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起邓丽君，当然要提到《甜蜜蜜》、当然要提到《月亮代表我的心》、当然要提到《恰似你的温柔》或者《小城故事》这样的单曲。而提起邓丽君，同样也忍不住让人搬出华语天后、史无前例、后无来者，这样听起来耸人、肉麻但又绝不夸张的赞美。“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邓丽君的歌声”，绝不是一句痴人说梦的话，而是一种事实。我们都听邓丽君，我们都唱邓丽君，提起邓丽君，我们都会多多少少哼起一段旋律和音符。但提起邓丽君时，除了那些早已经为人所知的歌曲和冠谓，我们又了解这位华语天后多少的音乐细节。 邓丽君的时代，是一个唱片的时代，是一个HMV风光无限的时代。她的时代，和唱片（或磁带）这种介质息息相关，她的音乐，也都从这些唱片和专辑一一展开。从邓丽君的专辑来回顾一下邓丽君的音乐历史，也许是对她60岁生日最好的纪念和回忆。 邓丽君的第一张专辑 1967年，自金陵女中休学的邓丽君，加盟“宇宙唱片”，并于同年推出首张个人专辑《凤阳花鼓》。这一年，邓丽君仅仅只有14岁。 “宇宙唱片”由林桑创办，前身为“万国唱片”，英文标识都为Yew Jou。当时的“宇宙唱片”，位于台北市博爱路78号二楼，一楼则是一家名为南京泰和堂国药有限公司的药铺。除了后来成为华人天后的邓丽君之后，“宇宙唱片”曾经还拥有包括狄莺和黄莺莺这样或慢慢被遗忘、或依然大名鼎鼎的歌手。 从1967年9月的《凤阳花鼓》到1971年4月的《何必留下回忆/何处是我归程》，邓丽君在“宇宙唱片”总共发行了二十张以“邓丽君之歌”为名的专辑，外加1970年12月发行的一张名为《劝世歌》的唱片。 由于时光久远，关于邓丽君在“宇宙唱片”这一段的早期经历，事实上早已经被许多人淡忘或忽略，对于从拷带开始接触邓丽君歌曲的国内听众来讲，更已经成为了一段空白的历史。以至于在记录邓丽君首张专辑《凤阳花鼓》发行时间时，也常常有了偏差。 《凤阳花鼓》这张唱片最早发行于1967年的9月。虽然当时只是一位歌坛的新人，而邓丽君事业生涯的第一个高峰，还要算1969年12月发行的唱片《晶晶》，因为她为当时《晶晶》这本台湾地区第一部长篇连续剧配唱了主题曲。不过，《凤阳花鼓》这张唱片在发行后仅仅一个月，“宇宙唱片”还是出版了第二版，这也让后来的资料在记录邓丽君首张专辑的发行日期时，多数会标注1967年10月的原故。 相比9月版的《凤阳花鼓》，10月版的《凤阳花鼓》在曲目上，由一首《几时你回来》，替代了之前版本的《女儿圈》，而《女儿圈》这首歌，则在“邓丽君之歌”的第八集中再度推出。除此之后，第二版的《凤阳花鼓》，在歌曲《知道不知道》的歌词印刷上，还出现了排序的错误。 无论是《凤阳花鼓》还是之后其它19张的“邓丽君之歌”专辑，“宇宙唱片”时期的邓丽君，更像是一个含苞欲放的花蕾，在选曲上也更多是以像《知道不知道》这样传统民歌改编，或者一些国语时代曲的翻唱为主。当然，没有这个时期的磨砺，也就不会有后来宝记时期的辉煌。 影响深远的系列专辑 在加盟“宝丽金”唱片公司之前，邓丽君曾经分别在“宇宙唱片”（1967年-1971年）、“海山唱片”（1971年）、“香港乐风唱片”（1971年-1976年）和“台湾丽风唱片”（1972年-1977年）发行过她的专辑。不过，要说她真正的事业巅峰，尤其是奠定她华语天后地位的，还要说是加盟“宝丽金”唱片公司之后。 1975年，邓丽君在正式加盟“宝丽金唱片”这家国际唱片公司的香港分号后，也于同年9月发行了入主新东家之后的首张专辑《再见，我的爱人》。与之前几家本地厂号多少有些作坊式的制作相比，“宝丽金”唱片公司更为明确的定位和策划，也让邓丽君越来越成熟的歌艺，因为有了恰到好处的歌路包装，从而迅速找到了流行的出口。 从1975年的《再见，我的爱人》至1984年的《爱的使者》，邓丽君在十年的时期里，共推出了八张名为“岛国情歌”的系列唱片。相比“宇宙唱片”后来更多只是被骨灰级发烧友惦记的二十张“邓丽君之歌”的系列专辑，“岛国情歌”系列，不仅助见证了邓丽君的巨星旅程，其中的许多歌曲如《再见，我的爱人》、《小城故事》、《丝丝小雨》、《你在我心中》和《又见炊烟》等作品，更成为邓丽君的经典，一代一代流传至今。 “岛国情歌”也是华语流行音乐史上最早的系列策划经典之一。专辑制作的出发点，是将当时日本流行的歌曲，在重新填上中文词之后，交由邓丽君演唱。