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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著《篆刻美学》摘要

 孤隼在天 2013-01-17

如果只有完整的章法、工整的刀法,那并不是艺术,只是工匠的技艺。只有在完整的章法与笔刀中体现了作者的个性、情感的作品才是有生命力的篆刻艺术作品。

有出息的篆刻家,决不甘心吃别人嚼过的馍,而必须从生活中,从其他艺术门类中,去发掘前人不曾发现或未曾表现出的宝藏,结合篆刻艺术的特点而探索新意。即要去追求表现有时代特点、个性特点的新意境的作品。

,要形断而意不断。有时是以断为连,有时也有以连为断。

布实往往容易拥挤,迫塞。即印章的四角四边,或字的结体和笔画,处处都过分认真、一丝不苟,如每个字都是横平竖直,不偏不倚的笔画;每根线从头至尾的粗细、长短,也是板板实实、毫无变化;用刀也是平平实实,刀刀皆着力,这势必造成死板、生硬、枯燥、乏味之弊。

,运用得好有很多优点,能给人以丰富的联想,扩大印面的境界。但虚应从实而生,依实而存。

虚实的布置是依字字结体之姿,笔法、刀法行运之势,而依其天性,顺其法理,因势利导,适当夸张,使之形成疏密、简繁、收放、断连等等对比强化关系。貌似失其原形,但不失结字原理,破其常体,而仍能依其造字之法。

 呼应在篆刻上可助长气势,形成节奏感,增加印章的气韵生动。使一方平板的作品,变得灵动起来。

一印之结构有以直笔为主的,也有以曲笔为主的,或者是兼而有之。以直为主者平整,间有一、二曲笔则很显眼,因此注意曲笔或曲形的呼应。反之,以曲笔多的印面,少数直笔亦甚跳出,故应注意直笔的呼应。

如字有圆弧之笔,第一行有之,则它行也应有之,方可呼应。若第一行有曲笔,而第二、第三行均无曲笔,则第一行曲笔很跳,与后两行则难以协调。因之使二、三行亦有不同程度的曲意之笔,方可形成呼应。

篆刻中线条过直则易板结、生硬、骨露肉少;过曲则易失之软弱、无骨无力。故印中线条运用,多是直曲结合,直以强其骨,曲以丰其韵。直可观其拙,曲可显其巧。

如吴昌硕、赵古泥等人,他们吸取了金文和封泥的某些偶然性形成的特点,而加以发展,使一字之中笔画各有粗细,或一笔之中起笔与收笔的笔势之疾徐,而形成的自然粗细与燥润,显得有变化。有时也与边自然粘合,形成更为丰富的粗细、虚实的变化,增强了拙巧对比的变化之美。

常言印求新面,必印外求印。即在印章以外事物中,或姐妹艺术中,发现特点或有所启发,加以移入,则可别开生面。如赵之谦将六朝币等引之入印,吴昌硕将封泥边熔于印中,都得古朴浑厚之致。

一印之中,若笔画长短一致,间距疏密均匀,易于平正,但往往有如算子,失之呆板。为求其变化,求其奇异,故使之参差错落。参差,就是笔画长短粗细使之不齐不平;间距宽窄使之不匀。错落,就是在字的偏旁或笔画相邻相对之外,使不相对相交。参差错落,以达到同中求异、板中求活、正中求变,使之奇正相生,意态天然。

一印之中,如笔画平行太多,可用借换之法,以改变原来面貌。但应注意借换不失字义,合乎“六书”原则。在篆书中此种借换字很多,如“苏”字为“蘓”,“秋”字为“”,“松”字为“枀”,“柳”字为“”或“”,“鹅”字为“鵞”或为“”等,以左右或上下互换其位置,以解决难以结体之字和章法上难以布置或使雷同相异而用之。

 边与边比,也有主次。若空间较多,笔画较乱,离字较远的边,一般多较粗重,其他的边则较细,这可组成各边有不同主次轻重而形成起承转合的关系,达到既变化又统一。

印边中不同粗细、长短等组合在一起,同样可产生“一个合谐的曲调”。同时由于不同因素的对比,也会产生相互衬托的作用。如用粗衬细,以曲衬直,以残衬全,以毛衬光,以拙衬巧,以静衬动等。

