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苞米夜话:年是一罐蜜

 老苞米的书屋 2013-01-29

  

 
                                              

                                               (2007-02-13 13:56:02)

自农历腊月二十三开始,在我居住的小区附近,时不时就会响起一两声爆竹声。这声音在告诉我,年临近了。

这爆竹声让我有一种既遥远而又亲近的感觉。

说遥远,是指过年的感觉在我心里越来越淡了,亲近是指这零落的爆竹声会使我想起儿时过年的情景,心里不禁生出若干温暖的感觉。

过年,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在人们的心目中,一年到头,不管有多少节日,哪个也没有春节重要。旧时,过年的概念是从头年的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到次年的正月十五灯节止。从正月十六起,年才算过完了,人们又开始为新的一年奔波忙碌。

记得我小时候,不管是孩子和大人,都期盼着过年。

因为人们对过年有太多的期盼——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过年可以吃好的,可以穿新衣服,可以放鞭炮,可以得到父母给的压岁钱;对于大人来说,除了可以吃好的,可以穿新衣服,还可以休息几天,可以走走亲戚,或是同事朋友之间串串门,交流一下感情……总之,一年的好事,都集中在这几天了,因此过去人们都恨不得天天过年。

我现在依稀记得小时候过年时的情景。母亲在过年的前些天就开始忙碌了,把平时积攒的副食票拿出来,上商店买来肉和其他副食品,还忙着给我们兄弟几人做新衣服。我还记得她老人家还找在储蓄所工作的邻居,换上几张崭新的纸币,这是给留做给我们做压岁钱用的……母亲已经离开我快两年了,现在我一闭上眼睛还能记起她老人家忙年时的身影。眼看,春节就要到来了,令我伤情的是,她老人家再也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吃年夜饭了……

无论穷富,无论贵贱,凡事都可马虎,唯独过年不能马虎。就是生活再困难的人家,哪怕是借钱,也要买上点儿面和肉,在年三十的晚上,全家人吃一顿饺子。就连以卖豆腐为生的杨白劳,也没有忘记给喜儿扯上二尺红头绳的。

旧时,过年很烦琐,可能一些乐趣就在这烦琐之中。

腊月三十晚上祭祖、吃年夜饭,正月初一开始拜年。

腊月三十那天,孩子们都在开心地放爆竹,父母们则在厨房里忙碌,准备年夜饭。这时,家家户户的砧板都在叮叮当当地响了不停,大街小巷香气缭绕,伴着一阵阵的鞭炮声,这年味儿在不知不觉中浓起来了。

出门在外的人,也在腊月二十三之前赶回家,因为要同家人过个团圆年。

吃年夜饭时,家家户户的桌上摆满丰盛的酒菜,阖家团聚,吃团圆饭,那心里的欢愉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当然了,人们不能只顾自己欢乐,冷落了自己的祖先。于是,大人们把祖宗牌位请出来,摆上供品,点上香,然后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祖宗的在天之灵,保佑后代子孙的平安。

当午夜子时来临,大人和孩子一起到外户外去燃放鞭炮,放焰火,一时间,天地间爆竹声震天动地,焰火映得漫天通明,正可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就这样,新的一年来临了。

过了除夕,就是大年初一。按老礼,初一是拜年的日子。

拜年是很有讲究的。大年初一,日出时分,穿戴一新的子孙晚辈要先给家中的长辈(祖父母、父母等)叩首拜年,以示孝敬。长辈则于堂屋正中端坐受礼,并对未成年的晚辈发放红包——压岁钱,以示亲情,然后,家庭中的其他成员再按辈分长幼相互拜年——叩首、作揖或蹲福。这时节,最高兴的是小孩子们,虽然不知要磕多少个头,但都不白磕,或多或少总要得到些压岁钱。家中的拜年活动结束后,家中的大人(除了辈分很高的)还要去左邻右舍那儿拜年。辈分高的老人则留在家中恭候来拜年的客人,备上茶水和干鲜果品。

邻居之间都相互拜年,即使平时彼此间心存芥蒂,见面不说话,但是到了春节期间,彼此都大度起来,通过拜年,就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旧时过年,要贴门神、春联。春联现在还有人贴,门神就很少见了。新中国成立后,城里的人都革命了,破除迷信,没有人供祖宗牌了,也没有人供灶王爷和各路神仙了,所保留的只剩下年夜饭和拜年了。

唐代以后,人们贴门神,以秦琼、尉迟敬德为门神,左右扇各贴一张,看上去很是威武。有门神在此,大小恶鬼就不敢进门了。我想,门神的消失,可能与门的样式改变有关,现在的门早就不是左右两扇了,怎么也不能让秦琼和尉迟敬德挤在一扇门上吧。人们住宅的条件改善了,也不能让神仙受委屈啊,因此也就不贴了。

春联现在依然还存在,春节时,一进小区的楼里,就可以看见不少家的防盗门上贴着大红春联,瞧着也挺喜庆的。在乡下,还有贴“福”字、窗花、挂钱的。挂钱也叫挂千,因其质地薄软,遇风而动,图案多样,颜色鲜艳,看着不但喜庆,而且吉祥……

总而言之,过去过年的节目特别多,活色生香,味道特别浓,非常有趣,既忙碌又开心。

新中国成立后,在没实行双休日时,一般情况下,各单位都是从正月初一开始放假,放到初五,初六就开始上班了。实行了双休日之后,除了特殊行业,一般都是从初一开始放假,一直放到初七,初八上班,也就意味着年结束了。因为休了七天,以后便有了“黄金周”之说。

按理说,过年休息的时间增加了,这年过得应该是更有滋味了,可是好多人一上班,同事之间说起过年的感觉,都觉得没什么意思,都慨叹年味越来越淡了。

我也说不清楚,现在的春节的年味为什么变淡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市场上的副食品充足了,人们想吃什么,随时就可以买来,用不着过年集中吃了,人们想穿新衣服,也可以随时买,用不着考虑布票够不够用了……人们把好吃的,好穿的都在平时分散了,因此对过年也少了许多期盼。

过年是一种心情。

亲人相聚,是构成过年乐趣的主要内容。

遗憾的是,现在有很多的家庭都亲人聚在一起,主要的节目就是打麻将,男女老少齐上阵,一个个忙得头不抬眼不睁的,一连几天,打得天昏地暗,自然少了很多亲人相聚的乐趣。

过去人们过年,是把平时得不到的乐趣都集中在春节那几天了;现在人们把这些乐趣都在平时分散了,过年自然也没有什么期盼了。

打个比方吧,年就像一罐蜜,是上天赐予众生的一罐蜜。过去,这罐蜜我们只能在春节时享用,自然是很甜蜜了。现在,我们把这罐蜜分成三百多份,结果到过春节时,这罐所剩无几的蜜,当然是清汤寡水,一点儿滋味也没了。

年变成被稀释了甜蜜,储存在里面的欲望和情感都被我们注了水。

年味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一种感觉。现在,人们在感觉到年味淡化的同时,是否也存在着一种亲情的淡化?

年味渐渐远去,我说不清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退化。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