虽然，在这个系列的执行过程中，也并非完全严谨执行概念。像《爱的箴言》这样的作品，就是罗大佑创作的原创歌曲，而非日本翻唱曲。但与日本流行音乐相结合，从而找到一条亦东亦西，亦柔雅亦现代的路，则无疑间接成就了邓丽君的事业辉煌，奠定和树立了自己现代且又不失传统古韵的演唱风格。 载入历史的一张专辑 邓丽君的名作很多，但人们熟悉邓丽君的，往往更多的是她的歌曲，比如《甜蜜蜜》、比如《月亮代表我的心》、比如《小城故事》。尤其是没有经历过邓丽君专辑同步发行的大陆歌迷，以及在网络上成长起来的一代歌迷，听邓丽君等于就是一张又一张花俏的精选，一盘又一盘听烂的拷带，一首又一首同步至iPod里的MP3。至于这些歌曲的出处，在这些歌曲的流传面前，似乎就显得不重要了。 诚然，邓丽君时代的华语流行音乐，虽然唱片是其最重要的载体，甚至是唯一的实质载体，但当时的唱片，并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专辑的概念，所谓的专辑，更多不过是将十二首左右的歌曲混编而成而已，即使是原创、翻唱，也往往傻傻分不清楚，只要歌好听，Who Care？ 但是，音乐人总是有追求的。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眼界的开阔，尤其是表达理念的更为开放，以歌声闻名和悦人的邓丽君及她的团队，也有了对音乐更高的追求。1983年的《淡淡幽情》专辑，也因此应运而生。 《淡淡幽情》由谢宏中构思了概念，并由谢宏中、郑东汉（郑中基父亲）、邓锡泉和邓丽君本人共同完成策划。专辑选择了历史上经典的十二首唐宋诗词作为歌词底本，并邀请了梁宏志、古月、卢东尼、顾嘉辉、陈扬、谭健常、刘家昌等台、港和新加坡的音乐人，为作品谱曲或编曲。以古诗入曲，当然不是《淡淡幽情》首倡，但以这个为概念，并制作出一张风格统一和完整的唱片，则是华语流行音乐的第一次。当浓浓的古乐与现代的曲式相结合，当邓丽君馥郁芬芳的歌声穿越古今，《淡淡幽情》不仅成为一张流行的杰作，更成为一张充满古风气息的跨界和概念杰作，更诞生了《独上西楼》和《但愿人长久》这样经久不衰的永恒经典。即使是以人文作为标准的台湾百佳唱片的评选，也在对邓丽君其它的靡靡之音漠视的同时，却无法对这张专辑忽视。而《淡淡幽情》也在台湾百佳唱片中排名第45位。 唯一遗憾的是，在九十年代初期，《淡淡幽情》的两位策划人谢宏中和郑东汉，还曾经有过为这张专辑推出续集的计划，无奈随着邓丽君逝世的消息从清迈传来，淡淡幽情终只能成为倩女幽魂。续集，也终究不能再求。 仅有的两张粤语专辑 一定要从数据层面来说明邓丽君创造历史的意义，那么相比国语时代曲周璇、白光等歌手，更多还是集中在沪、港、台和东南亚地区的华人影响力，邓丽君却把她的歌声，传播到了近邻日本，成为真正意义上东亚的天后。从1974年3月在日本发行首张单曲《无论今宵或明宵》起至今，邓丽君共在“宝丽多”和Taurus两家日本唱片公司，共发行了23张正式专辑及现场专辑，以及多达40张的单曲唱片。其中，1974年7月1日发行的第二张单曲唱片《空港》，不仅创下70万张的销量，还因此获得了当年“全日本唱片大赏”的“最佳新人赏”。 而邓丽君之所以能够成为东亚天后，除了她的歌声醉甜迷人之外，语言天赋，也是她在当时那个资讯封闭、文化隔阂的时代，能够超越诸多地域的原因。除了国语、闽南语和日语之外，为了方便香港歌迷能够更直接接受她的作品，邓丽君还分别在1980年12月8日和1983年5月，分别发行了两张粤语专辑《势不两立》和《漫步人生路》，也成功的开了台湾歌手发行粤语唱片的先河。 《势不两立》这个专辑名字，源于《风霜伴我行》这首歌曲，而这首歌曲同时也是TVB剧集《势不两立》的主题曲，专辑名也因此而来。而在《势不两立》专辑里，邓丽君除了翻唱许冠杰的名作《浪子心声》之外，也演唱了黄霑为她量身定造的《忘记他》，不仅很快就传唱于香港的大街小巷，更因此成为了邓丽君首版的粤语名作。 而另一首流传甚广的邓丽君粤语名曲，则是《漫步人生路》专辑的同名主打曲。歌曲改编自日本女歌手中岛美雪的作品，郑国江励志的歌词，也让歌曲在邓丽君醇厚的歌声中，更多了一种刚硬。即使和邓丽君所有的粤语歌曲一样，她的粤语咬字，对于香港歌迷来讲，还是充满了一种外乡味道，但强势的个人气场，还是让她细节的瑕疵，完全被人忽略。留下的，除了经典，还是经典。 