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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也是一种美(婚外恋实录3)

 yu筱佳 2013-01-31

放手也是一种美婚外恋实录3


浓郁的北京味道与充满诱惑力的现代气息打造出后海酒吧独特的韵味与风情,我们所在的那个小酒吧叫“那里”,十平方米左右,精巧雅致,古旧的桌椅衬着淡绿色的青竹,宁静中透出一丝慵懒.当我切身坐在那里,仿佛一切的压力烦恼不快都被暂时地抛开,我才理解为什么很多人喜欢泡酒吧,包括轩.我选择去那里,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喜欢它宣传单上的一句话:“生活不在别处,就是在那里”,给米兰昆德拉那句精典找到了归宿.我一直相信,语言是品味的表现,有这么独特的宣传语,一定不会是那种俗气的地方,果不其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酒吧的人陆续多起来,酒杯中殷红的酒映着男人女人们驼红的面, 蛊惑而煽情.

  我望着轩,羞恼怨怒,各种表情复杂地交集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象一个已经知道判决结果的犯人在等待法官的宣判.我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冲他露出了一个梦露似的微笑,这种微笑是我拿着梦露的照片对着镜子练了很久才得到的,不过不常使用.我缓缓站起来,后悔自己当天没有穿裙子,难以摆出摇曳生姿的造型,拿起麦克风的时候,我的手有点颤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廪住身心,然后开始一首一首地唱歌,就象一个告别舞台前的歌手,要把人生的歌一次全部唱完.我又唱了一遍张学友的“味道”: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不知道它们跑哪去了--赤裸裸的天空--星星多寂廖--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谁知道一想你--思念苦无药--无处可逃--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一滴眼泪顺着面颊落进嘴里,我摇摇头,眼泪悉悉索索在我的脸上四溢,仿佛刚刚饱食过的赛马在跑道上飞奔,我尽量让自己的脸不被别人看见,我背对着轩.最后,我使出全身力气唱了一首歌,引得酒吧里所有的男女都诧异地向我望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唱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的声音已经有点撕哑,我似乎听到不远处一个娇滴的女声不屑地说: “这个女人有点神经”.我微笑着将话筒放回,然后,走向轩,拿起包,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似地说“走吧”.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车快到小区门前的时候,我轻轻地坚决地说:“我不想回家”.轩将刹车踩得咯吱一声,车停在路边,我们就一直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啃,若不是偶而来往的几辆闪着灯光的小车,似乎时空都定格了.

  轩的手机传出短信的提示声,他依然没有动,我望着窗外正向我们驶来的一辆小车,喃喃地说: “为什么不看”.他取出手机,看完后,主动递给我,我看见了一堆充满怒火的字句:“儿子今天发烧,你还在外面鬼混,你去死吧”,我看到轩闭上了眼睛,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痛苦,在阴暗的光线里,他象一个被囚禁的犯人.爱情呀,这就是你带给我们的结果吗?我的眼泪倾泻而出.我的手机也想了,是家里的电话,我无力地接听: “你在哪里,这么晚还不回来”,我颤抖了,生怕老公的愤怒会烧坏我的手机,我弱弱地回答: “我在一个同学家里,今晚不回去了”. “在谁家?你用她家的电话拨过来”.老公似乎已经有点疯了,这和他平时的冷漠判若两人.我有点心虚,拼命掩饰:“都睡了,明天再说吧,我手机没电了,马上关”.我没有管他的呵斥,关掉了手机.