边格在印章中有相当重要的作用,但不一定每印必用。当视印之团结气势完善与否而定,如气势已定,气已聚则可不用。若某一边不定,则某边加之,某二边不足,则二边加之,不必强加,不可乱用。

边格不论何种形式,或长或竖,均不可框死。因此印家常于边栏框格中凿有孔隙以通气,犹如屋墙有门有窗,使人可相互往来,气息可互有流通。具体地说,有不刻到者,使留空;有破烂者,使有空虚处以通气。

边格之线,如同印中文字之线条,皆应有笔意。有笔意即有变化,有力度;并与印文取得统一。

 在篆刻作品中,在同一根线条上,笔表现骨肉的具体形态有:㈠ 起笔浓重以显骨力和墨韵。 ㈡ 中段运笔遒劲以显示骨力和肌腱。 ㈢ 收笔处时有枯、细或迴锋,表现出行笔的骨和肉的力度。

陈錬《印经》中说:“各种刀名虽不可知,然总要刀下有轻重、有顿挫、有筋力,多用中锋,少用侧锋,时时存古人写字之法。”又说:“切玉文,须和平淡雅,温润有神,其转接处,意到笔不到,如画家之有笔无墨是也。”

提高书法与印章的鉴赏力,首先在多看,多看就是深入观察分析比较,综合吸取运用。看阅古印是得于心,临印是应于手,要看临结合,方能深入,最后达到得心应手。只看不临,心手相乖;临而不看,仅得皮毛。故欲掌握印中笔墨骨肉,皆须研读古今名品书印,使他人神妙处能藏于我之心,辅以临摹,使古今名作之神能出于我之手,方可得印之骨肉之神。

篆刻作品中的线条,既有行走的趋势,也有暂时停留的瞬间。

在篆刻作品中,由于作者的审美观不同,表现各异,有的运线多偏于行的,也有偏重于留的。行的线条多疾,如吴让之、徐三庚等人的作品,有飞动、飘逸、灵动之感,但若行多而留少,即行得太多,行得太快,则易流于油滑、轻薄、不耐看。因此,有的作家特别强调线的含蓄、内蕴、凝重,使人感到有分量,有余味,耐看,如吴昌硕和浙派丁、蒋、奚、黄诸家,他们多取“屋漏痕”式的线条,多用切刀,节节徐进,使之有涩意。

篆刻中每一根线均表现出一定的势向,没有势向的线条是缺乏生命的线条,是僵死的线条。一些初临习汉印的人,把全印修得光光的,仔细一看,不免形似而神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未掌握线条中用笔用刀的势向。

用笔书稿的目的,不仅是为章法作分朱布白的草稿,而且要通过书稿来表达动的意向。

书印稿再好,若用刀刻治时表现不出动静感来,那会前功尽弃。

有的人依稿刻制,最后只不过是墨稿的翻版而已,不一定成为篆刻艺术。完成一件篆刻艺术,必须把书稿和用刀两者很好结合起来,扬各之长,避各之短。

用刀快疾,则线易生动而流丽;用刀缓切,则易生涩凝重,这主要的是说靠用刀组织相接以表达其线的动静感,并形成生动的对比。如以短刀相切接而成的长线,有动感,但在线中局部又有静、留感,即动中有静。同时,此一线与其周围他线亦产生对比而显现出不同动静感来。

篆刻,是篆书和雕刻相结合的艺术。刀法是表现篆法的。刻刀尽管基本上是依照篆书的笔画来刻的,既要依笔痕,但又不能与所书之笔画完全相同,要求在笔痕之外有刀的情趣。人们常说的粗细、光糙、断连等方面,就是情趣的体现。如果缺乏应有的刀趣的篆刻作品,虽功夫深厚,丝毫不苟,也等于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不能为笔而失刀,即刻时谨小慎微,依照印稿墨线走刀去描,或反复修描,不见刀意,更谈不上刚柔意趣,也就失去用刀特点。

