人间被称为文学，且显得这些互相追捧的文人是所谓文人、有病文人！而真正的文人，比常人健康，常常发现干净的事物，用干净的语言书写干净的事物。周莹就是这样。真正的文学适合1-99岁的人阅读，引领人认识干净，相信干净，走向干净！周莹的文学就是这样！干净的文人和文学，将让我们的社会日趋干净！
2000年，《房县报》为我做了个专版后，接着为周莹做了个专版。从此我知道湖北房县有位周莹也在写作，写散文。我因而非常钦佩周莹，以为我自己从事写作算不得什么，因为我中文本科毕业，又正从事中学语文教学；而周莹，看作者介绍是连初中都没毕业，更何况还是个放羊的女子——这样的人写作，真是精神和品位都上乘。
虽然钦佩她，却并没有读她的文字，因为我极其主观地臆断她的文字算不得文学。一晃10年过去，这10年里，周莹读了大学，移居于湖北十堰，在全国各地报刊杂志发表了为数不少的文章。我虽然惊叹她的了不起，却依然没有读她的文字，原因是我依然特别主观，以为写作是要靠天赋和知识基础的，两者都不怎么样的她再怎么进步也不会进步到哪里去。2010年1月我向单位请假准备专门写作后，与周莹由只是听说转为面见。才见了两三面吧，周莹的朴实、认真、真诚就把我们俩栓成了好朋友。然而说来更汗颜，成了周莹好朋友的我依然没有读过周莹的文字！
后来我就听周莹自己说要借钱出书，2010年12月我就真的看见了周莹的书！
周莹的书出版以后，我出于友情支持一次性购买了10本。但是，我没有读她的书！某日，一位朋友在《十堰日报》看见了周莹出书的消息，因为知道我和周莹是好友，就找我索要周莹的书。我为了能让周莹多销售一本书，调皮地拒绝了那朋友：“我给你了，你就不找她买了！你找她买！”10多天后，那位朋友专门打来电话，话说得特别粗鲁：“周莹写的《父亲与狗》令我流泪。那次看见《十堰作家》上你写的《酒来醉人人不醉》算个狗屁呀，没病写病！”我回得也粗鲁：“你只卖酒，所以只看见我写酒的文章，井底蛙！”
对朋友的指责，我一边狡辩，一边重视，于是当天晚上就不再看每晚必看的《营销办法》，而改看周莹的书《指尖上跳跃的青春》。先看了《父亲与狗》，接着看了《爱是一枝盛开的百合花》、《棉帽里的春天》，接着看了《乐闲堂里茶飘香》，接着是一篇篇往下看。看完后我给了周莹三句话：“你的书很干净，适合1-99岁的人阅读；你的书在建设真善美，很有社会价值；你的书见证你的文学水平，你的文学水平非常高。”
现在，我就以这三句话为提纲，对周莹的书——《指尖上跳跃的青春》作简要评说。
一 干净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
在写作上，我曾经走入一个误区，比如在长篇小说《你看那水中的花朵》里，我用三章专门赤裸裸地写床第生活；而且在小说序言里极其大方地甩出观点：“既然有黄片，就该有黄字。”对此，写作界褒贬不一，比如有网友留言说：“这小说怎么还在网上受到好评呢？”这是贬；又比如凤凰出版社出版的吴晓赟的《危险的男女关系：亚偷情》里说：“……这也是为什么刘雁诗的《你看那水中的花朵》要比《上海宝贝》更具欣赏价值。”这是褒。
褒贬是评论者的自由，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些褒贬而认真思考过我的写作，然而这次读了周莹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之后，我开始怀疑我的“既然有黄片，就该有黄字”的可成立性了！我的自言自语脱口而出：周莹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很干净。干净，是一种文学品质！