巅峰时期的演唱会专辑 从1976年3月首登香港利舞台举行个唱演唱会开始，邓丽君在随后的十几年音乐生涯，也分别在东京、台北、香港、新加坡、越南、泰国和拉斯维加斯等地，举行过规模不等的个人演唱会。不过，对于邓丽君和所有的华人来讲，她自始至终没有能够踏上中国大陆的舞台，却是整个华语流行音乐历史的遗憾。而邓丽君缺失中国大陆的舞台，同样也是大陆邓丽君歌迷的遗憾。毕竟邓丽君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她现场机智与亲和的谈吐，更是单单从她的唱片里无法听到的。唯一的补偿，也就只有那些现场专辑。 而在邓丽君所有的演唱会中，至今为人津津乐道的，无疑当属1982年年初的香港伊利沙伯体育馆的演唱会、1993年年底的香港红磡演唱会，以及1984年台北中华体育馆的“十亿个掌声”演唱会。这段时间，也是邓丽君声线最为巅峰和纯熟的一个时期。 2012年2月，在时隔三十年之后，香港“环球音乐”又重新推出了邓丽君《1982香港伊利沙伯体育馆演唱会》的录音。这也是在八十年代推出双唱片专辑之后，历史上这次演唱会首次以三CD足本的形式，完全用音频回放了这场可以说是邓丽君最好的演唱会。除了风趣地用粤语和歌迷现场互动，邓丽君还在这次演唱会上，不仅演唱了《星》和《我要对你说》这样没有录音室版本的歌曲，也留下了唯一一个《千言万语》的现场版，更是翻唱了经典的英文歌曲《Fame》。对于歌迷来讲，这也是弥足珍贵的一次演唱会。 最好的两张翻唱专辑 翻唱看起来和邓丽君本人似乎无关，但又息息相关。作为华语乐坛公认的第一号天后，邓丽君的影响力，不仅仅只是体现在歌曲的传世，更体现在她个人音乐及气质，对后辈歌手的传承作用力。而这种作用力最好的体现方式，就是翻唱。 翻唱邓丽君的歌，几乎已经成了这几十年来华语乐坛的保留节目。不仅因此涌现出了许多翻唱歌曲的版本，更因此衍生出许多翻唱致敬纪念合辑和个人翻唱专辑。但在林林总总的翻唱专辑里，更多的还是一种旋律的复刻，即使是像张学友和蔡琴这样贵为一个时代的唱将，也顶多只是用强势的个人风格，却诠释邓丽君原作的音符。而真正能够在邓丽君原作基础上，有颠覆有创造的，无疑只有两张特殊的专辑。 第一张，是“新艺宝”唱片1995年7月推出的王菲《菲靡靡之音》专辑。这张专辑真正的起点，还要追溯到1985年的内陆。当年的王菲，怀揣着一种对音乐单纯的梦想，对邓丽君这位音乐启蒙老师的真诚感谢，在云南音像出版社发行了她的首张专辑《风从哪里来》，并呈现出她惟妙惟肖的模仿力。因此，《菲靡靡之音》里所有作品的成功，尽管从外表上看，有一定因为标新立异而让人们获得新鲜感的原因，但更为重要的，一者是经过二十年的积累，王菲对于邓丽君的音乐已经到了信手拈来、活学活用之用的程度，；二者则是王菲已经将《菲靡靡之音》融入到同时期她的演绎技巧版图，而此时的她，恰恰正是已经将Dolores O’Riordan和Elizabeth Fraser融会贯通成自己风格的巅峰时期。所以造就了无与伦比的王菲原创味道的邓丽君歌曲味道。 另一张专辑，则是同时推出的摇滚合辑《告别的摇滚》。摇滚与邓丽君，看起来是一个水火不容的组合，但在北京摇滚群星的重新演绎下，却让中国大陆的流行音乐时代，因此并连接起来。曾几何时，邓丽君在大陆，被当成是洪水猛盖，即使是后来借鉴她气声唱法的李谷一和朱明瑛，也因此在当时在国内引起了争议，甚至一直顶着压力在唱歌。可以说，对于内陆流行音乐来讲，邓丽君歌声的出现，也标志着一种对旧有势力的反抗与叛逆，以及对自由音乐和梦想的追求。而这，恰恰也是后来中国摇滚乐出现时，所面临的同样的时代背景和环境。 在《告别的摇滚》里，郑钧用Grunge风格重新演绎的《甜蜜蜜》，也成为了这首歌曲历史上最为另类也最为独特的翻唱版本。以至于后来陈可辛导演，还后悔没早听到这首歌曲，以便可以让它成为《甜蜜蜜》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北京摇滚明星的这种颠覆型改编专辑，也用这样一种方式，说明了中国摇滚乐的根源，其实不在欧美，而同样在邓丽君这样的靡靡之音。同时也说明了纪念一个偶像最好的方式，就是重温她的经典，并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文/爱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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