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堂数学课。这所县高中，高一年级共十个班，唯一这个班的纪律有点小问题。教这个班的年轻数学教师因为婚假，他就主动顶了这个班的数学课。
他是校长，也是数学高级教师。虽已脱离课堂有两年，但曾经积累的教学经验，足以把课上得得心应手。
他踏进教室，学生们见是校长，顽皮的也收敛了嬉闹，满座肃静。讲述、分析、演示，然后是布置作业。大家纷纷打开作业本，做练习。
他站在讲台前，巡视每个角落。忽然，他发现有颗脑袋一直趴着，一双手塞进桌肚里好久不出来，像是在拨弄什么。他想，也许是手机。
快要考试了，还这样！一股气冲上脑门，习惯使然，他随手捉起一截粉笔头，扔向那颗脑袋。这是他的一项“绝活”。二十多年教书生涯，调皮的捣蛋的、不守规矩不听话的小脑袋，都尝过这颗“子弹”，且每每服帖，背后称他“神枪手”。他也颇自得：不打不骂你，弄发“子弹”警告你。
可是，今天，子弹偏离了目标，却射向旁座的无辜者——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正抬头抄习题，眼睛被射中！
石灰质的粉笔末腐蚀了姑娘眼角膜。先是当地医院诊治不见好，再转大医院，病情已恶化，必须摘除眼球别无他法。
灾难！不仅仅是花季少女一生被毁！他被撤职，被起诉，被判刑。牢狱期间，妻子含恨病死，儿子婚事告吹。几年刑满回家，满头白发，满目凄凉，更怕见昔日的学生和家长。
在亲戚的居住处，我看到了邻家的他——抽烟厉害，比实际年龄苍老十岁。“其实他是好老师，一向认真负责，手底下培养了多少出息的学生呀！人要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啊！”邻居们包括其他熟悉者都这样说。
这确是他生命中的大劫，是个要命的“偶然”。可是当初，如果他不醉心于那个“射子弹”的游戏呢？世上很多事，看似偶然，其实早有“必然因子”，潜伏其中，慢慢发酵。俗话“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也是至理名言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