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狡猾的老玩儿闹
——给黄永玉
瞧你说得多轻松
刻木刻
画画
雕塑
雕刻烟斗
写诗
写散文写杂文写自传
在香港搞画展
在德国搞画展
在欧洲搞画展
在北京盖庄园
在香港买别墅
在达·芬奇的故乡置办房产
你说都是闹着玩儿
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事儿
哪儿是说着玩儿的
在艺苑里伸胳膊撩腿
真让你玩儿出了花样
你永远做狡猾透顶的顽童
和灵感做着游戏
意象玩弄在你的掌心
新鲜得让人眼花缭乱
自称是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
少年时代便开始了
艰难而快活的流浪
人生之路充满了坎坷
艺术之路同样是步履艰辛
流浪
流浪
到处流浪
在苦难的岁月中流浪
喝够了生活的苦水
从湘西到福建
从江西到上海
从台湾到香港
无论多么困难的日子
始终与缪斯女神相依为伴
你将珍珠般璀璨的青春
奉献在艺术的祭坛
你是天真的赤子
保持着痴心一片
在一个疯狂的年代里
你坠落在地狱的边缘
猫头鹰一眼睁一眼闭
为何不发一言
在漳河畔的军管农场里
劳动改造了三年
你灵机一动
谎称自己患上了肝炎
囚居一室
独享清闲
夜夜钻在被窝里
打着手电筒写情诗
安慰老婆哭泣的灵魂
在烈日的烧烤下
种菜
养鸡
消化与日俱增的忧愁
你却说没什么可愁的
苦闷的时候就刁上自制的烟斗
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这老家伙
比斯大林还有风度
比丘吉尔还有趣味
比罗斯福还有头脑
从小爱逃学
长大必聪明
你一生都在苦读
用的是别人看不见的苦功夫
你用知识浇灌心中的智慧树
长满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果实
品尝品尝吧
酸的
还是甜的
从前免费赠送
而现在
请到香港的拍卖行里去吧
对不起
餐费请付美元
有记者向你取经
你哈哈一笑不再吱声
却开心地蹦出了眼泪
你说
三十多年前
有两个调皮的红小兵
用皮带教训你
左右进攻
抽打你的左脸和右脸
你站稳了脚跟
一动不动
心中暗数着
一下
二下
三下
三十下
一百下
二百下
直到二百二十四下
打累了才停下来
你无比镇定
始终一声不吭
令打你的人都吃了一惊
你这个木刻老手
每一刀都那么深刻
哲理的深度直抵心底的痛苦
入木何止三分
生命中经历的苦难
镌刻在身体的每一块骨头上
铭记于灵魂殿堂最深的地方
吃透了苦中苦
才学会了聪明
真正的聪明人绝不自作聪明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头脑清醒
会苦中作乐的人
肯定会有大出息
自暴自弃无异于慢性自杀
谁愿做这样的傻瓜
因为你的缘故
阿诗玛永远美丽动人
伴随着吸烟者
走遍天涯海角
因为你的喜好
顽皮的猴子跳上了邮票
在方寸之间施展浑身的机灵劲儿
颠倒了邮市的常规
因为你的宠爱
荷花变得任性而狂放
在四季的风中舞蹈
搅乱了画坛的行情
因为你的疼爱
一只由泥巴捏成的酒瓶子
拯救了大山深处的一家酒厂
不是酒鬼也爱上了酒鬼酒
知识可以积累
才气却是天生的
只有狡猾的人才能守住真理
但你具有率真的性情
搞艺术这一行当
光凭技术不行
最可靠的还是悟性
老玩儿闹
我看透了你的鬼把戏
请你别见笑
2007-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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