很显然，周莹是一位很有文学品质的写作者，因为她的作品语言干净、内容干净、主题干净，三样干净有机统一。
这一点，书名就可以证明。“指尖上跳跃的青春”，这短语不暧昧、不媚、不俗，也不哗众取宠，就那样清清澈澈、单单纯纯、利利落落、明明白白、健健康康！这是语言干净。这短语的意思我们可以理解为：青春奉献给了文学，文学抒写了青春！这是内容和主题干净。
以《爱是一枝盛开的百合花》为例。写的是爱故事，却除了结尾“天堂里的蓝玥，你可否知道，你那枝爱的百合花，将会在我心灵的原野上灿烂地盛开一生一世”有一个“爱”字外，通篇干净得连一个“爱”字都没有！写“爱”连“爱”字都不出现，足见语言是多么干净！当然，不是说如果出现了“爱”字，语言就不干净。由于写的是一位女子对一位男子的含苞欲放的爱，而女子的离去又是因为舍己救学生，那么，内容和主题自然是彻彻底底干净！
这篇文章在结集于《指尖上跳跃的青春》之前，被多家期刊发表或转载，还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原创精品故事》改编成广播剧播出，我想，这成果，与它的干净的特质是密不可分的。
除了书写爱故事的文章凸显出可贵的干净外，周莹笔下的爱场景也凸显出分外可贵的干净。试看《花丛里的爱情随着蜜蜂飞翔》里的两个场景：
“我躺在他的床上，闻着花香，听着雨声，觉得未来的道路，方向很清晰自然。”
“温暖的灯光下，我闻到杨阳身上散发的蜂香味，有些眩晕的幸福。”
爱而不纵，是干净；悲而不惨也是干净。比如《妹住长江尾》的悲剧结尾儿：
“望着奔腾不息的长江，我泪流满面地祈祷上苍：让滚滚而去的江水捎去我对思的祝福；让魂归故里的思能够与母亲的灵魂相依相守。”
骂而不辱、歌而不迎……都是一种干净。能否实现一切干净，关键得看写作者是否以干净律文章的语言、内容和主题……而综观《指尖上跳跃的青春》，越是覌得细致，就越是惊叹它的干净：语言干净；内容干净；主题干净。一切干净！语言干净在无色情，也无造作生僻，选词造句感情色彩恰到好处；内容干净在无论写的是爱情内容还是非爱情内容，无论写的是人还是物，都充满了纯洁美、人性美、精神美；主题干净在篇篇洋溢对真善美的歌颂！
如果作家出版了书后，由于不干净，自己的父母儿女、兄弟姊妹绝对不能读，那将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而周莹出版《指尖上跳跃的青春》，给这类作家指明了改邪归正的方向：文学不能玩儿色情，不能玩儿垃圾，不能玩儿生僻，不能玩儿酷，不能玩儿精神分裂！否则，文学真的就只能在文人间被称为文学，且显得这些互相追捧的文人是所谓文人、有病文人！而真正的文人，比常人健康，常常发现干净的事物，用干净的语言书写干净的事物。周莹就是这样。真正的文学适合1-99岁的人阅读，引领人认识干净，相信干净，走向干净！周莹的文学就是这样！干净的文人和文学，将让我们的社会日趋干净！
二 建设真善美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
摘要：
周莹在她的文学里建设的“愚昧”的善只能作为她文学的特质而存在，使她在文学领域里闪耀独特的光芒；而她在文学里建设的与真理相统一的善——或者说智慧的善，不仅在文学领域，在整个社会领域都应该大大方方存在！因为它们对社会起着积极效果，即正面引导的效果！这一点也启示着我们每一位写作者：现实主义不一定非得批判揭露现实里的丑恶，而更应该描写现实中的美丽。批判揭露，虽然可以引起改良，但是不排除引起同化；而只有赞美，无论是引起改良还是引起同化，其效果都是积极的。
如果我们读过柏拉图的学说，就应该记得这样两句话：“（美德）是大地上的和平，海洋上的宁静，狂风暴雨的平息，还有甜蜜的芳香，让我们安然入睡。”
