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了【人生百味】有奖征文活动
野 居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是夏天的夜晚,拉张苇席在光溜溜平展展的打麦场上睡觉。铺着地盖着天,星星在天际闪闪烁烁,神秘莫测。圆圆的明月洒向大地一层银辉,朦胧中隐含着清晰,温热的风吹来田野里阵阵成熟的麦香,夹裹着淡淡的土腥味。那是麦收时节农村特有的气息。 伏天的夜晚,天热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大人们拉张凉席在院子里乘凉。孩子们围着大人要他们讲故事,或者在门外同伙伴们做游戏,藏猫猫。累了就躺在院中的凉席上呼呼呼地睡着了。享受野居的乐趣,撵也撵不回家去。 在农村,我也常常在野外露天地里歇宿过夜。或看守收割后还未及运回的麦捆,或拉张油布芦席,守侯在碾过的麦堆旁,等候风起扬场,将麦粒从麦糠中分离出来。秋收季节,生产队大堆的玉米棒子,堆得跟远处的冢疙瘩一样,每晚都得派人去看守。秋夜天凉地湿,睡在野外可是不好受的。别人不愿意去,家中人多劳力少的我,却常常主动请缨,虽然辛苦,却可多挣几个工分。吃过晚饭,两个人结伴来到地里,把架子车辕支在玉米棒子堆上,被子双折给架子车厢里一铺,一张“理想”的床铺便好了。找点干柴点燃,拣几棵嫩玉米棒子给火堆旁一放。吃着香甜的烤玉米,听满地的蛐蛐、蚂蚱吱吱喳喳叫成一片。看远处村庄里灯火点点,仰望天幕上繁星闪烁,流星飞逝。听老农讲述村中过去发生的往事,与同龄人海阔天空漫无边际地谝,谈村中发生的轶闻趣事,远的、近的,酸的、甜的,荤的、素的;现在的、将来的....... 天地之灵气侵袭着青春的身躯,夜风霜露融化心中的苦闷烦恼。仿佛又回到了原始人的野居时代。无拘无束,放荡不羁,展开理想的翅膀,憧憬美好的明天。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只晓得天亮后被子湿漉漉,脸上凉冰冰的,连头发都水淋淋的。记得生产队为附近的陕西广播电视机厂盖配电室,晚上派我去看守工地,刚下过雨,天湿地潮。没地方睡,我就爬到 进城后,有了单元房,却常常躺在席梦思床上想那在外野居的夜晚。去西双版纳,不住舒适的旅社,却宿在孔明帽式的傣家吊脚竹楼里。到云南大理不进宾馆,却住在苍山脚下洱海旁边,别具特色的大理民居中。到贵州山区游览,我和朋友一块在侗族、苗寨的石板房里过夜,虽然晚上屋旁的猪叫牛吼狗吠,却挡不住石块砌墙石板屋顶,那种原始住宅美感的诱惑。在天山顶上的天池畔,我住在维族同胞的帐篷中,听天山风在挺拔的雪松林涛中呼啸,看明月、星星、灯光、白雪,在天池中的倒影随波晃动。在青海湖边的夜晚,当我和同行者一块住进藏胞那带着羊膳味的毡帐篷时,汽车驶过青海湖的一幕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随气候变化而不断变化颜色的浩瀚湖面上,有湛蓝、有深绿、有浑黄。更奇妙的是远望青海湖,水面似乎比地面还要高。车过日月山,广阔草原如同巨幅绣花大地毯,从日月山巅一直铺到倒淌河畔。珍珠般的白点是羊群,涌动的黑色是圆肚子下吊着长毛的牦牛。圆顶上冒着炊烟的是牧民的帐篷。数百里之间,无树无木、无遮无掩。阳光白云蓝天碧水,一切都坦坦荡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坐在草原上的帐篷里,夜风夹带着湖水的咸味和清新的青草气息,让人陶醉。抬头望天,我惊奇地发现,蓝青色的天幕竟是这样的低矮。对面的星星比山顶还低,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到。我们不是坐在草坪上,而是坐在天空中。记得有个夏夜,在山中生长的小外甥,第一次同我睡在露天的麦场上时,惊奇的告诉我:“舅舅,山外的天真高真大!”现在我才真实的感觉到了,山中的天是这样地低,这样地近,这样地纯净。 儿时野居是出自童心的好奇,青年时代的野居有生活的无奈,也有青春的憧憬;中年的野居有久居城市鸽子笼式家属楼之后,对山乡草原美景地向往,也有对浓郁芳香少数民族风情的体验。 2001年7月于青海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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