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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写一篇爱于中国历史文化女性的长文（此工作仍在进行中，且前路漫长）。也许是受这个工作的触动，让我今天突然有点想法，要停下来写篇短文，谈谈爱情。 我认为，爱情有两种，一种是为愉悦的爱情，一种是为生活的爱情。 每个人的初恋、一见钟情或者不带目的的互相欣赏，乃至不愿负责任的出轨，都可视作为愉悦的爱情。 为愉悦的爱情需要的仅仅是想象力，想象力越丰富，所获得的快乐越多。培根说，“爱情的冲动会夸大对象的品质和价值，惟有恋人才有说不完的虚夸之词”，的确是至论，正如我们中国人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想象力的美化作用，可以极大融洽恋人间的关系。想象力缺乏，花前月下时只看到草坪里有狗粪，将亲吻时却记得对方的脚气，这爱情便失去甜蜜滋味。 为生活的爱情最需要的是容忍力，婚姻生活会过滤掉极大部分的浮饰和美化，而使原本隐藏在愉悦里的双方缺点一一暴露。男女本身性格差异，以及生活中各种繁琐事务，会时时刻刻导致不快，使感情受损。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许过份，但缺乏容忍力，婚姻生活断难持续。曾有人说过绝妙的话——最和谐的夫妇，丈夫应该是聋子，妻子应该是瞎子。 可以理解为何现在不婚而同居的年轻人，包括并不年轻的人，为何愈来愈多，因为这样的关系，要取得愉悦，只需付出想象力，无须担待多少责任。 有句许多人爱拿来附庸风雅的话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其实是句极难听的话，“相濡以沫”是干旱中两条鱼儿互相吐出口中的水来存活对方，这话翻译过来是，一起吃苦就算了，我们还是各自到大江大湖去寻欢吧。说得直白一点，这典型是把甜的吃下去，苦的吐出来。 “相濡以沫”恰恰可以用来形容为生活的爱情，那是需要容忍，甚至吃苦的。我们大都能看到生活中会发生各种不快，难以看到的是，经历这一次次不快的考验，双方的棱角互相磨擦，如不破裂，终于会配合得恰到好处。这时，爱人能感受到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愉悦，那是会心的默契，和惯看流云的恬淡。 再美满的婚姻都难免要过这一关。譬如李清照和赵明诚，无论门第、修养、志趣都算得上一等一的佳偶，李清照的爱情想象力也勿须我再置喙，然而还是要经历“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的痛苦，因为赵明诚要养小妾，而李清照自己不能生育，于是容忍再所难免。容忍之后，读书和收藏文物的共同志趣，又将他们牢牢的系在一起。 轰轰烈烈的爱情，往往难有好结局。缺少容忍力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原本就不适合一起生活，硬把他们结合在一起，每天柴米油盐，赌气流泪，那才是一种残忍。鱼玄机和李亿也是如此，苟非李亿原有妻室将两人拆散，真生活到一起，李亿虽有百般的好，终会露出各种的不好，依鱼玄机的性格成长轨迹，将来他们有得好受！ 当然也有靠我这理论无法解释的爱情。 像董小宛，我只能确信她想象力无比强大。冒襄固然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但前有与陈圆圆的纠缠，后来又屡次拒绝小宛历尽艰险的追求，且不为困厄中的小宛提供一点帮助，在一起生活时，董小宛却竭尽心力讨好他、照顾他，将他从死神手中一次次救回，最后自己终于憔瘁而死。所有这些，若说要靠容忍力，则超出人类可接受范围。庸俗化一点，我们可以问，她图的什么？只能猜测，小宛把自己想象得太小太小，把冒襄想象得太高太高，而且从未变过。 比较有趣的是柳如是和钱谦益的爱情，虽然正式结婚，又一起生活二十余年，但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这纯是为愉悦的爱情。两人都是想象力丰富的诗人，且家境富足勿须为生活操心，当24岁的她嫁给60岁的他时，两人都已经是看过千帆，还有什么能给他们添堵？ 由此可以联想一种现象，离婚又再婚的男女，对方各项条件均远逊原配，却能较好相处，大概因为彼此均少了幻想和期待，而预备了容忍力。 爱情是最诱人的，所以当赫拉、雅典娜和阿芙洛狄忒分别给出富贵、智慧和美女的选项时，帕里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海伦，哪怕这会带给特洛伊灭顶之灾。爱情既能迷障人眼，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薛涛一把年纪，见到元稹还会春心大动，全然不觉对方是玩弄大于爱慕，若能稍有冷静，长期出入幕府阅人无数又聪明过人的薛涛，不可能看不出对方的纨裤举止。同样的环境，红拂无疑要冷静得多，看准了，就舍身相从——遗憾的是，爱情从来都是从幻想而非冷静开始的。 所以我要给爱人们一点建议，在纯粹愉悦的时候，准备一点容忍力，使爱情更加坚韧；在平淡生活当中，加一点点想象力，使爱情更有滋味。 归根结底，爱情还是要靠幻想的。我们看韦小宝，似乎享尽艳福，然而在心理层面，在妓院长成又习惯了利己主义的他却是个天阉，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好了，结束吧，爱情是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就像歌儿唱的——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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