  我和轩就这样,从深夜一直坐到了清晨,什么话也没有说.我想到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六点钟的时候,我对轩说: “送我回家吧”.下车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车,它孤独地驻立在黑夜中,茫然而无助.我轻轻地打开家门,走进我的房间,全身象被猛抽了似地哆嗦起来:我的床上堆满了原本放在我衣橱里的所有衣服,它们残破地躺在一起,就象受伤的战俘,等待黎明的号角吹响后,被活活埋葬.那件价值五千元的皮衣,一只胳膊已经被剪了下来,绝望地看着我,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来救它,那件我最喜欢的粉红色羽绒衣,静静地躺在那里,洁白地羽毛从它敞开的伤口间纷纷扬扬地飘出来,庆贺重获自由.我的脚下,轩不久前找人帮我做的一个装着我照片的大像框四分五裂,照片被撕成两半,一双幽幽的眼睛仍然旁若无人地望向远方,但被撕裂下来的部位却显的绝望.

  我木然地看着这一切,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感觉,我甚至想笑,难怪人们在精神失常前总是哈哈大笑,我想我快了.我将那些衣服都推到了床下,然后瘫软在床上,困倦疲乏使我沉沉睡去,看来,在我心灵被灼伤,行将毁灭的时候,只有我的身体来拯救它.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月光挥洒着粉黄色的薄纱,婀娜而温宛地在黑色的幕布前轻歌曼舞,幕布之下,荧荧点点的灯光也柔柔地附和着,微启朱唇,音韵袅袅。不通音律的星星们,只好三五成群,对那些在夜的笼罩下,别墅里、大厦中、山居砖屋、花前月下正在上演的林林种种慷慨陈辞。

  这是一个装饰的还算工整的房间,虽然没有任何鲜花将房间烘托的雅致温馨,但整个房间浓郁的书香却也显示了房主的独特品位。然而,如果我们的视线可以象星星一样透过那洁白的窗帘,我们便会对这里发生的一幕不寒而栗:

  一个娇小的女子,紧闭双眼,仰卧在枣红色的地板上,头微微地侧向一边,棕褐色的长发,散乱地匍匐在主人的身旁,那件浅灰色的睡衣仿佛一只被拔光羽毛的小鸟,竭力挥动着翅膀想要离去,在睡衣残破的空隙间,女主人粉红色的肌肤象一幅毕加索的油画,有青、有紫还有若玫瑰花瓣般的点点深红。

  一个眉头紧锁的男人,意犹未尽地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抽了半截的香烟在他的指缝间轻轻颤动,他轻蔑地斜视着脚底下已经失去知觉的这个女人,就象一头刚刚怒吼着追赶一只小白兔的狮子,在终于抓住兔子后,既疲劳、又得意,甚至还有一种运动完后全身心的放松。

  臭女子、贱货、呆鄙,男人的骂声断断絮絮地从他薄薄的嘴唇间飘出来,就象一首行将结束的进行曲的尾音。在抽完那根烟之后,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蹲下身子,凝视着宛若熟睡般的女子,一种兴奋与冲动从他的眼睛间蹦出,透过眼镜的薄片,一股脑地落在了女人的身上,他伸出手,将那个被拔光羽毛的小鸟狠狠地扔了出去。

  八年来,这样的一幕已经上演了很多次,开始的时候是偶尔,然后是间或,再然后便是经常,甚至现在已经象例会一样,一个月一次,而且时间、情节、内容、形式似乎都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格式。

  每次的这天之后,如果女人不再追究的话,男人的脾气和心情就会变得出奇的好,甚至可以去说一些笑话,甚至还可以帮助女人做一些家务活,而在办公室里,男人就象刚从充电器中出来的劲量电池,充满了生机。思维也变得灵活了许多。

  但这样的能量不会维持很久,也许就在某一个清晨,或在某一个黄昏,男人突然变得有点沉默,有点懒散,也有点暴躁,然后开始对女人的种种言行开始反感,甚至女人在看书的时候,男人都会觉得是对他不想看书的一种压力。于是,如果女人在某一天突然将说话声音说高一点、或者说了一点对男人有些不恭敬的话,开头的那幕就再次拉开。