“凡善的事物都是美的。”
周莹一定没有读过柏拉图的学说，但是她的文学却以真实鲜活的故事实现了柏拉图所以为的美：一是和谐，二是善良。
在她的美丽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里，我们找不到对自由幸福爱情的歌颂，只找到对和谐与善良的歌颂。
她笔下的爱情往往为“孝为先”让了路：爱着浩哥的七树因为父兄的利益远嫁他乡——“可是，我爹要钱治病，我哥哥要娶媳妇。只要他们幸福，我就幸福。”说完，七树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泪眼中你出嫁了》）
她笔下的爱情女主角在与前妻还没有安全割舍的男子恋爱时，从容自然：他低下头，吻着她的额头。两张笑脸盛开得像桃花一般灿烂绯红，在柔和的灯光里，变成了一个圆圈，印在玫红色的碎花枕套上。清晨，桃花湖边，他向她辞别。你回吧。祝福你，破镜重圆，合家欢乐，白头偕老。（《桃花湖里桃花粥》）
她笔下的爱情女主角本是有丈夫的女子，为了安慰曾经失足的男青年，却不惜牺牲珍贵的吻：你能跟我走吗？她摇头。我可以吻你吗？她点头。（《月光下的吻》）
……
一个写作者，不以社会的、伦理的是非观和道德观来制约自己对事件内容的安排、对人物状态的描述，对周莹来说，或许是无意所为，但是正是这无意所为，成就了她的文学和她的文学特质。这就是：周莹的文学成就了柏拉图的善美论。同时以活生生的屑小而善良得有些荒唐的故事从特殊角度回答了现阶段社会一再提倡却依然没有完全实现的大问题——和谐，为什么没能完全实现。很显然，和谐的不能完全实现，是因为每个人的目的性太强、是非观太强。目的性太强往往破坏事物的秩序，秩序一旦被破坏，社会又怎有和谐！而太强调是非是一种自私的表现，自私乃善与和谐的大敌！
即使这一答案有可能不被承认，但至少也是提出了命题。
其实，评到这里，我有些想流泪。因为这足以证明，周莹是一位善良到骨子里的女子，她的善之深使她淡化了对是非伦理的思考，也许在有些人——或社会开来，这种善是愚昧的！然而从写作角度看，周莹的这种“愚昧”的善却成为她独一无二的财富，因为这种“愚昧”的善令她在写作时少了精神枷锁和循规蹈矩，实现了其他作家一生也实现不了的文学里的和谐！而如果这种“愚昧”的善再影响到她的生活的话，她无疑也会成为生活的幸运儿！因为无论在文学里还是在生活里，如果别的写作者也有意这样“愚昧”的善，灵魂是要受折磨的！但是这样做的周莹，灵魂却丝毫不受折磨！而只说文学就是：周莹的文学是真善美的文学，但更是善的文学！在她的文学里，真理为善让路！
周莹也有有意建设真善美的文字，这类文字建设的善，与伦理道德不违背。在这类文字里，善与真理相统一。比如写师爱的《爱是一枝盛开的百合花》：有个学生碰破了一个蜂包，野蜂在他头上盘旋。蓝玥急中生智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包在他身上。蓝玥却被野蜂包围住了，脸庞、口鼻以及脖子被严重蜇伤。因为是剧毒野蜂，蓝玥当时就昏迷了。写父爱的《爱的偏方》：终于寻到了可以治好女儿哮喘病的偏方，但是父亲担心那偏方有毒，就先吃了那偏方；写母爱的《艾蒿飘香》：由于母亲以为艾蒿能治百病，就年年在端阳节的早晨上山采艾蒿，大女儿出嫁进城了，她就在端阳节那天让小女儿将艾蒿送进城……
