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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天晴朗,蜡梅处处香

 红瓦屋图书馆 2013-02-13

雪霁天晴朗,蜡梅处处香


  ■徐祁莲
  小时过年,我曾一蹦一跳跟着姐姐们唱着“雪霁天晴朗,蜡梅处处香,骑驴灞桥过,铃儿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好花采得瓶供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简直快乐得不知如何是好。台北不下雪,我不知何为蜡梅;我虽然没见过驴,想着能骑只小毛驴把桥过,乐得心都飞了。
  长大后我才知道这里说的是“灞桥”,石墩古桥虽早已面目全非,灞桥折柳这千年以来骚人墨客寄离情别绪的典型场景却长存于诗文。无论是柳絮因风还是天飘真雪,都给灞桥添加了无端的感伤,刘雪庵在作《踏雪寻梅》这首小歌的词时心中不知是想着明画《灞桥风雪图》呢,还是直溯孟夫子冒雪骑驴在灞水边寻梅、寻诗思?都是,也都不是,同一场景,两样心情,扫尽那离情别绪,迎来青春多无忧!
  我因梅花开在冬天,以为蜡梅当然是指梅花。现在知道蜡梅非梅。李时珍说:“蜡梅,释名黄梅花,此物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似蜜蜡,故得此名。”雪庵先生若是用灞桥风雪的典,他心中想的应是梅花。
  蜡梅非梅,梅与桃、樱、李、杏却都可攀亲。我喜爱开花的树胜于草本的花卉,可叹如今我居住在北美,纬度将近四十二度,又是内陆的寒冷地方,这些早春开花、寒香袭人、摇曳生姿令人心醉的花树都不能在这儿过冬。想到宝玉在雪霁后去妙玉那儿讨红梅的事,曹雪芹心中的大观园一定是在冬天虽有雪但不甚寒冷的地方。像我住的这种寒冷地方,就算有红梅,宝玉公子大概也是不会被众姐妹差遣去讨的。
  在北美如我一般喜爱开花的树的人一定不少,园艺家为了我们这些人,育成一些本来不能在这儿过冬的观花树的较耐寒品种,如我院子里种的类似山茱萸的树、玉兰花树、樱花树。这种樱花树仍不够耐寒,把它种在靠屋背风处,三株树有幸都已度过了三五个寒冬。传统的育种法难以十全,总是有得就有失,樱花不是桃红重瓣,玉兰也非一般的粉红品种,山茱萸还没开过花,不知是红是白。可我并不失望,四月中白里透红的樱花先开,嫩叶出头时,花瓣在春风里飘落,赏心悦目;粉红品种的普通玉兰花在这儿一般四月初就开,如遇一场雪,一树繁花立刻化为当年的春泥。我的玉兰花苞耐心等着、等着、等着,等到那些粉红品种的玉兰花开完了,四月底,五月初,浅绿带点粉红掺鹅黄的大花盛开了,花瓣如蜡,落花前花瓣大开,露出硕大的花蕊,似乎为我展示它亘古不变的模样(玉兰是个古老的属,演化缓慢)。
  文人将梅与松、竹扯在一起,是所谓的岁寒三友。记得父亲有位朋友将三个孩子命名为松、竹、梅。很巧,二男一女,女儿最小。大家都称赞名字取得好。我小时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听说岁寒三友,就以为这三种树应该总是在一起,看到三兄妹中的一位时总觉得缺了什么。
  若说梅与蜡梅算不上亲戚,梅与松和竹这三者之间就离得更远了。梅和大多数的青菜水果一样是双子叶植物,竹像五谷类一样是单子叶植物,这两大类植物都是被子植物,子房包在花里。它们的祖先在三亿年前便与松的祖先分道扬镳。松柏类则是裸子植物,没有花,子房裸裎。不是亲戚,当然可以为友,如今松、竹、梅共存于世;世界很大,总要见面才能交上朋友吧!据说最早介绍三者为友的是南宋爱国诗人林景熙,他说自己建五云梅舍时,“累土为山,种梅百本,与乔松修篁为岁寒友”,道出坚贞遗民不屈的心境。霁山先生是平阳人,江南的天气适宜梅、竹的生长,松又不太怕热,岁寒时果然梅花开放、松青竹翠!寒梅其实不耐祁寒,竹又喜欢温暖多水的环境,只有少数的竹类能长在北方,要这三种植物自自然然地在北方欢聚一处并不容易。
  梅花在我住的祁寒之地过不了冬,而梅花又不是西方人熟习的观花树,直到近年美国才有少量培植。所幸梅花在美洲有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亲戚,野生,我的后院就有,树形零乱无姿,五月初开五瓣的浅粉小花,散发甜甜的香气。虽不艳丽,花枝剪来插瓶,另有一番风情,伴我书香,共度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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