  十年前,男人是个穿著布鞋,媔婰羞涩、对黄土充满感情却又对城市生活充满幻想的高等学府的太学生,女人则是个迷恋诗词歌赋,秋波灵动、身轻若燕,喜怒哀乐溢于言表的小学教师。男人被女人的活泼美丽温柔善良所吸引,女人被男人从泥土中带来的坚强进取所感动,于是,同所有的饮食男女一样,在经过幸福伴随着痛苦,相聚伴随着分离的一段爱情之路后,两人在一间简陋的、小得只容下一张床的租来的屋子里,开始了人生相偕相伴的新旅程。

  变化总会隐藏在岁月的每一个指缝间,在不经意的时候,悄悄地将一个标签贴在人们的脸上,于是,很多人,在经历了一种生活后的很多年,突然地会转向另一种生活。同所有幸运的男人和男人一样,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比结婚初期的小屋大十倍的房子,男人成了博士,女人成了硕士成了博士,甚至也都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但同时,争吵也走进他们的生活,男人开始用拳头去征服女人,女人在男人一次次暴力之后,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懮郁。

  女人试图离婚,但她又无法面对离婚后的种种,没有房子、离开孩子、被人轻视,这些在她走出这个家门后便会立刻蜂拥着跑上来,围在她的身边,永远都挥不去,永远都会象那些伤痕一样烙在她的身心之上。

  于是,女人选择了退却,她甚至想如果她永远不发火,他不就没有打人的借口了吗?于是,女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情绪,于是,无论在外面遇到何种挫折,她都会在走进家门的瞬间让欢笑挂在脸上。但似乎总未能修行到家,总是有那幺一天,女人会因为某一件事,突然地义愤填膺,突然地控制不住要高声说几句,于是,幕布又徐徐拉开。

  许多的故事会在月亮出来的时候发生,却会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悄悄结束,这个重复了若干次的演出总会在另一个清晨,象薄雾一样,渐渐散去。这就是老公出国前我们的婚姻,我的生活.尽管我知道在没有离婚前,我还是他的老婆,我要忠实于我的婚姻,但我终于未能做到.这些剪碎的衣服就是对我的惩罚,是不是我还要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呢?我头痛欲裂.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小小的卧室被黑暗填充着,似在隐藏又似在等待爆发.我躺在那里,连挪动一下肢体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的疲乏未必能引起心的同乏,但心的疲累却一定会使人的身体同受牵连,这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吧,那些决定历史决定命运决定人喜怒哀乐的,其实并不是可以称可以量的重物,而是一种无影无形的意念感觉.那么决定我现在状况的因素到底是什么呢?我打开床头的台灯,一束柔光立刻洒满整个小屋,这突然到来的温馨仿佛减轻了我心的创痛,知觉也慢慢恢复.

  少女的时候,曾经不只一次的做个一个梦,在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我孤独的戏水游乐,突然,一失足掉进了河里,在我觉得快被河水吞没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我,把我拉上了岸,我看不清那个救我人的脸,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那是一种被呵护被疼爱被保护的感觉,或许那就是一种爱的感觉吧.长大后,我一直记得那种感觉,在茫茫人海中搜寻着可以给我那种感觉的人.二十一岁时,我遇到了林,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他是第一个让我产生这种感觉的人,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他为了帮我查找考研资料,差点冻僵在回家的路上,在他一进门,哆嗦着冲到暖气前,烘烤他那双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时,我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找到那种感觉.但很快,那种感觉便在他一次次拳脚相加中被打出了体外,就象巫师抽打一个被鬼魂附身的人后,鬼魂终于被驱出体外一样.第二个给我带来这种感觉的人便是轩,那天,当他拎着蔬菜水果站在我家门前时,我再次找到了那种感觉.于是,我义无反顾将自己交给了他,而这第二个人,只用一条短信,就断送了我再次产生的感觉.

