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千古第一惡女?
在《封神榜》中,妲己豔如桃花,妖媚動人,美麗多姿,是千年狐狸精幻化成人,是女媧娘娘派來迷惑商紂王、斷送商紂王江山的,相當於西施這種女間諜。可惜最後寸功未表,反被割掉了一顆如花似玉的大好頭顱。當周人滅商殺妲己時,連劊子手都被其美色迷住,不忍下手,願替其死。那麼妲己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妲己,有蘇氏的女兒,商紂王子辛的寵妃,有美色。紂王非常寵愛她,對她言聽計從,荒理朝政,日夜宴遊。後周武王乘機發動諸侯伐紂,經牧野之戰,一舉滅商。紂王逃到鹿台自焚,妲己也被武王所殺。說來妲己真是冤枉。歷代文人,僅憑臆斷和想像,便一步步地坐實了妲己的罪孽,讓她背負起千古第一惡女的罵名。一對惡男女?中國歷代的「紅顏禍水」裏,最惡毒的恐怕莫過於殷商時代紂王的寵妃妲己了。而且兩個人犯起「渾」來,簡直算得上「夫唱婦隨」,驚人地合拍。按《史記.殷本紀》裏的說法,紂王已經可謂殘暴,但若按民間《封神演義》裏的演繹,那就簡直是變態,有嚴重的「施虐狂」傾向。照《封神演義》的說法,妲己是千年狐精附體,受女媧之命來禍亂殷商的,紂王也因此才變得如此怪戾,做出那些殘忍的事來。當然,這是迷信的說法,不足為信。這位叫妲己的美女自然不是狐狸精變的。《晉語》記載:「殷辛伐有蘇,有蘇氏以妲己女焉。」這就是說妲己是紂王征戰得勝的「戰利品」。據說有蘇氏是以九尾狐為圖騰的部落,所以才會有《封神演義》這般附會。雖然妲己不是狐狸精變的,可照樣把紂王迷得魂不守舍,唯「妲己之言是從」。根據正史記載,紂王不但投妲己所好,作「新淫之聲、北鄙之舞、靡靡之樂」,還搜刮百姓錢財,修建起高大宏麗的鹿台,裏面置滿奇珍寶物。同時,「積糟為丘,流酒為池,懸肉為林,使人裸形相逐其間」,徹夜長飲,歡嬉達旦,可謂荒淫之極。最過分的是,他耳根子特別軟,最聽妲己的話,甚至到了「妲己之所譽貴之,妲己之所憎誅之」的地步。這樣一來,天下就無法太平起來,老百姓埋怨,各諸侯反叛。這時,妲己又給紂王出了一個「狠」招,發明了一種懲治犯人的刑法,曰「炮烙之法」。就是把一根粗大的銅柱橫放,下面架起炭火炙烤,然後命「有罪者行其上」,沒走幾步,就紛紛掉進火紅的炭火裏,活活燒死。每次看到犯人在炭火裏掙扎慘叫,妲己「乃笑」。如何笑,是大笑還是冷笑,就不得而知了。對於這種冷酷而變態的做法,紂王的叔叔比干實在看不下去,就向他進諫說:「不修先王之典法,而用婦言,禍至無日。」這話戳到紂王的痛處,他非常生氣,覺得這是妖言惑眾,給他難堪。這時,妲己又在一旁添油加醋,櫻桃小口一開,吐出一句血淋淋的話來:「我聽說聖人心有七竅……」紂王一聽,愛妃有如此求知之心,那就打開看看吧。於是,「剖心而觀之」。史書記載,他還將九侯、鄂侯兩位臣公一個剁成肉醬,另一個做成肉乾;另一位臣公西伯昌(即周文王姬昌)本也要「炮烙」,但他很聰明,馬上服軟,並獻給紂王「美女、奇物、善馬」以及自己的洛西領地,紂王這才鬆口,把他放了。後來,有點頭腦的大臣裝瘋的裝瘋、賣傻的賣傻、投敵的投敵、流放的流放,這樣一來,自然民心背向、諸侯離心。很快,西伯昌的兒子周武王就起兵造反,將他打敗。他不願投降受辱,便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戴上最好的寶物,一把火把自己燒死了。而他的美人妲己,結果更慘,被砍頭不算,砍下的頭還被掛在小白旗上,給天下人看,要讓天下的女子都引以為戒。「瘋狂」的想像無論正史典籍,還是稗官野史,都說妲己是一個蛇蠍美人。這種論調已經家喻戶曉,深植人心。但問題是,歷史的真實情況是這樣嗎?先說紂王,歷代史書已經把他符號化成一個暴君的形象了,可這個形象離他真實的情況還是有很大的距離。早在春秋時期,子貢就有點看不過去,他憤憤為紂王鳴不平,說:「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後世言惡則必稽焉。」在春秋時期,關於紂王的罪狀還只限於「比干諫而死」;到了戰國,比干的死法就生動起來,屈原說他是被投水淹死,呂不韋的門客則說他是被剖心而死;到了漢朝司馬遷寫《史記》的時候,已經有了更生動的演繹,說紂王剖開他的心是為了滿足妲己的好奇心,想看看「聖人」的心是不是七竅;而到了晉朝,皇甫謐因為職業是醫生,寫些文史文章的時候,也不免會犯些「職業病」,又演繹出紂王在妲己的慫恿下解剖了懷孕的婦女,要看看胎兒形狀。紂王縱是不好,也不至如此之壞。後世書生們根據個人好惡,紛紛加工演繹,以訛傳訛,其謬豈不大哉?而關於紂王最著名的「酒池肉林」、「炮烙」的傳說,周時的文獻沒有記載,春秋時也沒有,可到了戰國末期,韓非子突然很生動地描繪起來:「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於土,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於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居五年,紂為肉圃,設炮烙,登糟丘,臨酒池,紂遂以亡。」據說韓非子口吃,可文章非常雄辯,這樣充滿想像力的文字便是明證。但那時「諸子百家」個個口才了得,為了推銷個人的主張、論證自己的觀點,不免只顧激揚文字,「強」詞奪理了。很多論據,也多是「想當然耳」。便是「不虛美,不隱惡」的司馬遷,有時也會潤潤筆。譬如他在韓非子「酒池肉林」的基礎上,又加上「男女裸奔其間」的合理想像。當然,在他之前,已經有人在酒池面積上大做文章,說可以「回船糟丘而牛飲者三千餘人為輩」,這樣的想像力只能用「瘋狂」來形容。也許,在他們看來,反正紂王不是個好人,形容得再淫蕩、再荒唐也無妨。同時,妲己的妖孽和毒辣形象也逐步升級。從《尚書》裏討伐紂王的一句「聽信婦言」開始,到《國語》裏的「妲己有寵,於是乎與膠鬲比而亡殷」,再到《呂氏春秋》裏的「商王大亂,沈於酒德,妲己為政,賞罰無方」都還是不太離譜的合理推斷;再到後來,年代愈久,想像力就愈豐富,寫出來的史料也就愈生動,直到後世的《封神演義》,因為沒有史家的顧慮,加上歷代文人提供的諸多素材,演繹起來更是神乎其神。千古惡女的罪名,也終非她莫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