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最令人浮想联翩的,是刚刚剥开橘皮,手上黏着略黄略粘的汁水,那一刻橘香盈盈,最是潜入心扉。让我想到屈原的《橘颂》,想到远方,想到诗。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橘专,一心一意固守楚国大地,移植就水土不服,“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屈原倾心的是橘“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的节操。而让我亲切的,是他的描叙:“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秋季那一抹迷人的金黄,洇染在橘上了。田野的气息,山麓的暮景,岁月的丰厚,全在里面了。“橘子红了”,搅动远方的想象——
童年喜橘,一枚橘子就够我剥剥,留恋良久。落日对暖色,厚道对芬芳。暮色苍茫时分,金黄,不知不觉就成为我最贴心的景色。暖,亮,煦,就像一切暖心的东西。
但从吃口而言,我喜橘在冰箱里待过一夜后的口感,酸酸甜甜,细细爽爽,那种凛冽与淋漓,丝丝入扣,口舌存香,直抵肺腑。
吃其实也是吃想象。想象,是另一种味道。食物要靠想象力去提升文化含金量的,“色香味”,浓缩了我们潜意识对艺术生活的诉求。
橘香的感觉就像唱歌,心情忽地舒畅起来,胸腔打开了,新鲜空气进来了,那种辽远的开阔感觉,日子也仿佛洇染了歌唱性。
很多东西都是刚打开一刻最湿润。旅行,最开心是刚上车一刻;恋爱,最回味的是初始时分来来回回、若即若离的微妙。人生也是如此。渐行渐远,就离初衷越遥远。
永远是开头一刻,多好?人与世界的关系,仿若初见,如初恋,揣的是一种有所克制的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