  儿子在敲我的门: “妈妈,我饿了,你快起来帮我做饭吧”.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这个稚气的小家伙一出现在门口,我的哀伤怨恨似乎立刻躲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向客厅看去,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的愤怒立刻又复苏,这个男人,自打和我结婚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有做过饭,就连此时此刻,他也在等我去帮他填饱肚子. “去让爸爸做吧,妈妈今天不舒服”.儿子还算乖巧,去缠他爸爸了.我关上了门,听见他哄着儿子: “我带你去吃麦当劳吧”.我听见儿子也同样宽容地说: “也是,男人都不会做饭”.我的眼泪差点出来,有谁知道,对我来说,吃一顿家人亲手为我做的饭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呀.

  他们在外吃完回来,我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我没有理他们,继续看财经新闻,其中有一个与我工作有关的评论,林一进来,立刻拿起遥控器调了频道,仿佛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存在.要在平时我或许会说两句,但此刻,我连说句话的欲望都没有.我站起身,准备进房间看书,林突然大叫: “你昨天晚上到底跟谁在一起?”.我的确有点理亏,当做没有听见,继续向房间走去,他突然冲过来,我感觉到头部被他的巴掌猛拍了一下,险些跌倒.我转过身,冷笑着看他: “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呀?又要打是不是?”我想再说两句,但眼泪已经流进嘴里,我说不下去了. “打你又怎样,你这个贱女人就该打”,他的声音和他的巴掌几乎同时落下,我感觉到眼前发黑,仿佛流星滑落.然后,我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跌坐到了地上,他则坐在我身上,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住我, 狠狠地说: “你这个贱女人”,拳头再次落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客厅地板上,儿子已经睡觉,他则坐在沙发上继续欣赏着他的电视.

  我支撑起身体,通常被他打过后,要第二天才会感觉到全身疼痛,此刻,或许是麻木了吧,我竟然还能很快坐起来.我看着他,说出了在我心里说过多少次,但一直都没有正式说过的话: “我们离婚吧”.他看都不看我,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句: “行呀,没问题”.不知为什么,看他答应的那么爽快,我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反而觉得怅然若失. “明天就去办吧.”话都说出口了,我只能继续下去. “可以”,他依然轻松,我不想再说了,起身准备去房间,他突然阴冷地说: “不过,我告诉你,离婚可以,但儿子是坚决不会给你,房子你也别想要,你可以自由的离开,没有人阻拦你”. “好”,我决定豁出去了,我还要什么呀,这样下去,我连命都快没有了, “明天我先去单位办点事情,然后给你打电话”.

  第二天,我照例一早起床,给儿子吃完早饭,送他上校车,然后我去上班,大约十点钟左右,我给林打电话, “你在哪?我们现在去吧?”.电话里他的声音很不清晰,但隐约是说: “好,我马上去”.半个小时后,我到了民政局门口.这是一个青灰色的双层小楼,门卫告诉我办理结婚和离婚在二楼.一进二楼走廊,一个贴着大红喜字的大门里便传出一阵欢笑声,这里是结婚登记处,我看见两个满脸红霞的男女手里各举着一个大红本子走了出来,一出门,男青年便旁若无人的搂住女孩子,那瘦弱的小女孩着立刻依靠过去,生怕中间有条缝似的,这就是幸福吧,然而,又有哪对离婚的男女没有经过这幸福的一刻呢.想当初,我和林去办理结婚登记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身上的钱合到一起除了够领证以及给登记员买两包糖后,就只趁下可以吃一碗鸭雪汤的了,但我们依然快乐地共同吃了那碗鸭血汤.

  离婚登记处在结婚登记处旁边,却显得清冷肃穆了很多.一对脸色铁青的男女站在门口,怯怯地向里面张望.还是那男人先走了进去,于是女人也跟着进去了,不一会,两人就出来了,我听见男人说: “我们现在就写吧”.我来时,已经看了走廊公告栏里上标明的离婚程序,除了带齐相关证件就是要准备好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我是空手来的,离婚协议还没有写,想着林昨天跟我说的条件,我有些犹豫,难道我就这么一无所有的离开,跟了一个男人十几年,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到头来却连个居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有点后悔昨天的鲁莽,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约半个小时后,林还没有出现,我给他打电话,听他不奈烦地说: “我马上就到了,你急什么呀”.

