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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自己 费厄泼赖 姥爷退休之前是城里一所知名中学的语文教师。拿到大红的烫金的退休证书之后，姥爷对姥姥说：“娘子，咱们一起回乡下做陶渊明吧！” 姥爷出生在乡下，姥爷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的太姥爷、太姥姥的坟茔也在乡下。我很小的时候，在姥爷家的客厅里玩得正欢，姥爷摸着我的头，说：“你这个调皮精呀，看把你野的。过几年姥爷退了休，跟姥爷回乡下，买条牛给你，你做牧童，姥爷做渔翁，爷儿俩乐个够。” 姥爷几年前就把乡下的老屋修缮好了，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改建了室内卫生间。“要不是考虑你姥姥，这些就全免了。”姥爷对我们解释说。 我妈妈和舅妈最反对姥爷的决定了，“你这是从米箩里往糠箩里跳呀。乡下有什么好的。要电电不稳，要水水不净。我看，你还是算了吧，甭让咱妈跟你受这遭罪！”姥爷一脸庄严，对我妈说：“乡下有什么不好的，我吃那儿的米喝那儿的水长到三十六岁才离开，没感觉到乡下差哪去。”舅妈满脸愁云，似乎用哀求的口吻说：“爸，你这一回，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容不下你。你怕退休后无聊，就到高考补习中心代代课，人家不是上门跟你说过好几遍。” “这事好办，我在报上发个声明，说老朽归隐田园，蛰居乡间，不存在儿子媳妇虐待之说，不就把你们撇清了？这六十年，儿子做过了，丈夫做过了，父亲做过了，老师做过了，先进劳模做过了，如今又做上了爷爷和姥爷，我想做一回自己，你们就不要勉强我吧！” 姥爷对我说：“孙子，姥爷求你件事。搬家的那天，陪姥爷到乡下去。姥爷的屋东边有一块三分多的荒地，咱爷儿俩用把劲开成菜园子，姥姥和我就有事情做了。双休日你到乡下去看姥姥姥爷，姥姥姥爷用绿色食品款待你。只可惜，牛在乡下没大用场了，你做不成牧童了。不然，爷儿仨蹲一起，多滋润啦！” 姥爷搬回乡下的那一天，乡里来了三四个亲戚接姥爷。姥爷满面红光，破例跟每一个亲戚都喝了两盅酒。姥爷兴奋地说：“老哥儿们，我回乡下图的个自在。忙的时候，老哥们各忙各的，我呐，读读书，收拾收拾菜园子；闲的时候，聚到我家来，咱们把酒话桑麻，举杯邀明月。取鱼摸虾，摘瓜种菜，鸡飞狗跳，少不得有打扰各位之处。我这里满饮此杯，略表谢意。”姥爷举杯、仰脖，将喝干的酒杯亮在众人眼前。 临动身的时候，姥爷又从车上拿下了不少东西。姥爷说，除了电视，电器一样不要。天亮了，有雄鸡报销；天热了，有清风入怀；天冷了，有棉花被胎。烧，就用稻草麦秸；吃，就吃五谷杂粮，佐以瓜果姜葱下饭。回乡下，就过乡下人的日子，过我自己想要的结结实实的日子。认真地做一回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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