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下子来了精神,跟着我们唱起来。令我惊讶的是,他居然唱得是朝鲜语。唱完后,有人问他:“老爹,你会讲朝鲜话?” 老爹说:“一点点。”又问:“那是多少?” 老汉说:“八百句。” 老李在旁边说:“老爹,你喝多了,我从没听你讲过一句。” 老汉听儿子这么一说,就开始哇啦哇啦地说了起来,说了十几分钟,我们听不懂一句。老汉停下来对他儿子说:“你懂个屁。” 大家听到这话都很惊讶,心想这个瘦小干枯的小老头,身上故事一定很多。又有人问他:“老爹,你会说英语不?” 老头说:“一点点。”大家都猜,是不是也是八百句。 老汉摇摇头说:“没有那么多,只是三百句。” 老李好奇地问他:“老爹,八百句朝鲜话,三百句英语,你当时怎么学的?” 老汉说:“部队入朝前,要在一个星期全部学会,因为前线战事紧张,没有多少整装待命的时间。”众人听了,心想:真是了不起。一个星期学会的东西,现在还能记得。 老头晃晃脑袋说:“这个还是不要提吧。打仗不是他杀我,就是我杀他,只是为了活命。”大家吵着要看老汉的军功章,他让老婆拿了出来,很多枚军功章里,有中文的,也有朝鲜的。 老汉笑着说:“复员后,政府让我去县上当副县长,可是我不想去。”“为什么呢?”李老爹此刻眼里含有泪水,他说:“我们一起上去的,回来的人很少。我能活着回来,很不容易。坐在那个位置上,我感觉好像是坐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都已经走了,应该留着不朽的名声,我这个活着的,还是安心回家过生活,当普通的老百姓,这样我心里踏实。”老爹的一番话让大家不知该说什么了。 李老爹拒当副县长,回家放羊,至那天生日,已近四十五年。没拿过政府的一分补助,没向县里提过任何请求,乐天知命,无忧无虑。他的家人和他一样,也是农民。 卓越的经历,平凡的人生,高贵的品质。这才是真正的平常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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