看见林出现在走廊的入口处,我突然有点慌乱,才意识到我并非真的希望他来,难道我还留恋这段婚姻?还是人在打破一种长期生存状态之前的惆怅?但种种的感觉都是淡然的,并未引出强烈的心灵震荡,所以,丝毫不能阻止我机械地按照继定程序向前走。我示意林离婚登记在我这个方向,他走了过来,脸上依然是惯常的冷漠。其实,林本是一个算得上帅的男人,但因为总是阴沉着脸,所以变成了冷酷。这与我初识他时简直判若两人,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景,穿着一件米色的夹克,一条发白的牛仔裤加上一双旅游鞋,精神而又儒雅,一副大大的黑边眼睛挡住了大半个脸,我觉得很面熟,才想起他象极了陈道明演的溥仪。那时我正是陈道民的狂热粉丝,所以对他也产生了好感。

  那时他刚刚念硕士,我则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小学英语教师。我从小就不太习惯和父母住在一起,在学校的附近,我有一间小房子,是奶奶留下的,就算是我的闺房了。当时,他正喜欢着一个大学同学,也许是那女孩出身豪门而他只是个农民的儿子,所以一直不敢表白。或许是因为我跟那个女孩有几分相象,加上率真而野性,他很快移情别暗恋,成了我闺房的常客。我们的恋爱纯洁得象张白纸,一起读书、跳舞,一起看电影,逛公园,我给他弹琴,做饭,他替我梳头,剪指甲,没有精心动魄,却彼此依赖,难分难舍。即使他去外地查资料的几天,也会每天给我写封信,他不是个善于抒情的人,但信却写得让我感动的发颤。有句话,我至今都记得:“我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进入梦乡。。。。。。”。

  我工作较早,再加上父母的生活也算宽裕,我从小对钱就没有什么概念,包括现在都是。我既体偿不到穷人的艰辛,也理解不了有钱人的乐趣。我的这一马虎却让我做了一件非常后悔的事情。我们俩的生日离得很近,我生日那天,他请我吃了顿饭,他过生日那天,我一打开钱包,我本来兴致勃勃地给他庆祝,但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遭遇小偷,我只好悻悻返回,他已经在小屋子里等他,我专门给了他一把钥匙。“你有钱吗”,我一见他就问,“怎么了?”,他感到很奇怪,因为我从来没有向他借过钱或者要过钱。他拿出口袋里仅有的二十元递给我,我立刻飞奔出门,买了一个大蛋糕,一点菜,还买了一把水果刀,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我们在烛光中度过了一个浪漫的夜晚,我丝毫没有发现林那天晚上的不安。过了几天,我才从他的室友处得知,他这个月钱用完了,只能每天吃馒头,喝学校的免费汤。我内疚羞愧无地自容,赶紧给了他50元钱,当时,我每个月工资一百多呢。以后,我会隔三岔五地给他一些钱,他也没有拒绝,或许他已经认定了我是他的亲人了。

  我不知道林天性中就有暴烈的脾气,还是认识我之后被修练出来的,一年后,我们的争吵逐渐增加,我不知道那种种的思维差异来自于何方,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他固执谨慎保守,我则对很多事情都报着无所谓的态度,散漫而随意。我上中学时就参加了一个文学社,有很多的文友,经常在一起吟诗作赋。一个冬日的夜晚,我刚结束了一个文友会,一个诗友送我到家门口,要求进去坐坐,我没有同意,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喜欢我很久了。我赶紧示意他停住,我对我爱的人柔情似水,但对不爱的人从不拖离带水,我象看一个入侵者似地瞪了他一眼,丢给他一句“你神经呀”就跑回小屋了。我哪里知道,林已经在那里等我,在没有开灯的窗口他已经看到了那一幕,我一进门,他劈头盖脸给了我一拳,正好打在牙齿上。他那一拳实在很重,我立刻感到了牙齿的疼痛。这是我头一次遭人打,楞在那里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情,一个平生第一次被打的人,对暴力这个词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概念,甚至觉得有点好玩,甚至还将此当成了他对我的爱,对他更加柔情蜜意。