文学作品的社会价值体现于文学作品的社会效果。文学作品的社会效果在某种范畴里可以分为积极效果（正面效果）与消极效果（负面效果）。我更提倡积极效果（正面效果）。就我的提倡而言，周莹在她的文学里建设的“愚昧”的善只能作为她文学的特质而存在，使她在文学领域里闪耀独特的光芒；而她在文学里建设的与真理相统一的善——或者说智慧的善，不仅在文学领域，在整个社会领域都应该大大方方存在！因为它们对社会起着积极效果，即正面引导的效果！这一点也启示着我们每一位写作者：现实主义不一定非得批判揭露现实里的丑恶，而更应该描写现实中的美丽。批判揭露，虽然可以引起改良，但是不排除引起同化；而只有赞美，无论是引起改良还是引起同化，其效果都是积极的。
三 至少有八大文学价值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
摘要:
“平铺直叙”内容洋溢一种牵引读者读下去的东西，这东西就是作者用每一个字营造出来的深沉厚重的感情，这深沉厚重的感情的内容说不清道不明，但是的确感染了读者，让读者情不自禁沉入对下文的期待。
把叙述的表达方式使用得如此具有侵害力，也许不需要特别高超的功夫，但是一定需要特别扎实的功夫。
从这一点看，周莹是一位扎实的写作者。她以她的扎实，耐心地、慢悠悠平静静地书写着，演绎着，使叙述这原本寻常的表达方式非同凡响起来，将生活里司空见惯的故事演绎得魅力无限。
周莹新书《指尖上跳跃的青春》是一本散文集。读了周莹的这部散文集后，我忍俊不禁讶异的是洋溢在篇章里面的高超的散文创作技巧。一是质朴的风格。二是富人情味的选材。三是叙述饱含深情。四是细节描写感人至深。五是巧用引用。六是标题新颖。七是句段结构时尚。八是散文小说化。
质朴的风格。风格的形成，不只是语言的功劳，也不只是写作手法的功劳，也不只是选材的功劳，而是它们三者共同的功劳。在周莹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里，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无绚烂的表现手法和惊天动地的故事，有的只是以一句句实实在在的语言叙述出一个个朴朴实实的故事，表达出一种种美美好好的愿望，读来真挚、感人。这就是周莹《指尖上跳跃的青春》里许多篇章令人落泪的原因。落泪，是一种共鸣。共鸣，是因为质朴的语言、质朴的娓娓道来笔调、质朴的故事内容完成了文章的质朴感人风格。代表篇目：《爱的偏方》、《父亲》、《父亲与狗》、《艾蒿飘香》、《母亲的绝招》、《母亲的山歌》。
富人情味的选材立意。《指尖上跳跃的青春》共九辑。分别是：《浪漫情感》；《父爱如山》；《母爱似水》；《兰花情调》；《家有宝贝》；《知心爱人》；《童年情怀》；《指尖上跳跃的青春》；《撰稿心得》。分别写：情爱；父爱；母爱；闺心；母子情深；夫妻情意；童趣；友爱；写作心路。从内容可见材料和主旨都基于人类最美好的情感——爱；即便是叙述作者写作心路的第九辑《撰稿心得》，也在字里行间洋溢着写作者——周莹自己对写作事业的爱。爱是最具人情味的事物，厚厚的人情味铺满纸卷，读者从中读到无尚真性美丽的人生，于是不能不感动，不能不由衷地夸赞《指尖上跳跃的青春》是一部好书。
叙述饱含深情。周莹结集在《指尖上跳跃的青春》里的散文，几乎每一篇都没有采用抒情、议论这些直接表达感情的方式，而是大量地采用了叙述。在对叙述的使用上，她也极少采用倒叙、插叙。采用顺叙却没有使文章趋于平淡，反而使文章情感浓郁，感人至深，原因就在于她在顺叙的笔尖饱蘸了深厚的感情。比如《十月菊花遍地黄》：
“母亲又来电话了。
她说等十月野菊花开了，要来城里一趟。我还没有说不用你那么费事，母亲就把电话挂了。母亲属牛，刚满60岁。她一生的牛脾气就是干脆果断。
我了解母亲的倔脾气。所以在我成长的那些岁月里，我们姊妹四个几乎是什么都必须听她的……”
“平铺直叙”内容洋溢一种牵引读者读下去的东西，这东西就是作者用每一个字营造出来的深沉厚重的感情，这深沉厚重的感情的内容说不清道不明，但是的确感染了读者，让读者情不自禁沉入对下文的期待。
