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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红楼 曹公一梦

 啸海楼 2013-01-31

浮世红楼 曹公一梦

 

  


编者按:

岁末将至,曹雪芹的祭日也日益临近。《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小说创作的最高峰,成就得到公认。作为创作者,曹雪芹却给后人留下诸多谜团:他的生卒年,是“大约”;他的字、号,不确定;他的故里祖籍,更是各家纷争,难有定处。

且抛开这些纷纷扰扰,回归文本。我们不想陷入诸如考据、论证、红学派别的迷阵,也不打算把小说文本当成历史或是别的什么来做所谓新解、详论,我们只想静静地坐下,在曹公离世的“除夕”(这个时间点,倒是各家多保持一致)之前,好好寻味一番红楼里外的诸般生活:饮食,品茗,诗词唱和,酒令雅集,赏梅,赏月,以及种种岁时节令、生老病死······

原因无他,如今快节奏、简约化的生活状态,让我们疏离这些曾经相伴我们左右的情趣太远太久了。[我来说两句]

红楼铺演精致生活,吃喝间不失雅趣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吃喝原是基本生活需要,古人却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丰富多彩的文化。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也为我们展现了那个时代的精致生活。

  以第四十一回为例:

  贾母让王熙凤夹茄鲞(音xiǎng)喂刘姥姥,刘姥姥细嚼了半日,笑道:“虽有一点茄子香,只是还不象是茄子。 告诉我是个什么法子弄的,我也弄着吃去。”凤姐儿笑道:“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

  通过凤姐几句话,一道美味佳肴如在眼前。《红楼梦》中记载的菜肴有几十种之多虽然,大多没有像茄鲞这样详实说明制作方法,不过就菜名来看,像什么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虾丸鸡皮汤,也不难想象它们的精致和讲究。

  同一回还有妙玉邀品私房茶的描述:

  “栊翠庵茶品梅花雪”,奉给贾母的茶是旧年的雨水,而烹来给黛玉宝钗泡茶用的是五年前寺庙里梅花上收的雪,鬼脸青的花瓮承装,清淳自是旧年雨水难以企及。

  再看茶器:点犀乔,分瓜(音bān)瓟斝,绿玉斗,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大盏,哪里是品茶用具,无一不是上等的奇珍异宝。

  更有妙玉那“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的品茗境界,更是带给我们几非俗世的感受。

  也许是缘于现代生活节奏的紧张,曹雪芹笔下的这些描写,总会让我们心生怀念。不是欣羡那富贵奢华的排场讲究,而是享受那种较为舒缓与闲适的生活。

  在这里,我们不必非要“知人论世”地去发掘曹雪芹的高贵出身和坎坷经历,文人气质很难以遭际与境遇来评判。透过曹公之笔,时下的我们似乎更需要从中感悟曹雪芹代表的传统文人的多方面文化素养和温和含蓄的韵致。

  饮食文化和品茗文化在今日还相当程度保留,甚至有了更为繁复的讲究,但我们在大快朵颐、推杯换盏之际,可还能记起那份从容,静享那些闲适?

人谓百花好,我称茶独王。一杯清肺腑,入梦亦留香。读水浒想喝大碗酒,读红楼举杯思品茶。

以诗佐酒礼衰颓,徒留吆五喝六

  饮酒行令,是古代人饮酒时助兴的一种特有方式。酒令由来己久,有文人雅士的“当筵歌诗”的酒令,也有凡夫俗子吆五喝六的酒令。《红楼梦》里有大量的酒筵,行酒令也是常随相伴的。

  有大观园众姐妹的占花名,就是若干根签放在签筒里,每根签上画一种花草,题一句旧诗,并附有饮酒规则,行令时一人抽签,依签上规则饮酒。也有史湘云提议的古文、诗、词拼凑的酒令。

  第四十回鸳鸯所行的牙牌令描写相当细致,规则是:“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叶韵。错了的罚一杯。”其中黛玉的应对如下:

  鸳鸯又道:“左边一个`天'.。”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听了,回头看着他。黛玉只顾怕罚,也不理论。鸳鸯道:“中间`锦屏'颜色俏。”黛玉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鸳鸯道:“剩了`二六'八点齐。”黛玉道:“双瞻玉座引朝仪。”鸳鸯道:“凑成`篮子'好采花。”黛玉道:“仙杖香挑芍药花。”由此被宝钗看破她偷看《西厢记》。

  第二十八回几个富家公子饮酒,宝玉提出行酒令的要求是:用 悲,愁,喜,乐,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雅俗都行,压韵就好。

  参与其事的呆霸王薛蟠,也被迫充充“风月之假斯文”,整出个“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的雅句,当然,这是为了反衬他末一句的粗俗鄙陋。

  这里描写,大致反映了清代上层社会喝酒行令的风貌。有雅有俗,倒也都还使得在场参与行令饮酒的人尽兴尽欢。

  经历了政治、文化背景的翻天覆地变化,如今雅令不多见了,即便通俗简便的“哥俩好,五魁首”这样的猜拳行令,也不再有以前那样广大的参与者。现代人似乎已经不再有心思琢磨酒令,或以游戏代替,或是直截了当灌下去了事。痛快是痛快了,遗憾的是原有的礼节不复存在了,助兴劝酒也成了惩罚灌酒了。

怡红院众女占花名,依签上规则饮酒。签带谶语,预示大家归局。

文化厚度亟需加强, 迎合没有出路

  曾有这样一个段子:说老版红楼里的林妹妹是从天上来人间的,新版的是从天上人间来的。抛开有色眼镜和狭隘的道德评判,倒是比较出了如今和旧时的文化厚度的差异。

  《红楼梦》之所以雄踞传统小说成就最高峰,曹雪芹之所以成为文学大家,显然是跟“文化厚度”息息相关。

  作为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世情小说,对作者所处时代的社会生活有着百科全书式的表现,自然要引起多方位关注和研究。

  即如前边说到的吃喝,曹雪芹写作《红楼梦》的前后,正是中国传统饮食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各具特色的不同流派的饮食文化业已形成。《红楼梦》恰当反映了当时南北兼杂,独特新颖、绚丽多姿的贵族家庭饮食生活,价值自不待言。

  除了饮食,品茗,诗词唱和,酒令雅集,赏梅,赏月,以及种种岁时节令、生老病死...... 《红楼梦》确实像是为我们展开了一幅中国18世纪中叶的风俗画卷。不能说曹雪芹对笔下这些风物全知全通,起码并不外行。曹雪芹何以能有如此多方面的文化素养?这是真正值得我们思考的。

  放眼看传统,旧时文人往往都是拥有综合性技能或者说素养的。简单举例说,书法。旧时文人更多的是把“一笔好字”看成是必备修养,没有因为字好就要混成个书法家。

  “民国四公子”之一的文化奇人张伯驹曾说,人在世上混,得有四样本事:一笔好字,两口二黄,三斤黄酒,四圈麻将。 看似戏谑,却也道出了传统文人一身兼多能、综合若干修养的本色。

  再回眼看如今:文人舞台上的主角已经不复存在,代之以现代的知识分子。这个受过高等教育,有专业特长的群体不再同于传统的文人,按职业、学科来分门别类,在各自领域高歌猛进,却并没有带来文化整体的提升。

  世事之浮躁、学术之谬乱、文化之浅薄,这样的感慨总是萦绕于耳。不能否认现代生活方式的变异、谋生手段的变化给人们带来的巨大影响。

   快节奏的生活,让我们无暇他顾,无力心有旁骛;也无暇安顿自己,安定、安静的心态由此缺失,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哀。

  我们总是设想,可不可以再产生《红楼梦》那样的作品,能不能再有曹雪芹那样的大家,却没有认真思考过曹雪芹、《红楼梦》为什么难以超越。

  在赞美古人给我们留下来的思想的时候,也要经常想一想要给后人留下什么,只靠通俗而浅显的东西去迎合社会,显然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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