  暴力一旦开始,便可能演变成惯性,不久之后,他的巴掌又一次落到了我的头上,这一次,我火了,也给了他一巴掌,我们扭打起来,象两个刚刚入道的摔跤手,我长的本来就弱小,又根本就不会打架,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我打倒在地,以后,那个姿势每次在他打我的时候都会重复,坐在我的身上,恶狠狠地又充满胜利感地看着我。我尝到了暴力的滋味,决定跟他分手。可是一分手,对他的那种思念却疯长,我一咬牙,和那个向我表白过的诗友好上了。不久他毕业了,去一个大学教书,我们几乎断了联系,我也准备和那个诗友结婚,当时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后现代诗人。命运女神总会有她自己的安排,我们则象个盲人,自以为什么都操纵在自己手上,但实际上根本就是身不由己。一个雨天,我正在屋里看书,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那个诗人,我去开门,我从没有给过他钥匙。门口站着全身湿透的林,我的心顿时就软了,他带给我的所有痛都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在他发誓不会打我后,我嫁给了他。结婚后,他就告诉我想考博士,因为他所在的那个大学他一点都不喜欢。我向来缺乏主见,也没有控制人的欲望,在我们的婚姻中,我一直象个孩子,凡事都由他说了算,好在他很多事情上都会跟我商量,听我的意见,我们生活得也算甜蜜,但很快,他就忘记了他的誓言,将打我当成了我婚姻生活中的必修课,但奇怪的是,我们每次都能和好如初,宽容往往是和健忘联系起来的,我不是个记仇的女人,每次他打我的时候,我恨不能杀了他,但事后总能烟消云散,我一次次投降于他事后的忏悔中。我怀孕期间他倒是安分守己,基本没有动过我,但在我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的拳头劈头盖脸的扫向我,原因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当时门口围了很多人,他则是越战越勇,我第一次想到了离婚。

许多的话,可以在一个人心里被想上很多次,只是一旦说出来或者做出来,就意味着原先固有的格局必将会被打破.我相信,大多数围城中的人都在心里大声呐喊过一句话: “我要离婚!”,但真正说出来或者坚持做下去的,并不是很多.而婚姻就象一具套在人身上的铁盔,如果想脱下铁盔,既要有勇气也要有力气,或者是有第三者帮忙,否则,人类天生怯懦而惰性,宁愿那铁甲拖得自己筋疲力尽,也不愿打破陈规脱下它.尽管我和林都试图脱下这盔甲,但终究还是套着它走出了离婚登记处,因为,林少带了两样东西:户口簿和结婚证.

  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倒使我吓了一跳,一个清醒的意念告诉我,原来我并不想离婚.那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有点生自己的气.我所有的心里活动都没有在林面前表现出来,装作很失望地对他说: “你不把东西带齐来做什么?”.林没理我,向门外走去,我叫住他: “要不去法院吧,那里不要这些东西”.林快速藐了我一眼,我有时都觉得奇怪,他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却为什么还认得我呢?他那一眼也可以算得上惊鸿之速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吧,不过,你要是坚持,随便你”,他就是这个性格,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随我,但如果我真正做起来,他却是有选择性的随我.我也就顺着他的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跟在他后面向外走.我走的很慢,等走到大门口时,他已经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下意识地想拉开车门上去,但一想觉得不对,我干吗跟着他走呀,于是,抬起头从车边走了过去,我听见他从车窗边探头说道: “谁接儿子?”,“你接吧”我大声回答,生怕他听不见.