把叙述的表达方式使用得如此具有侵害力，也许不需要特别高超的功夫，但是一定需要特别扎实的功夫。
从这一点看，周莹是一位扎实的写作者。她以她的扎实，耐心地、慢悠悠平静静地书写着，演绎着，使叙述这原本寻常的表达方式非同凡响起来，将生活里司空见惯的故事演绎得魅力无限。
细节描写感人至深。一般而言，文学作品里的细节描写是指抓住生活中的细微而又具体的典型情节，加以生动细致的描绘。它具体渗透在对人物、景物或场面描写之中。没有细节就没有艺术。同样，没有细节描写，就没有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个性的人物形象。所以，大凡写作者，都不会忽略细节描写。然而，周莹有周莹的可贵之处——她文章里的细节描写独特于一般人，显示出稀有特质。一是每篇文章甚至每个段落多处使用细节描写；二是她文章中细节描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为了刻意表现某个内容或烘托其他内容，而是细节描写本身就是文章的主体，是文章中原本就应该有的细致画面。其实，两者可以综合起来说，即：周莹的散文，笔法细腻，处处见细节。例如，《住在别人的后花院》：
五月的傍晚，橘黄色的晚霞铺在远处曲曲折折的山峦上。别人的后花院里，布满暖阳、细风、桂花树。我坐在丝瓜架下的石墩上读信，用手捋了捋微湿的长发时，风中立即飘散“潘婷”的香味。丝瓜架下，另外一种植物正蓬勃生长，那就是四盆绿意盎然的蕙兰和夏兰。
四句话，一句一细节。
巧用引用。在引用、比喻、拟人、夸张等诸种修辞手法里，周莹采用最多的是引用。这些引用，增加了文章的美感。散文是抒情的文学，更是美的文学。一片成功的散文必定具备结构美、语言美、意境美“三美”。周莹善用引用，这些恰到好处的引用使文章内容虚实相生，自然多一分结构美；引用的内容一般都是名言或诗词，自然增添了语言美；引用的内容衍生和补充了文章的景与情，自然增添了意境美。以《乐闲堂里茶飘香》为例，两千来字文章，六处引用：第一处是郑愚的诗，第二处是左思的诗，第三处是陆羽的诗，第四处是白居易的诗，第五、第六处没提原作名，也是美丽的诗。再有《艾蒿飘香》，最多两千字，却不惜用至少八百字来引用女娲用艾蒿治病的民间传说……
除了质朴的风格、富人情味的选材、叙述饱含深情、细节描写感人至深、巧用引用这些艺术特征外，周莹的散文还呈现出标题新颖、句段结构时尚、散文小说化等艺术特征。
“父亲与狗”、“爱的偏方”、“爱情眼保姆”、“半月痕”……这些标题既抓编辑眼球，也抓读者眼球。
“人们都说，神农架蝴蝶谷里凤凰寨上的百合花，可以从春末开到晚秋。
19岁那年，我在凤凰寨村那没有窗棂的教室里，给一群裤子上缀着补丁的学生娃们上课。
窗外，明媚的阳光里，一个清秀的女孩手捧一束洁白的花，冲着背对学生在黑板上写字的我“嘘，嘘，嘘。”我挥手，示意她等待下课。她是我的同事蓝玥，也是这里的老师。我没到这里之前，学校80多个孩子，都是她一个人代课。她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这里需要一个高中生。于是，我来到了这个远离县城400多里的蝴蝶谷里唯一的村级小学。
小学的房子是用土砖砌的，四面透风。屋里没有楼板，只有几根横梁，一共两间教室，两头是两个小间。东边的偏房是厨房。靠近厨房那间是蓝玥的卧室。我只好住西边了。”
——《爱是一枝盛开的百合花》：句短，段短，回车和标点符号都使用得勤。这种以“短”见长的句段结构，使散文美文化、时尚化。