运刀如使笔,应求生动而有活力,方显生机勃勃,气势雄健。

活则有神气;反之则死板,无气、无力、无神。“死”的原因很多,其中主要的是篆书基础不好,无神无力。另则刀法使用不善,多求形似而摹描,不能以刀代笔,未具刀意与笔意。

 残破是否符合法度?是否美?则要看它在作品中是否能造成虚灵之感。艺术都很重视虚灵的表现,一般说规矩方正,线条均匀的章法,往往显得太实,故应适当虚之,使之灵动,也就是常说的以虚代实。

如有的字平行笔画太多,或间距太均,字与字之间过分整齐,则残破之,可使之空灵。

残破还可使全印透气,使有舒畅之感。

一般印文多是白文较粗,朱文较细,但吴昌硕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的朱文较过去一般篆刻家较粗,朱文粗易失板滞,但吴在粗朱文线条上以小点破残之,即陪衬其线之粗;又显出线条厚重中有灵动之感。如“石潜大利”印。

板,使印面毫无变化,只有机械的同一性,而没有作者的个性或差异性的表现,故其印面气无以存,韵难以生。

结,还表现在线与线的接交处,显得不虚灵,而是接得太死。如“十”、“田”、“井”等字中笔画相叠交处,或线切边处,笔笔到顶,毫无空隙以透气,故气韵难生。

 中国的艺术理论,历来都很重视作者气质对作品的影响。认为作者气质高,则作品气势气韵的质地就高。

通过后天努力可以提高气质,这是肯定的。但从何着手,则大有文章。根据前人总结的经验,应从人品、技巧、学养、生活等几方面下功夫。

篆刻家的人品、才能、气质也必然体现在作品中。明清以来篆刻家多注意于此。

人的学养不是天生的。提高学养的方法很多,简言之,不外乎广泛吸取和不断扩大这两条。即通过广泛阅读吸取前人有益的东西;加强对有关姐妹艺术的熏陶,不断扩大自身的学识和修养面。

譬如书法,尤其是篆书,乃是篆刻之本。中国古代篆书发展变化很多,选几种常练之,可增加其笔性,笔力。同时多研读各种风格的篆书,可体会各种篆书之不同风采,得其奇姿神韵,融会贯通,利于开拓新路。平时多欣赏书法妙品,默识冥会其势韵,日积月累,自会储于胸中,流露于刀笔间,改变气息,增加韵致。

对于古文物,如钟鼎、碑碣、钱币、镜洗、瓦当、甲骨等的铭刻字,更可以直接借鉴,或引入印内,以增加印章之奇趣与新韵。而这些古文物的造型、格趣,甚至它们斑驳腐蚀之味,也会间接丰富篆刻艺术的古朴韵味。

任何一种优秀的艺术品,都与作者纯熟而高深的技巧分不开的。在传统的术语中称之为“功夫”或“功力”,顾名思义,就是要勤奋,功到自然成。

篆刻艺术的技巧,包括篆书书写的用笔用墨、字体字势的选择与活用、章法规律的掌握与否,以及刀法、款法、拓印等有关的技能。掌握它们的基本法则,灵活运用各种手段,表现在作品上,都要出之自然,以无雕琢痕迹、能充分表现神韵为上。

技巧的优劣、高下,与作者的学识胆量有着密切的关系。学识造诣高深的,加上勤奋实践,必然会提高技巧的表现深度。

昔人曾说:“笔力能扛鼎”,即言其气之沉着也。只有刀笔下具千钧之力,方可得气势,传神韵。

技巧的掌握,主要靠学习传统。传统是祖先长期实践的结果,是一份珍贵的遗产,有无这个学习,或学习的深浅程度,对我们掌握技巧是成正比的。

明清篆刻家习印,多从临摹汉印入手。

对于传统,不仅仅限于玺印这个范围,还应当“印外求印”。

 (完)

 二○○二年二月四日至八日手抄

二○一○年底至二○一一年初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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