  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要接送儿子,紧张忙碌机械成了生活的主旋律,此刻一下子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刚才的种种不快全部抛到了脑后.只是北京的冬天的确很冷,我的轻松很快被寒冷侵袭,我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羽绒衣被林剪坏了,我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黑色羊绒短大衣,在这积雪尚未化尽的街道上,就象一只迷茫的小鸟,瑟缩着,不知该往哪里去.手机在包里震颤,是轩.“你在哪?”他有些担心的问. “我刚去离婚了”,我若无其是的说,或许也是想刺激他一下,他显然被吓了一跳: “什么?离了?”. “没有”,我竟然笑出了声音, “预演呢,你要是下次想离婚,我可以辅导你了”.他见我说得离谱了,也不再理我.我当然还记得那短信,我忘不了,那每一个字曾经象针尖在我心头穿刺,我是个比较宽容的女人,可在这事情上,我狭隘的掉渣.我也不再说话,但没有挂机,我们就这样,彼此都拿着电话,让呼吸声去表达一切.沉默意味着等待,轩终于敌不过我,先开了口: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清冷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人,我叹了口气,或许是在向心底的孤单寂寞投降, “好!”.

  轩的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立刻跳了上去,就象那条冻僵的蛇顺服地躺在农夫的怀抱里一样,我没有拒绝轩送过来的臂膀.看来,寒冷可以化解所有的情感,包括怨恨与愤怒.他将车里的暖气开得最大,一手搂着我,一手开车.我的身体虽然因寒冷而顺从了他,但我的心没有,我仍然用沉默来表达我的情绪,沉默意味着反抗. “你怎么穿这么少呀”,轩的手落在我的手上,仿佛要撮去我双手的冰冷.我任由着他. “还在气那个短信,是吗?我跟你解释行吗?”.我将头转向他,我愿意听他解释,解释是男人对付女人的法宝,但女人心甘情愿受骗.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女人”,他把手从我身上拿开,放到了方向盘上,表情也严肃起来. “她不是去深圳了吗?”我知道他是说以前那个抛弃了他的情人. “是的,但是不久前,就在我们认识之后,她又回来了”.我觉得整个人被电击了似的不能动弹.我继续听他说: “她找到我,一见我就哭,说那个男人又找了个女人”. “那你们又好了是吗?”,我的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我强忍着没有让它们出来.和轩在一起几个月,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不是一个会说不的人.或许,男人天生就是希望有很多的女人爱自己,他们只拒绝付出,不会拒绝接受. “我跟她说你了”,轩又将手放到我的手上,这一次我推开了他.他慢慢将车停到路边,坚决地拉住我的手,不容我挣脱: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也许是轩认为已经解释完了,也许是他觉得我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他转移了话题: “我们去吃饭,然后,带你去买件羽绒衣”.我跟着轩去了北辰,在挑衣服的时候,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最后挑了一件棕色的长羽绒大衣,轩去柜台付钱,营业员笑眯眯地边包衣服边说: “你真有福气,这么好的老公”.我也用笑容回答了她,只是同样是笑,但内容却往往有着天壤之别,她根本不能了解.轩提着衣服,我跟在他身后,门口有个卖糖葫芦的摊点,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轩立刻发现了我眼神中的渴望,问都没有问我,走过去要了一根桃仁山渣,递给我.甜甜的,酸酸的,香香的,我细细地品尝着,轩笑着看我,就象一个父亲看着贪吃的女儿.突然,轩的手机响了,我见他接电话的时候有点紧张,一个女人尖脆的声音,顺着他的指缝传进了我的耳朵: “你在哪里呀,跟谁在一起呀,吃饭没有?我现在想见你!”.

出处:搜狐社区 作者:夏日清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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