《爱是一枝盛开的百合花》、《棉帽里的春天》是典范小说化散文，前者是时尚杂志类小说，后者是纯文学刊物类小说。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周莹《指尖上跳跃的青春》有许多值得大家探讨的写作技巧，这里不再一一赘说。
结 语
失败自有失败的道理，成功自有成功的理由，周莹的散文之所以有刊物用，有读者喜欢；周莹出了书后，之所以有人争相购买，那是因为，无论从社会功能看，还是从文学功能看，它们都是有用的。有用，即是有价值。有价值，就该传播，就该流传。就该你看，我看，他看；就该这代人看，下代人还看。
当然，玉有瑕疵，人无完人，周莹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不是没有缺点，比如某些“愚昧”的善是可以避免的：《父亲与狗》如果只在某地方添上“狗也不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去偷了生产队长家”之类意思的句子，狗就不再是贼狗，内容也就更加完美；比如语言毛病偶有存在，还以《父亲与狗》为例：第二段的首词“因为”用得实在多余，以至于有“因为”没“所以”。再如我在谈到细节描写时用作了例子的《住在别人的后花院》那段，其实原文是这样的：
五月的傍晚，橘黄色的晚霞，铺在远处曲曲折折的山峦上。在别人的后花院里、暖阳、细风、桂花树，我坐在丝瓜架下的石墩上，用手捋了捋微湿的长发，风中飘散着“潘婷”的香味，读信。丝瓜架下，还有另外一种植物正在蓬勃生长，就是那四盆绿意盎然的蕙兰和夏兰。
乍看很美，细看有语病，包括标点的、句序的。
我之所以直说周莹《指尖上跳跃的青春》的缺点，一是因为评论家不是慈善家、吹捧家，而是哲学家。哲学家就应该一分为二，带给人真理；二是因为评论家首先必须是合格的作家和严格的教育家，必须以作家的眼光、教育家的尺度去审读文学作品；三是因为写作评论即是写作舆论，写作舆论导向影响文学的走向和作家的未来，所以必须客观；四是对周莹的一点私心：周莹，你对文学的痴爱之情感动了我，你在文学路上坚忍不拔的身影杀伤了我，你能够出一本书，许多人——包括我，在温室里堂而皇之写作了许多年，似乎也小有名气了许多年的写作者们，就早该出10本书、100本书、1000本书！所以，周莹，我不希望你的《父亲与狗》上不了《散文》，上不了《长江文艺》，上不了《人民文学》，上不了语文教材，成不了真正的散文名篇，成不了你的成名作，成不了传世佳作；我更不希望你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完成的只是流星的使命，在换得读者一席眼泪、一片哗赞后，悄然坠落。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再认认真真地将收录在《指尖上跳跃的青春》里的每一篇散文修改一回——只要你的《父亲与狗》上了《散文》、《长江文艺》和《人民文学》，只要你的《指尖上跳跃的青春》修订再版后无丝毫差错，你即使从此再不写一个字，也是著名作家，因为你写出了真正的文学！因为在21世纪的今天，你这样的散文集实在不只是寥寥无几，而是独一无二！
周莹，当我们这些小资文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关注自己内心、落寞孤独的时候，当有些悲哀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怀疑朋友、患得患失的时候，你关注的是整个人类和整个人类的灵魂，你书写的是整个人类的美丽和整个人类的优秀！所以，无论作为作家，还是作为人，你都是有价值的，是值得骄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