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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的生命是安静的。
我见过一匹马在槽枥之间的静立，也见过一头雄獅
在草原上的静卧，甚至一只鸟，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呈现
出的都是博大的安静。
一切外在的物质形式，在安静生命的眼中，都像风
中的浮云。一个安静的生命舍得丢下尘世间的一切，譬如
荣誉、恩宠、权势、奢靡、繁华，他们因为舍得，所以淡
泊，所以安静，他们无意去抵制尘世的枯燥与贫乏，只是
静享内心的蓬勃与丰富。
安静的姿态是美的。蹲坐在云冈石窟里的慈祥的大
佛，敦惶壁画里衣袂飘举的飞天，一棵虬枝盘旋的古树，
两片拱土而出的新芽，庭院里晒太阳的老人，柴扉前倚门
含羞的女子，这些姿态要么已看破红尘，要么正纯净无
邪，恰是因为这些，他们或平和、宁静、恬淡、宠辱不
惊，或纯真、灵动、洁净、不沾染一尘世俗，于是便呈现
给这个丗界最美的姿态。
真正的安静来自內心。一颗躁动的心，无论幽居于
深山，还是隐没在古刹，都无法安静下来。正如一棵树，
红尘中极细的风，物质世界极小的雨，都会引起一树枝柯
的宕动、迷乱，不论这棵树是置身在庭院，还是独立于荒
野。所以，你的心最好不是招摇的枝柯，而是静默的根
系，深藏在地下，不为尘世的一切所蛊惑，只追求自身的
简单和丰富。
有一天，我去拜会一位老人。他正端坐在沙发深
处。我和先生攀谈，一些陈年往事逐渐勾起了老人的回
忆。当他谈到差一点被造反派殴打致死这一段时，语速平
缓从容，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种平静，不是来自
岁月的老练和世故，而是来自命运磨难后的超然与豁达。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地板和四壁，横竖都是窗框投射下
的影子。空气中，一个安静生命的內核在岁月的浮沉中发
出金属的脆响。
这不由使我想起小时候，父亲坐在山梁上吹笛子。
一川的溪水，在月光下荡着清幽的光，远山黑黢黢的，村
庒黑黢黢的，父亲的笛声婉转、旷远、悠扬。那一晚，山
是安静的，水是安静的，村庄是安静的。
我想说的是，只有在自然身上，我们才能得到最厚
重最原始的安静。 马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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